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臣求娶长公主
回宫这些日子,他一直忍着不去看她,不去给她望着自己那灼热的目光半点回应,就是怕自己内心不够坚定,一旦动摇就会一发不可收拾,日后也只会给她惹来是非。
从名声狼藉遭世人唾骂的长公主殿下到受世人敬仰的东古神将,这是她命拿挣来的声誉,他不能自私的毁了她,将她拉下尊贵与荣耀,让她与一个宦官纠缠不清。
他不能让她看出来一丝自己对她的情意,可他心里很乱,他真的不想对她说狠话,不想惹她难过的,可他必须决绝才能真正的断了他们的关系,断了温若鱼的念想。
他在温若鱼的面前跪了下来,恳求道“求殿下放过奴婢吧,就让奴婢这么苟延残喘的活着,就当我求殿下,给我最后一丝尊严,最后一点体面…”
温若鱼百思不得其解,究竟是什么,让他竟求着自己放过,自己在他眼中是洪水猛兽吗,令他这么厌弃,她现在真的恨不得立刻找到那个叫芸娘女子,在谢佑安面前杀了她泄愤,让他死心。
“…哈哈…放过…”温若鱼尽量平复了心绪,嗤笑了两声“…哈哈哈…好啊…你既用了“求”,本宫又怎能拒了你……不过,你可别后悔”她敛了表情,云淡风轻的说。
袖扇里的五指却紧了又紧,甩了袖袍转身,从腰间取下随身携带的玲珑佩,朝后边海棠的方向一扔,海棠堪堪接住。
“你亲自送他回去,去太医院请个御医给他诊治,别让他死了……”声音冷肃,听不出半分感情,头也不回的走了。
只留下谢佑安还跪在雪地里望着她远去的坚韧的背影,一阵风吹的她墨发飞扬,一瞬间三千烦恼丝交错跌宕。
海棠上前几步,皱着眉看了眼谢佑安那久久都不曾移开的目光,摇了摇头叹气道“谢大人你这又是何必呢…”
这目光太热烈殷切,连海棠都看出来他眸子里的情意了。
“…不要告诉殿下”
谢佑安这才回缓缓的垂了眼睑,收了那失魂的目光。
海棠了然,她也知道如今殿下和谢佑安是不可能在一起了,只是不理解谢佑安何必做的如此果决,就算他同时爱着另一个女子,殿下都主动示好了,他又何必闹的这般局面,她忽的眉头一亮,难道是那女子容不下她家殿下?连忙摇了摇头打断自己这鬼畜的想法,无奈的叹了口气,感情这东西可真复杂。
宣德殿内
柳朝清阔步进来,殿内的炉火温暖如春,走上前仪态端正的撩了袍摆,行了跪拜之礼,皇帝示意他起身。
“不知陛下找微臣有何事相商”柳朝清道。
“柳卿今岁几何?”皇帝一边批阅着手中折子,一边漫不经心的问。
“臣二十有五”他道
“…二十有五,是该娶妻了”皇帝念念有词,手中的御笔不曾停下,边写边思索道“张侍郎家的嫡长女是京中有名的才女,温婉贤淑,貌若貂蝉,年十八,与爱卿正相配…”
“陛下,微臣心中有爱慕之人”
不等皇帝说完,向来及尊礼法的柳朝清顾不得不敬之罪,直接了当的堵了皇帝的口。
皇帝当然知道他的想法,柳朝清的折子他可是看了一封又一封。
“柳卿想求娶朕的长公主?”皇帝威坐于御案后,手中还拿着需要批红的折子,停了笔,神情肃穆,抬眼朝立于下首的柳朝清沉声问道。
“回陛下,微臣仰慕殿下已久,固而诚心求之,臣此一生只想娶公主殿下一人,万望陛下成全”柳朝清一身赤红官袍,衬的他更加清俊英朗,撩袍跪地叩首一拜。
“……”皇帝拧了下眉头,内心踌躇,片刻才道“…朕的公主从小乖张跋扈,不拘泥于礼节,而卿是御史眼里容不得沙子,太过严苛,并非是朕对柳卿有看法,作为一朝之臣你定然是无可挑剔,可作为其他,朕可说不好,你二人这都不是软弱的性子,若朕应允了你,只怕日后会不睦,于卿,于朕的公主都非益事……”
这便是皇帝一直没有给柳朝清答复的原因之一,可这人却连续上了三张折子,内容都是想求娶温若鱼,因他在温若鱼昏迷期间尽心照料,皇帝不好直接驳了他的折子。
柳朝清锲而不舍,皇帝无可奈何便在早朝后召见他,想将利弊与他道清楚,毕竟他亲自教养的女儿,究竟是什么性格,他最清楚,该配什么样的驸马他也清楚。
柳朝清是他最看重的文臣之一,像他这样的骨鲠之臣最适合的便是深宅闺秀,温柔乖巧,持家有道之人,绝不适合温若鱼这样性格乖戾,没事儿惹惹是非,行事作风与刚正二字那是背道而驰。
“微臣向陛下保证,今后无论何事臣都会包容殿下,不论什么错皆是臣之错,绝不会与殿下起任何争执,臣愿敬她爱她,倾尽所有来守她一生”
柳朝清不知道如何才能说服皇帝将温若鱼嫁给他,朝堂之事他可以滔滔不绝,气定神闲,有理有据的阐述,可这是求亲,他也是第一次,而且还是求娶的公主,他也料到皇帝不会轻易松口,只能秉承着谏言时的诚挚,去向皇帝承诺。
听了柳朝清的话,皇帝心里有点小骄傲,朝中不乏有人暗地里说温若鱼的闲言,觉得他的公主只能配个莽夫,哪个才华卓越的人愿意娶一个嚣张跋扈,桀骜不驯的女子,更何况是公主,娶了天潢贵胄,一辈子在家里也只能低眉顺眼,做妻子的阶下臣,这对于大多数男子来说是不愿接受的,更何况是有功名,有才华,有抱负的男子。
柳朝清可比他们有过之甚佼,年纪轻轻就位列三公九卿,还是承德二十五年的状元,当年他可是风靡东古,上门提亲的人踏破了谢府的门槛,也不曾传出他何时娶亲,差点被人以为有断袖之癖,直到过了几年才风平浪静。
抬眸看了看下首跪着的人,若有所思,柳朝清除了秉公办事,刚正不阿,私下还真不了解这个人是什么样。不过柳朝清向来做事沉稳,说到做到,方才说的应是肺腑之言。
再看这样貌身形,谋略才能在东古乃是数一数二的绝佳上品,与他的公主算的上良配,他打量了片刻,目光赞赏的点了点头。
沉吟片刻,道“卿之言,朕会考虑,朕需要同公主商量一下,毕竟是为她选驸马,她愿意才是最重要的,卿且先退下,过几日朕给你答复”
温若鱼没有回荣华宫,直接去了宫中卫所,找了季轻尘让他去调查谢佑安口中的芸娘,她不甘心,她要找到此人,来惩罚谢佑安,以泄心头之忿。
雪还在下着,交代之后,季轻尘拿了伞要送她回去,被她拒绝。
她独自失魂落魄的在这长长的红墙宫道上走着。
一排捧着托盘鱼贯而来的婢女们与她迎面,规矩的让到一旁行礼,等着温若鱼先行。
已至午时,那宫婢们手中捧的托盘上都放着精美雕花的瓷盘,应是哪个宫里传的膳食,每一盘上面都盖着罩子,保温用的。
最后面的托盘上放着一个青瓷的酒壶,下边还坐着热水温着。
温若鱼停了脚步,在酒壶面前站住脚,二话不说就拿了酒壶。
“东西是哪个宫的?”扭头问道。
“回殿下,贤合宫,娴妃娘娘的”
“替本宫同娴娘娘说一声,讨口酒喝”说罢提着酒壶就走了。
那婢女屈身应是,不敢多言。
娴妃是温若鱼的皇弟温元星的母妃。
温若鱼仰头灌了口酒,这么多年她在军中也没有练好酒量,刚咽下一口就呛的一阵咳嗽,或许是喝的太猛了,脸都泛起了粉红。
又喝了几口,大概酒劲还没上来,也可能是这酒度数不高,她觉得还是太清醒,谢佑安的脸还是清晰的出现在面前,一阵烦躁,直接打开酒壶的盖子,随手朝身后一扔,痛快的饮下。
壶嘴那里流出的酒洒了她一身,她也毫不在意。
走着走着感觉有点热,大冬天的还下着雪,她也不管,拉了狐裘绒大氅的系带,雪白的大氅随即落在了地上。
有路过的内侍看到,捡了起来,疾步追上正摇摇晃晃走着的温若鱼。
“公主殿下您的氅衣落了”那人双手托着,躬身递上前去。
听见声音,温若鱼侧头看去,洁白的狐狸毛领毛茸茸的,落在上面的雪花轻轻一掸就掉了,一点也没有沾上水。
她眼波朦胧,轻轻抬手摸了摸,呵呵一笑道“……这是你新打的狐狸尾吗…真好看…跟你送的第一个一样无瑕…”
她身子微微晃了一下,有点站不稳“不过你不是说了…下次给本宫打一只火狐狸吗…”她眨了眨眼睛,努了嘴嗔怪道“怎么又是白的…是不是火狐狸太狡猾了…所以你才打不到的…哈哈哈…”
这件白狐大氅是在戍边时谢佑安给她打的,大雪天守了一天一夜才捉到的,送与她做了生辰礼物。
那小内侍闻到浓烈的酒气,又听着温若鱼说的他听不懂的话,知道她是醉了酒,便壮着胆子道“…公主殿下您醉了,奴婢送您回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