第四章026

夜幕垂落，游艇从岸边出发，三角形艇头乘风破浪的驶向远方。游艇之上灯光明亮，照耀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宛若撒下了无尽黄金。

王凡，蔡明，还有一个木讷无比，宛若痴呆的中年，一块坐在游艇夹板的躺椅上，都挺呆愣的看着贺建与三五好友，骑着摩托艇，一人载着一个姑娘，在游艇前来回交错的飞驰。

“帅哥，你也载我下去骑摩托艇好不好啦？”一个身条窈窕，穿着比基尼泳衣的姑娘，面容宛若天使，冻的瑟瑟发抖的走到王凡身边问道。

“……我不会开，”王凡咽了口唾沫，有些愣的回道。

“我会，那我载你。”姑娘笑嘻嘻的就要牵起王凡的手掌。

“等……等一下吧……我腿有点麻！”王凡有些结巴和不知所措的回了一句。

“……好吧，那你歇一会？”姑娘没再坚持，伸手给王凡倒了半杯香槟，又拿来一些水果，随即直接坐在王凡旁边，一边玩着手机，一边很自然，一点不做作的将脑袋靠在了王凡肩膀上。

王凡拒绝姑娘，绝对不是撒谎，他确实腿麻，而且还脑袋麻。他心里有一种特别想融入眼前这个“世界”的冲动，但却又不知道该从何做起，所以懵了。

“我叫雯雯，你呢？”姑娘低头玩着手机，小脚搭在茶几上摩擦着，体态慵懒，声音婉转。

“王……王凡？”

“出来开大趴，为啥这么闷啊？”姑娘说道这里，将手机递给方圆，指着微信加好友的菜单栏说道：“喏，把你微信账号输入进去，我给你算算命，我跟你说，我算的可准了呢……嘿嘿。”

王凡看着手机，有些不知所措，闻着姑娘娇躯传来的味道，好像饿死鬼碰见了白馒头，不知道从哪儿下手。

“哈哈，你好呆！”姑娘捂嘴笑了。

“呼呼！真他妈爽！”

就在这时，贺建披着浴袍，擦着湿漉漉的脑袋走上游艇，随即抻了个懒腰说道：“还是这儿好啊，有山，有水，有B艹！真他妈想死在这儿。”

王凡看着贺建，宛若重新认识了他。

“来，哥们，你过来……！”贺建看着王凡，嘴角荡起一丝微笑，随即站在游艇栏杆前勾了勾手。

雯雯听到这话，很自然的把脑袋从王凡肩膀上挪走，而王凡沉默了一下，起身走了过去。

“啪，”

贺建嘴上叼着烟，搂过王凡的脖子，随后转身指着海面，突然问道：“哥们！私人飞机，超跑，游艇，大海，朋友，女人和酒！你告诉我，这些东西跟奋斗有啥关系？”

王凡看着海面，闻着海风，一声不吭。

“我在国外上学，一个班里二十多个同学，有十来个是国内的。这些人里，有七八个是家里公司市值进入十亿元俱乐部的，有两个，爹妈是省级干部，还有我这样的，家里是副市级的背景……哎，对了，还有两个小明星，是搞综艺节目的，他们没事儿负责端茶倒水啥的……！”贺建裹着烟头，说道这里停顿了一下，扭头看向了王凡。

而王凡还是没吭声。

“哥们，我让你先干二十年黑彩，而我先玩二十年。回头，我给这帮狐朋狗友打个电话，说一块干点事儿，你说，我几个回合，能超过你？”贺建笑呵呵的拍了拍王凡的肩膀，随即舔着嘴唇说道：“哥们，理想！奋斗！太苦，太远！而我贺建，离你，太近，太贴心！你干一辈子，那就是我一句话的事儿，你说，这话有没有道理！”

“咕咚，”

王凡看着波澜起伏的海面，低头咽了口唾沫。

“让我欠你一个人情吧，行吗？”贺建用手指点了点王凡的胸口。

“……怎么欠？”王凡咬了咬嘴唇，脸色苍白的问道。

“来，往这儿看。”贺建扭着王凡的脑袋，指向了蔡明和那个木讷的中年，随即说道：“看见没，他们一个是于文的小舅子，一个是于文的亲弟弟。你把李全的合同偷出来，撕了，于文的亲弟弟，就可以，以第二顺位继承人的身份，继承老于的遗产！”

王凡一愣，随即结巴的说道：“建哥，全叔没少帮我们，我……！”

“吧嗒，”

贺建伸手挑开了小桌上放的黑色皮箱，里面一叠叠的钞票整齐的摆放着，火红的颜色，让人头晕目眩。

王凡看着钱，两掌不停的攥起，随后又松开。

“哥们，我从来不给别人钱，因为不需要。但你眼中有饥渴，所以，我让你解解渴。钱你拿着花，回头我打声招呼，咱们可以一块干点事儿！”贺建一笑，再次用手戳了戳王凡的胸口。

“啪嗒，”

王凡沉默许久，突兀间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每个人都得面临选择，你看今天来的这些姑娘，明知道上了船，自己就得让人骂成婊-子。但她们还是上了，为啥？因为这些所谓的骂声，在钱的面前，你可以选择听见，也他妈可以选择听不见！仅此而已。”贺建再次抻了个懒腰，随即一边往姑娘堆里走，一边头也不回的说道：“机会看着多，但活的少，你一时没把控住，那就全死了。今晚，你吃好，玩好，明天起来，你可以是王凡，也可以是王总！哈哈。”

王凡看着猖狂无比的贺建离去，宛若雕塑的站在游艇栏杆旁边。

这浮华的一日游，贺建让王凡见到了另一个世界，那么，他是应该向往，还是应该拒绝呢？

社会进步，奢华，物质，高人一等，等词汇疯狂的灌入普通人的大脑。攀比！从你拿的是6S，还是5S就已经开始了。

这时候，伯牙子期的高山流水遇知音，已经流逝在岁月的长河里！亲情，友情，爱情，都已经不再委婉，它来的更现实，更直入人心。

而身为一个普通人的王凡，站在这澎湃的海浪当中，应该如何前行，如何诠释友情与背叛？

第二天，中午。

湾流再次降落在机场，而贺建等人离去，只剩王凡一个人拎着皮箱往外走。

捷豹车里。

贺建躺在后面的座椅上，冲着副驾驶的跟班问道：“东西他拿了吗？”

“恩，刚才我看见他拿了。”

“娘们呢？”贺建再问。

“昨晚俩人确实回了一个屋，但我也没法趴门听他到底干没干啊？呵呵。”跟班笑了。

“呵呵，艹，是你，你干不干啊？”贺建鄙夷的一笑，龇牙问道。

“我看你眼神呗，你让我干，我肯定干啊！组织的任务吗……！”跟班臭不要脸的答道。

“嘀铃铃，”

就在这时，贺建的电话响起，他扫了一眼接起来问道：“咋了，阳弟？”

“建，你那儿怎么样啊？”方阳直接问道。

“还能怎么样？你见过谁，见到钱，不喊爹的？”贺建松了松领口，皱眉继续说道：“于文的小舅子和弟弟，基本一回合就沦陷了，农村人……好整。”

“那就行，”方阳笑着附和了一句。

“先这样吧！”贺建慵懒的挂断电话，随后闭着眼睛靠在座椅上，思考了半天问道：“我让你放的那个东西，你放了吗？”

“放了，放了”跟班点头回道。

“行，到地方叫我吧，眯一会。”

夜晚降临，王凡先在万臻公司的厨房里找到了李全，而李全刚从酒厂回来，正在做饭。

“全叔，”王凡笑着跟李全打了声招呼。

“你这几天跑哪儿去了？”李全穿着围裙，一边惦着大勺，一边埋怨道：“我他妈找你人都找不着。”

“啊，跟个小姑娘溜达来着。”王凡挠了挠脑袋，随后顺手从盘子里拿了一块鸡肉，放在嘴里就啃。

“有事儿啊？”李全头都没抬的问了一句。

“……没啥事儿，哎，你把那个保险柜的钥匙给我，魏哥那边的尾款得结一下了，票据都在里面，我得看看。”王凡吐着鸡骨头，语气随意的说道。

“咱还欠他钱吗？”李全一愣。

“一点小钱，不是大帐上的。”王凡与李全对话时，小动作非常多，扔了鸡骨头，就拿起了水杯，仰脖大口喝着，水杯正好能挡住脸。

“哗啦，”

李全顺手从兜里掏出保险柜的钥匙，直接扔在了灶台上，随即轻声嘱咐着说道：“一个信字，得经营一辈子。答应啥时候给人家钱，就别拖着，早结早利索。”

“恩，我明白。”王凡停顿了一下，皱眉捡起了钥匙。

“酒厂那边马上也要动起来，小东正他妈忽悠他媳妇，介绍银行的人贷款呢。但秦猛不适合跑关系，他说不了软话，我准备让你和小斌先过去，你俩先跑跑客户。叔对这个厂子还挺有信心，给我两回合，如果真活了，那咱就好起来了。”李全疲惫的叹了口气，像是聊家常似的说道：“最近别JB可哪儿乱窜了，咱人少，我手里没帮手。”

“恩，”王凡沉默了一下，用力的点了点头。

“手表不错呀？”李全用余光瞥了一眼，随即笑着说道。

“……呵呵，小姑娘送的。”王凡额头瞬间冒汗，一句带过后，拿着钥匙一边往外走，一边喊道：“我先上楼了。”

“操，小崽子心眼不少，还找个挺有钱的姑娘。”李全笑着摇了摇头，随即继续做饭。

……….

楼下。

李菲和赵东一边下了出租车，一边开始撕B。

“大姐，你怎么好像缺心眼呢？你帮我介绍银行的人，你特么吃亏啊？你和谁一家的啊？我挣钱了，给谁花啊？还不是给你花吗？”赵东嘴角泛着白沫子，已经墨迹了两天了。

“……你才缺心眼呢，我也不是你们公司的，我是四分建筑的财务，虽然认识银行的人，但毕竟那是四分建筑的关系。我在中间搭桥，容易让人嚼舌头，你懂不？我就问你懂不懂！”李菲抓狂的回道。

“我的意思是，你先把关系介绍给我，然后你就别干了，跳槽了。来我这儿，他们爱说啥说啥呗。”赵东继续忽悠道。

“滚淡，你那个破厂子都开不出来工资，我跟你扯个蛋啊！”李菲不为所动的说道。

“不干是不是？分不清里外拐是不是，分手，必须分手。”赵东恶狠狠的咬牙说道。

“切，离了你我还找不到男人了，分就分，再见！”李菲噘着嘴，转身就要上车。

“妈了个B的，你咋油盐不进呢。”赵东看着李菲咬了咬牙，随后屈辱的拉了李菲胳膊一下，无奈的回道：“行行行，你赢了，你赢了，行吧。”

“老子真不是不帮你介绍关系，问题是我没法张嘴。这样吧……你要非得弄，那你找北伐大锅吃个饭……起码先透透风，你看可好？”李菲看着赵东嘴唇干裂，下巴上还起着火疖子，也挺心疼的回道。

“……哎，你都没法张嘴，我咋张嘴？行吧，我去问问全叔，看他那边还有没有别的招。”赵东皱眉思考了一下，随即牵着李菲的小手，就奔着厨房赶去。

………

楼上，王凡木然的站在保险柜门前，手里拿着唯一一份李全与于文签订的转让协议，额头冒汗，久久无语。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走上的楼，似乎也忘记了昨天和今天发生所有事儿的细节，只是混混噩噩，宛若行尸走肉一般，来到了这里，拿出了合同。

“嘀铃铃，”

电话铃声响起。

“喂，拿到了吗？”贺建声音沙哑的问道。

“拿……拿到了……！”王凡咽了口唾沫。

“我在东城，你送过来吧。”贺建扔下一句，直接挂断了电话。

几分钟以后，王凡低头走出了办公楼，而此刻赵东和李菲正好进入了厨房，两伙人擦肩而过。

室外，朗月繁星，有些阴冷。

王凡扫了一眼这熟悉无比的办公楼，驻足数秒后，干脆的离开了这里，随即不知去向。

……….

再过两分钟，正在酒厂打牌的小岩突然接到了一个电话，随后脸色古怪的找了个借口，与王凯等人分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