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相信

当晚，张恪没有回自己的宅子去，毕竟那里如今一个人都没有，这么久没人在，回去了，也确实没法住。于是，便决定在周勃家里对付一宿。师徒俩，饭后便一起去了书房，继续讨论北境的战事。

“敬之怎么看？我们应该去支援虎族吗？”

“自然是要去的。我们不仅要力保虎族，不能让其被狼族击溃。而且还要尽力帮他们将狼族驱逐出境，收复虎族的失地。”

“哦？这是为何？要帮他们收复失地，那就必须要深入的介入到北境的战事中去的。此事，朝堂诸公怕是未必会同意的。”

“老师当知“唇亡齿寒”的道理的。若狼族最终完全掌控了虎族的领地，那我们在北境的防御线就会迅速被拉长，若是不能及时填补上北境东线的防御力，狼族从那里直接南下的话，我们拿什么去守呢？之前，这一带是虎族固有的领地，咱们虽然派兵驻守，但其实并没有太重视，因为觉得没有必要投入太多，而且实力上也不太允许。但若是那里真的被狼族占据了，我们便不得不在短时间内，在那里构建起可靠的防御体系。但那对我们来说，根本就是不可能的。所以，我们不仅要帮虎族，而且还要帮到底，帮他们拿回失地。如果我们现在坐视不管，那等虎族被击溃了，下一个就会轮到我们了。”

“嗯，的确是唇亡齿寒啊！目前，朝堂大部分人的意见虽然也同意支援虎族，但却不愿意付出太多的，毕竟风险确实很大。敬之想要助其收回失地，以目前的情势来看，怕是没有那么容易的。”

“我知道。然则，从长远来看，虎族的存在，对我们北方的边境安全是极为重要和有利的。一个相对友善的邻居和一个恶意满满的邻居，怎么选择，岂非一目了然吗？我人朝要发展，需要和平的环境，若是一直深陷在战争威胁中，让我们不得不去花费大量的精力和资源在整个北境的边境线上，那我们还有什么余力去做其它的事情吗？这样的后果，我们必须规避掉。虽然现在这么做，肯定要付出多一点，但，为未来计，学生觉得，完全是值得的。”

周勃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他这个学生，一直以来都没有让他失望，看待问题的深刻，长远，绝非只是聪慧而已，还需要广阔胸怀，格局，眼光。一想到，几年前还是个小小孩童，如今却已然在对国家大事，侃侃而谈，言之有物了，这让他有时候也会觉得极为的神奇的。

师徒俩再谈了一会儿后，周勃看了看门外后，笑了笑道：“今天就先聊到这儿吧。薇儿在门口都晃了好几圈了，你再不出去的话，她可要埋怨我了，哈哈哈！”

张恪也不矫情，站起来恭敬的施礼后，退出了书房。到了外面，环顾一下，果然见到周薇正站在不远处的回廊处。头顶的红色灯笼照耀下，亭亭玉立的佳人，正抬头望着天上的明月，那真的是美得让人不忍去打扰的绝美画面啊！张恪一时看得痴迷，竟是忘了挪步上前了。

好一会儿后，女孩似乎是有所感应了，转过头来，看向男孩，露出了笑靥。那如花般绽放的笑容，轻而易举的击中了男孩的心房，他六神无主般的向着女孩所在的方向走去。白天里，他们在车厢里短暂的拥抱过，而那显然是不足以完全慰藉他们的思念之情的。分别了一年，对于他们来说，这个时间有点久啊！

他们牵着手，行走在月下的花园里。在这小小的花园里面，绕啊绕的，却一点都不觉得乏味。偶尔有周府的下人经过，看到了他们的身影，也不免会觉得，这样的画面可真是好看啊！但随即便也自觉的静静地离开了。

张恪随意的讲起过去一年，在他身上所发生的事情。周薇其实不是好奇心重的人，但对于张恪说的事情，她总是很喜欢听的，也许她感兴趣的未必是那些事情本身，而只是因为那是发生在他身上的。看着身边的玉人，张恪承认他犹豫了，有好几次他想将他和高芝之间的事情告诉她，但却始终开不了口。直到……。

“张恪哥哥，不想跟我说说高芝姐姐的事情吗？”

“嗯？啊……？你……，你知道了？”

“不知道啊。我是猜的。去年你们一起去了青龙城，今日又一起回京来，本来就有点不寻常的，加上你又一直欲言又止的，所以我就猜了一下。”

“对不起，薇儿，这件事情，是我的错。”

周薇用力握了握他的手，摇了摇头，继续道：“其实，明达哥哥偶尔也会写信给我的。他在信里，除了你的事外，也经常提到高芝姐姐。他在信里一直夸高芝姐姐很厉害，能帮你好多好多忙，也一直在隐晦地帮你们说话。那个时候，我就已经在想着：是不是高芝姐姐也在喜欢着张恪哥哥呢？为什么明达哥哥在给我的信中，一再地提及高芝姐姐呢？我猜，这应该不只是心血来潮，而是事出有因的！”

顿了顿后，周薇接着道：“想到这一点的时候，我……我那个时候便很不开心的。因为，张恪哥哥是我的，薇儿从小就是这么认定的，一直都没有变过的，一直没有变的，嘤嘤……。”说到这里，女孩终于将压抑已久的伤心哭了出来。然而，为了不发出太大的声音，她还要努力控制自己，这让她的身体止不住的颤抖着。张恪心疼不已的抱紧她，从小到大都不曾看过她这样子哭过呢。

哭了一会后，周薇趴在他的肩头，略带哽咽的续道：“那段时间，我常常会胡思乱想，有时候甚至会害怕，怕张恪哥哥是不是不再喜欢薇儿呢？因为高芝姐姐这么好，你会喜欢上她，也是很自然的。可是……，就算这样，我也不会把张恪哥哥让给她的。后来，过年的时候，你没有回京城，我便心慌了：为什么张恪哥哥连过年都不回来看薇儿了，莫不是他喜欢高芝姐姐已经胜过喜欢薇儿了？”

张恪闻言，正想解释，却听周薇已道：“后来，明达哥哥回京，我才知道，你那个时候出海去帮助红民国平叛了。再后来，收到了你要回京的消息，我便一直在想：你会怎么跟我说高芝姐姐的事了？你会不会隐瞒这件事？会不会骗我？如果你骗我的话，我是不是干脆就假装不知道呢？直到今天，我见到高芝姐姐和你一起回来了。那个时候，我便知道，张恪哥哥并没有打算欺瞒薇儿的，否则的话，你就应该把高芝姐姐给藏起来的。哈，我……我对此，其实是很高兴的呢。后来，坐在车厢里，我看着你们，尤其是高芝姐姐，在那么小心翼翼的跟我说话，甚至是讨好时，我便知道原来你们和我一样，都在为此烦恼纠结着呢。”

女孩一直在讲述着她的心路历程，虽然流着泪，但表达的内容和语气却都没有显得过于激烈。然而，张恪却听到了这背后的苦涩和挣扎。自决定了要将他和高芝之间的事情，告诉周薇后，张恪心下也预想过，周薇会对此做出何种的反应。但直到周薇如今自己将其剖析出来了，张恪才明白，那是要远比他所预想的，要复杂得多的多的。很显然，这些事情在周薇的心中，必然是在不断地反复，涌动，撕扯着的，那其中的煎熬，绝非是他所能完全体会到的。

“后来，我也想过，要是我是高芝姐姐的话，若是有人要逼着我离开你，那我应该怎么办呢？光是想着这个，我就感觉好难过了。可是，可是……，可是你本来就是我的啊！呜呜呜……！”

这一声宣誓般的控诉，让张恪百感交集。然而，他却是一句辩解的话都说不出来，毕竟明摆着，这事儿就是他的错，他根本没有什么好辩驳的，就连说句“对不起”也显得没有什么意义的。他们之间多年的感情，又已经立下婚约了，他却另结新欢，再怎么解释，都是苍白无力的。

周薇停止抽泣，站直身子，仰首望着张恪，见他双眉紧锁，又一言不发的，不由得感到一阵心疼。如今，哭过一场了，情感上受到了一定的释放，心里面倒是平静了许多。她举手抚摸着他的脸：“对不起啊，张恪哥哥。你刚回来，我却和你讲这些，你会不会烦我呢？”

“你没有对不起我，是我对不起你。而且，我本来也要和你说这件事的。关于高芝……。”

“高芝姐姐是个好女孩，她喜欢了你，我其实并不感到奇怪。薇儿只想知道，张恪哥哥是否还跟以前一样喜欢我呢？”

“当然还跟以前一样的，现在不会变，以后也不会变的。”

“嗯，我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