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胆敢迟到者,斩！
嬴政闻言，陷入了沉思。这种说法确实最为合理。大秦征战多年，平定六国，使得华夏大陆内部再无战乱。然而，在这个过程中，少了来自中原强国的打压，北方的游牧民族迅速崛起，如今已发展成为一个连秦国都不能忽视的力量。人口基数的增长意味着资源更加紧缺，北方的游牧民族为了生存，很可能会对中原地区发起侵略。
草原的辽阔，终究有其边界，而生存之道，往往依赖于那片片优良的草场。
若无此福祉，生灵便只能嚼食那些贫瘠的草皮，直至生命在饥饿与疾病中凋零。
因此，那些未被自然眷顾的胡人，他们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转向了土地肥沃、物产丰富的大秦。
更确切地说，是转向了那些默默耕耘、辛勤劳作的大秦子民。
既然现成的粮食与物资就在眼前，只需伸手即可取得，
又何苦与同族在有限的草场上争斗不休？
于是，“胡贼”之名应运而生，成为那些在灾年越过边境，掠夺秦民生存的牧民的代名词。
起初，嬴政对此并未过多在意，
视之为边境的小规模纷扰。
然而，随着胡贼的肆虐日益严重，甚至出现了屠戮村庄、洗劫城镇的惨状，
嬴政不得不开始正视这一问题。
在朝堂之上，他多次提出征讨北疆的计划，
却总被一些大臣以国家初定、需要休养生息为由而劝阻。
嬴政虽心有不甘，却也只能暂时搁置，但那份彻底消除胡患的决心，却如暗流涌动，从未平息。
而今日，当“亡秦者胡”四个字传入嬴政耳中时，
那份沉寂已久的计划仿佛被唤醒，如同尘封已久的宝剑，开始散发出凌厉的光芒。
麒麟殿内，赵高的身影已经退去。
空旷的大殿中，嬴政背手而立，目光深邃。
他微微侧首，向某处阴影中问道：“对此事，你有何看法？”
阴影中，一道白衣身影缓缓走出，他身负长剑，声音沉稳而有力：“陛下，臣以为这四个字乃是武安君对大秦的最后警示，不可不察。”
嬴政眉头微挑，眼中闪过一丝思索之色，然后缓缓点头。
细思之下，此言确有道理。
那陨石从天而降，上面的字迹与石身浑然一体，非人力可为。
将其视为杀星白起对秦国的最后警示，也未尝不可。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白衣男子身形一动，再次隐入暗处。
一名侍卫疾步进入大殿，跪地禀报道：“陛下，章邯将军回来了！”
咸阳宫，麒麟殿内气氛凝重。
白衣男子隐入暗处后，一身黑色玄甲的章邯大步走进殿中。
他行至嬴政身前，单膝跪地行礼：“臣章邯参见陛下！”
嬴政微微点头：“起来吧。”
“谢陛下！”章邯起身站立一旁。
嬴政看着他有些疑惑地问道：“章邯，你此次前往渔阳郡不过数日时间，为何如此快便返回？”
“武安君的安葬事宜可都处理妥当了？”
闻言章邯面露苦涩之意开口道：“陛下，臣此次前往渔阳郡确实找到了武安君的埋骨之地。”
“那里是一个简陋的小土丘旁有青山绿水和辽阔的北疆草原相伴。”
听到这里嬴政陷入了沉默之中。
武安君所选的永恒安息之地，实则是寓意深远！
随后，章邯接续道：“而在这座小小的坟茔之前，有一名青年默默地守护着。”
“即便是臣下，也只能在远处遥遥致哀，无法过于接近。”
“哦？”嬴政的兴趣被挑了起来：“青年？”
众所周知，武安君并无子嗣。
那这青年为何会为他守墓呢？
章邯肯定地点了点头：“确实如此。”
“那名青年名叫白小泽，是武安君在二十年前收养的孩子。”
“他怀抱着武安君生前不曾离身的宝剑，静静地依靠在坟前。”
听闻此言，嬴政心头一震。
白小泽，二十年前……
这个时间点在他的脑海中闪过，嬴政的眼中不禁流露出一丝哀伤。
已然二十载，若那孩子仍然在世，怕也是与白小泽一般年纪了吧。
嬴政的目光变得空洞，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不再言语。
章邯见状，脸色骤变，这才意识到自己触碰到了陛下最不愿提及的过往。
“砰！”章邯跪倒在地：“陛下，是臣下失言了……”
嬴政被声音拉回现实。
他挥了挥手，道：“平身吧，这不怪你。”
章邯重新站直身体后，嬴政看着他，眼中闪过一抹兴趣：
“那白小泽可有说过些什么？”
章邯一怔，没料到陛下会对白小泽如此感兴趣。
他稍微回想了一下，回答道：“陛下，那孩子话不多，只在臣下提议致哀和修缮墓地时说了几句话。”
“哦？是哪几句？”嬴政追问。
章邯努力回想白小泽的话。
“他说致哀可以，但修缮坟墓就不必了。”
“因为他亲手挖的坑，就是这世间最好的坟墓！”
“还说即便白老头在世，也不会有任何异议……”
在复述这些话的同时。
章邯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白小泽的面容。
以及他说话时的神态和语气。
想到这些，章邯忍不住偷偷抬头看了嬴政一眼。
两张面孔在他的脑海中悄然重合……
真像啊！
麒麟殿内，嬴政在深思中琢磨着这几句话。
他嘴里反复念叨：亲手挖的坑，就是最好的坟墓？白老头？
“呵呵，有意思……”
嬴政的嘴角扬起了一抹笑意。
尽管他并未见过白小泽本人，但仅凭这几句话。
就足以断定白小泽必定是个非常有趣的人。
毕竟，这天下间敢称呼杀神武安君为“白老头子”的人。
实在是寥寥无几啊！
在大殿中，章邯瞪大了双眼。
他死死地盯着嬴政嘴角的那一抹弧度。
陛下他……
笑了！
章邯的内心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与嬴政年纪相仿，担任影密卫统领已有二十年之久。
而在这么长的时间里，陛下露出笑容的次数可谓是屈指可数。
甚至，在章邯的记忆中，他已经不记得陛下笑起来是什么样子了。
如今亲眼看到陛下展露笑颜这让他如何能不震惊？
念及此处，章邯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难道陛下是在意那个叫白小泽的青年？
话说回来，那青年的年纪和出身都颇有让人揣摩的余地。
而他的相貌、神态、语气，竟然都与陛下有着惊人的相似。
即使他并非二十年前的那个人，应该也能与陛下产生深厚的共鸣。
或许，他有能力解开陛下心中多年的结。
于是，章邯心中暗自下了决心。
若有机会，一定要将白小泽带到咸阳城，让陛下与他相见。
“啪！”
一声脆响在麒麟殿内回荡。
章邯突然拍了拍自己的额头，神色骤变，一脸的严肃。
嬴政从思绪中被拉回，皱起了眉头。
“发生了何事？”
章邯的面容此刻严肃到了极点：“陛下，臣此次北疆之行，获得了一些重要的情报。”
嬴政听到“情报”二字，眉头一挑。
他知道，所谓的情报，必然涉及重大事项。
而章邯此次北疆之行所获得的情报，莫非与……
想到此处，嬴政的脸上再次恢复了威严：“说！”
接着，章邯将胡贼大规模袭击边城村寨，实则是由胡人军队伪装而成等事宜，一一向嬴政禀报。
随着章邯的叙述结束，嬴政的脸色变得越发阴沉。
胡军伪装成匪贼，大规模地掠夺大秦边境的百姓。
这显然不是单纯的见财起意，而是有着更深层次的阴谋。
此时，昨日赵高带回的四个字在嬴政的心中再次闪现。
亡秦者胡！
麒麟殿内，嬴政的脸上如同覆盖了万年寒冰。
一股森冷的寒意自他身上升起，令章邯不禁打了个寒颤。
只见嬴政豁然转身，一手负在背后，另一只手握住了腰间的天子剑。
同时，他冷冷地发布命令：
“传寡人的命令，一个时辰后举行紧急朝会。”
“咸阳城内所有官员，不论大小，全部参加。”
“若有胆敢迟到者，斩无赦！”
一个时辰的时间转瞬即逝。
咸阳宫的麒麟殿内，满朝的文武百官已经齐聚一堂。
文官以李斯、蒙毅为首，武将则以蒙恬和王离为尊。
此刻的众人皆保持沉默，眼神内敛，丝毫不敢有任何交头接耳之举。
自古以来，臣子朝见君主称为朝，君主召见臣子称为会，合称为朝会。
朝会一般分为两种：
一种是大朝，即皇帝在元旦、冬至以及大庆之日于正殿接受文武百官的朝贺；
另一种是常朝，即皇帝在平时召见文武官员、处理政务的会议。
然而，还有一种朝会只会在极为特殊的情况下才会被启动。
那便是紧急朝会。通常在大事发生或战事突起的时候，
皇帝才会紧急召见百官、举行这种朝会。
此刻，文武百官被紧急召至殿中，虽然他们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
但他们心中明白，这次的事情必然非同小可。
以至于陛下决定启动已经数十年未曾有过的紧急朝会。
于是，众人心中越发谨慎，恭恭敬敬、整整齐齐地站立在殿中，等待着皇帝的命令。
气氛凝重，众人皆默不作声，规矩地侍立一旁。
麒麟殿内。
嬴政端坐于龙椅之上，神态庄重。他的双眸微闭，宛如在静思之中。
身披玄甲的章邯，目光瞥向殿外的日晷，见时辰已到，便轻声提醒：“陛下，时辰已至。”
嬴政闻言，缓缓睁开双眼，慵懒地舒展了一下身躯。他的目光扫过殿内的文武百官，众人皆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压力，纷纷垂下眼帘，不敢与之对视。
嬴政打着哈欠，漫不经心地问道：“人都到齐了吗？”
章邯目光在文臣行列中扫视一圈，发现常奉李大人的位置依旧空缺，便如实禀报：“启禀陛下，常奉李大人尚未到来。”
嬴政面无表情，只是轻轻挥了挥手，冷声道：“斩了！”
“遵命！”章邯微微躬身，随即便转身将命令传达下去。
殿内的百官听闻此言，无不背心一凉。他们知道，常奉李大人虽然职位重要，但在陛下面前，生死却只在一瞬之间。
嬴政的目光再次扫过众人，他的眼神中透露出威严与不容置疑。百官们在他的注视下，纷纷低下头去，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这时，嬴政偏头看向章邯，沉声道：“章邯将军，你将此次北疆之行的情报向各位大人禀报一下吧。”
“是！”章邯应了一声，随即便将此次北疆之行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向众人述说起来。他的话语中透露出胡人劫掠边城的恶行，以及边民们所遭受的苦难。
听完章邯的禀报，大殿内顿时响起了议论之声。武将们义愤填膺，纷纷表示要严查此事，给边民一个交代。而文官们则大多沉默不语，他们在思考着如何应对这一突如其来的变故。
当初反对征胡的文官们，此刻心中五味杂陈。他们虽然依旧坚持当初的想法，认为此时北征并非明智之举，但胡人的挑衅行为却让他们感到无比的愤怒和无奈。
文官队列之首的李斯和蒙毅两人，此刻也是眉头紧锁。他们在思考着如何应对这一局势，同时也在反思自己当初的决策是否正确。虽然情报明确显示胡军越境，但他们心中依旧存在着疑虑和担忧。
嬴政眼神如炬，环视满朝文武，每一道目光都被他收入眼底。
最终，他的视线定在了中车府令赵高的身上。
“赵高。”他的声音回荡在大殿之内。
赵高立即踏出班次，恭顺地跪拜于地：“臣在此。”
“将你自东郡带回的陨石展示给众卿家。”嬴政的话语中带着一丝难以捉摸的寒意。
满朝文武一片哗然，陨石？这又是何意？今日的朝政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赵高应诺，挥手示意。随即，几名力大无比的壮汉抬着一块重达千斤的赤红陨石步入大殿。
那块陨石刚一出现，便夺走了所有人的目光。但更引人注目的，是陨石上赫然刻着的四个大字——亡秦者胡！
大殿之内，一片死寂，随即是连串的跪倒声。
李斯与蒙毅两人最先反应过来，跪地叩首。随后，蒙恬、王离及文武百官也纷纷跪下。
“陛下息怒，愿大秦千秋鼎盛，万世不拔！”众人的呼声回荡在麒麟殿的每一个角落。
李斯和蒙毅跪在其中，心中五味杂陈。他们清楚，这次的北疆之行是势在必行了，任何的劝谏都是徒劳。
此时的嬴政，已经拔出了腰间的天问剑。他左手持剑，目光冷厉地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众卿，”他的声音再次响起，每个字都重若千钧，“寡 ** 北征，可有异议？”
众人心中一紧，但谁又敢在这个时候出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