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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他也配

“你说呢?”方北反问。

“我觉得……”肖子君想了想,“干干净净一点事没有。”

方北笑起来。

肖子君不愧是她多年好友。

不该问的不问,距离和分寸感拿捏得恰到好处。

肖子君重新戴好墨镜。

“秦方遇就是看不得有男人围着你转,不对,连只公蚊子围着都不行。不过他最近倒是消停多了,基本你在群里一说话他就闭麦,有你在的局他绝对不出现。他这是想开了还是赌气呢?”

“都堵了一年了,”方北无所谓道,“且堵着吧。”

肖子君被她说笑了,“冷酷无情还得是你。”

方北笑了笑没说话。

肖子君在墨镜后偷偷打量方北。

算起来方北和她二哥认识的时间比自己早。

那时肖子臣和方南好的同穿一条裤子。

方南极宠方北,去哪儿都带着她,三个人几乎形影不离。

但自从四年前肖子臣出国留学,方北就没在人前主动提过他,偶然别人提起肖子臣,她也从不搭腔,撇得干干净净。

这次肖子臣回国,连她都感觉出来了,方北分明是在刻意躲着她二哥……

两个过去关系亲近的人突然疏远甚至是冷淡,这其中不可能无事发生。

肖子君了解方北,她既然避而不谈,要么是微不足道她懒得解释,要么是太过重要,就算过了四年都没能过去。

无论是哪种可能,肖子君自知问了也是白问,反而惹得方北心烦意乱。

秦方遇就是现成的例子——

打入冷宫,永不翻身。

于是肖子君干脆当做什么也不知道。

肖子君想起件事。

“对了,你大伯那小三怎么样了?”

方北一秒变脸,“别提了。”

“嗯?”肖子君挑眉看向方北,“你不会没搞过人家吧?”

但她很快又否认。

“不应该啊,你发起脾气来,你们家老爷子都得震三震,你要是有意为难,她怎么可能还平安无事地住在方家?”

方北似是厌烦地皱了下眉,“不是她……”

“不是她?”肖子君琢磨了会儿,不确定地问,“难道是小三儿子?”

方北没吭声,脸色愈发难看。

“有点意思,”肖子君点了点头,“儿子的段位比妈高。”

方北不置可否,一想起某人那张冷漠面瘫脸,心里就堵得厉害。

肖子君察言观色道:“你不会人没赶跑,自己反被气个半死吧?”

方北冷笑,“他也配气我?”

“你要不要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现在什么样儿?”肖子君好心提醒。

“什么样?”

肖子君忍不住笑起来。

“上一回见你这样还是去彭昊家的马场骑马,你非要挑最野的那匹,怎么劝都不听,结果差点被那马撂地上。那天你就和现在一样,明明控制不住它怕得要死,还死犟着说没事……”

方北冷冷地睨肖子君一眼,后者赶紧举手做投降状,“好了好了,不开玩笑了。”

“说说吧?”肖子君收了玩闹,正色道,“你到底是怎么在小三儿子那里滑铁卢的?”

换做平时,那些事方北懒得多说一个字。

但沈纵大抵是她目前为止遭遇过的最大的“滑铁卢”。

那人有多难对付呢?

无论她多恶劣,哪怕把他的尊严踩在地上摩擦,然而这人除了用冷冰冰的眼神看自己,就是一句——

你还想怎么样?

你还想怎么样?你还能把我怎么样?

就像她用尽全力挥过去一击重拳,他不过拂一下衣袖就轻轻化解了。

最后她站在原地盯着拳头发愣,人家早拍拍屁股走了。

是对她赤裸裸的嘲讽鄙夷!

“方小北,别告诉我这就是你的手段?”肖子君听完方北的叙述,忍不住摇头,“什么泼牛奶,半夜去恒裕楼……你这都什么幼稚过家家的把戏?但凡有小学毕业证书的人都干不出这些事来。”

“那你说什么才不幼稚?”方北反问。

“什么都不幼稚,”肖子君无情道,“除了你对人家干的那些事。”

方北不说话了。

她欺负人时没想那么多,心里怎么爽怎么来,现在回过头想想,确实挺傻的。

估计那人心里也这么想……

“行了,不逗你了,”肖子君用安抚小学森的口吻道,“姐姐教你怎么才算欺负人好不好?”

方北顾不上肖子君的调侃,虚心求教:“说说?”

“很简单,”肖子君勾了勾唇角,一字一顿道,“杀、人、诛、心。”

“怎么诛?”

“破灭他的梦想,践踏他的信仰,摧毁他的喜欢。”

方北沉默一瞬。

“我要怎么做?”

肖子君干脆道:“你做不了。”

方北皱眉,一脸“你耍我?”的表情。

“你知道他的梦想是什么?他的信仰是什么?你知道他喜欢什么吗?”肖子君说,“你什么都不知道,你根本不了解他,所以你诛不了他的心。”

“让我去了解他?”方北嗤之以鼻,“你不如劝我认输搬出去,把方家拱手让人算了。”

肖子君笑起来,“办大事嘛,总要有所牺牲不是?”

方北“哼”了声。

“这样吧,”肖子君提议,“什么时候带我见见人,我不介意替你了解了解。”

方北偏头看了肖子君一眼,“说正事呢。”

“是正事啊,”肖子君自信道,“别的我不敢说,但在看男人这方面,我就没走眼过。”

有一说一,肖子君这话不假。

这人大概从有性别意识开始,就开始了对男人的研究。

还是身心双修。

肖子君这法子牺牲太大,以方北的性子实施的可能性为零,所以两人也就没再讨论下去。

开开停停终于从主干道上下来,车子拐进条只容一辆车过的小弄堂。

又开了十多分钟才到目的地。

停好车两人从车上下来。

她们去的是一家开在四合院里的买手店。

店主叫里欧,是个中意混血,有着一头咖色卷毛,讲一口流利的京片子。

是肖子君曾经某段短暂的风花雪月。

两人刚走进四合院,里欧大老远就迎上来了。

他先是和肖子君热情地来了个贴面吻,转头想同样和方北打招呼时顿了一下,眼里是隐藏不住的惊艳。

方北什么也没说,就这么抬眸看了里欧一眼,里欧就不敢往她身上凑。

里欧不敢碰,眼睛一个劲地盯着方北看。

“呦,哪家的漂亮妹妹?”

肖子君拿一根涂着黑色指甲油的手指点在里欧额头上,将他连脑袋带人往后推,敛了神色道:“多看一眼就把你眼睛挖出来!”

里欧干笑两声,把迂回着想要搭在方北后背上的爪子收了回来。

里欧把两人带进自己的工作室。

助理送上两杯手冲意式。

里欧人滑溜,但品味不错,在全球各国转悠,凭着独到的眼光收了不少好东西。

谢家老太君早年间跟着丈夫出洋,对西方老物件情有独钟。

肖子君看中了枚有着60年历史的蝴蝶胸针,东西不算贵重,但胜在讨巧。

老太君名字中带个“蝶”字。

里欧拿个复古放大镜,和肖子君细致地讲这东西的好。

两人一开始还一本正经地谈话,谈着谈着就变了味儿。

当里欧的手抚上肖子君的腿时,方北知趣地离开了工作室。

方北在院子里转了转。

院子的正中摆了张能供二十多人聚会的长条桌,桌上只摆含苞待放的白玫瑰。

浪漫又纯情。

靠东墙用竹子搭了个三面通风的榻榻米休息区,屋顶上铺满了干茅草。

本该盛放在南方夏日里的使君子郁郁葱葱地从屋顶上倒挂下来。

榻榻米上摆了一方茶几,两个蒲团。

阳光被屋顶枝叶切割成细碎的斑点落下。

洋不洋,土不土的。

还算得上有些情调。

方北在榻榻米上坐下,里欧的助理送上一壶茶。

方北叫住对方,“有茶具吗?”

助理很快拿了一整套中式茶具出来。

纵是跟着方常青成了半个喝茶的行家,方北还是被这套玛瑙茶具惊艳了一下。

玛瑙透白晶莹,杯身上随机出现的蜜色被雕成芙蓉花瓣,浮雕刻法,芙蓉栩栩如生。

她已经忍不住想象金黄茶汤入杯后有多美。

工作室的窗正对着小院。

在里欧不知道第几次抬头看窗外时,一个小巧精致的银质十字架抵在他眉心。

十字架顺着眉心、高挺的鼻梁滑到里欧唇上,肖子君警告道:“释放罪恶必收灾祸。”

里欧收回在方北身上的目光,抓住肖子君的手腕拉到嘴角边温柔地亲着,眼神暧昧缠绵。

“神爱世人,会赦免于我。”

肖子君被他逗笑,勾住里欧脖子,凑到他耳边说了句话。

肖子君说的是意大利语。

听完,里欧马上笑着回了她一句。

和屋内的旖旎风情不同,小院里恬淡安静。

为了不影响视线,方北在脑后顺手扎了个半丸子头,几缕扎不进的发丝散开着,贴着鬓角和下颚,平添了份随意慵懒。

玉手执玉杯,温投洗泡,一步一骤,神情专注认真。

被使君子稀释过的日光,爱怜地在她身上镀上层柔软的浅金色。

沈纵推开门四合院的门,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夏日阳光正好,满桌的白玫瑰散发着热烈馥郁的香气。

少女安静地端坐于蒲团上,净白细瘦的手上执一玛瑙茶盏,侧脸垂眸,浅浅抿一口金黄色茶汤。

眉目如远山云雾,近水含烟,飘渺又镌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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