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那就好好道个别吧

十月份，南通大学宿舍内。军训终于结束了

李辉已经渐渐适应了大学的生活，相比高中而言，大学里有了更多空余的时间。

学校里五花八门的学生会社团，李辉站在展示栏前，一页一页的看过去，最后还是没想好去哪个社团。正准备转身离开，不经意瞥了一眼最后一栏。

上面有一行大字

征兵体检。后面的一堆文字倒是不重要，重要的是最后一行字。

通过体检有50块钱。

十一月份，顺利的通过了三次体检，或者说是，自己都没想到会这么顺利，甚至都没想过最后一次体检过了，就要入伍了。

当然，如果一开始知道这些，或许就不会去为了那50块钱去了。但是哪有那么多如果呢。

当校长激动的在广播里给今年入伍的大学生点名表扬的时候，李辉才意识到，这次是真的要去当兵了。

这下他也有点懵了，因为下周父母还要来学校给他送冬天的衣服，现在看来，好像是没这个必要了，这可怎么办，他还没来得及和父母说，父母估计都没有心理准备啊，不对，就连自己都没有心理准备啊。

李辉一脸愁容的看着手中的入伍通知。

如果真的要走了，那就走之前，把还未做的去做了吧，至少不能带着遗憾走，毕竟一走，就是两年了，也许会更久。

打定主意后，下午和导师请了假，坐上公交车去了南通大学啬园校区，去见了吴之。

虽然同属一个大学，但是校区不同，两个校区之间隔了好远。半个小时以后到了学校，寻着图书馆的方向，果然在图书馆找到了她。

吴之

李辉朝着里面招了招手。

她抬起头推了一推鼻梁上的眼镜，半开玩笑的说，

哟，李辉哥哥，你这么有空啊，今天是吹的什么风啊，把你吹过来了。

说罢合上书本，蹦蹦跳跳的走到李辉跟前。

我们出去走走吧。

两人走到外面，空气中已经有了入冬的寒意，吴之不自主的又把毛衣的领子翻了上去。

最近过得还行吧，话说，这时高中毕业，你第一次来找我呢。

吴之歪着头，说吧，来找我是不是又有事求你的好妹妹啊？

李辉停住脚步，把身上外套脱了下来，给她披上，双手搓了搓。

干嘛忽然对我这么好，做坏事啦？

吴之把双手插进衣兜，一脸调皮。

那个，下个月我要去当兵了。特地走之前和你道个别。

吴之愣住了。

很突然对吧

其实我自己也没想到这么快

李辉停下脚步，回头望去。

吴之默默的把插在兜里的双手拿了出来。

什么时候走啊

下周就走了，三号，还有五天了。

两人默默伫立在风中，又不说话了，拿着书本的同学从身旁经过，已经是放学的时间了。

校园广播站的音乐响了起来

是周董的七里香。

你们学校的音乐可比我们那有品味多了。

李辉尴尬的笑了笑，想打破沉默。

走吧，我们去吃饭。

吴之快步走上前，挽起李辉的胳膊

李辉迟疑了一下，忽然内心没过一丝温暖。

食堂里面，打饭的阿姨给吴之舀了一大勺排骨。

你看看，你又瘦了，多吃点多吃点。

谢谢阿姨。

吴之调皮的对阿姨笑了笑

看不出来，你在学校很受欢迎嘛。

我一直都很受欢迎的好不好。吴之咬了一大口排骨。

是你一直没发现而已。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学业怎么办。

李辉放下筷子，想了想。

应该还会继续读，学籍是保留的，回来想继续读的话，还是可以接着读下去的。

那。。。

算了，没什么

吴之自顾自的说着，低头摆弄着手链，忽然，她抬起头。

你知道么，我俩高中三年每次分班，每次都在一个班呢。

我知道啊，因为真的很巧啊，除了班长就是你啊，每一次都是在一个班。

是啊。。。。除了班长，就是我。

所以，你只认我做你妹妹。

对吧？

李辉默不作声，是啊，自己先接受的班长，何况。。。。

这该这么说呢，这个时候说点什么好。

这时吴之摘下手链，轻轻的放在李辉的手里。

你要走啦，没什么送你的。

戴上这个吧，会给你带来好运的，我一直带着，所以运气一直都很好。

你还挺迷信啊，李辉笑着拿起手链。

哎，憋了半天，就憋出这一句，李辉啊李辉，你在说些什么啊。

走吧，我要回宿舍了，你送我吧。

好。

快走到宿舍楼下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眼尖的宿舍阿姨远远的看到两人，已经扯着嗓子开始喊了

那边的男同学，男生不能送到这边啊，在那边就可以了，赶紧回去。

回去吧。

吴之往前走了两步，回过头，朝他挥了挥手。

李辉停下脚步。手里还捏着手链。还不说些什么嘛，人家都要回宿舍了。

那个……

等我退伍回来，到时候我来你们校区啊，反正保留学籍，到时候我申请换专业啊。

李辉捏着手链。路灯把两个人的影子拉的好长，从远处看，仿佛两人的影子，是拥抱在一起的。

吴之冲过来一下子抱住了他。

李辉都能感觉到她的心跳。

你的衣服。

吴之松开手，脱下外套。

再见了……

嗯，再见！

我好像做了一件错事

出租车上，李辉看着窗外，一个人发着呆。师傅转过头。

去哪啊。

去火车站，师傅。

麻烦你。

夜晚九点，最后一班南通发往淮安的火车。

活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独自一个人这么晚坐火车。

毕竟还有些事没有做完。

火车渐渐加速，伴随着长长的嘶鸣声，向前方开去。

淮安理工学院内，班长一个人打开手机，宿舍的人都已经睡着了，看着qq上闪烁的未读信息，看了一眼窗外，合上手机。

等到李辉下火车的时候，已经是深夜十一点多了，偌大的火车站，已经看不到几个人，走出站台，背着行囊的人神色匆匆从身边走过。

好冷啊！

李辉两手合十，放在嘴边哈了一口气。

车站到学校不远，只是，现在已经深夜了，也没有公交车。只能慢慢走过去。

李辉低头打开手机，发出去的信息，并没有收到回复。

可能睡了吧。

但是，都来到了这边，还是见一面吧。

班长站在校门口，保安大叔看了好半天，有些心疼，让她进来，还贴心的给她倒了杯热水。

谢谢大叔。

没事的，这么晚了，等人啊？

一个老同学，忽然说要过来，班长两手捧着杯子，轻轻的哈了一口气。

男朋友吧。保安大叔点燃一根烟，笑眯眯的说道。

不是，普通朋友，只是一个老朋友。

班长放下水杯，站起身走到了外面。

远远的，看到一个身影，从马路对面走过来，很熟悉的身影。

保安大叔按下开关，电子栅栏门缓缓打开，

你朋友等你很久了。保安大叔转过头，看了一眼班长。

李辉轻轻的说了声谢谢。

走吧。

两人相顾无言的走着，李辉先开口了。

对不起，其实那天晚上，我真的是没想好，而且去酒店实在是……

没事，都过去了。

班长仰起头。

而且你也没必要道歉，我后来酒醒了就自己回去了。我还担心你会半夜在跑回来呢。

你今天大老远跑过来，不会就是想和我说这个吧？

这倒不是，相比于对吴之，对班长反而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李辉抽了抽嘴角，忽然笑着说。

我就想过来看看你。

就这个？

嗯，就是这个，就想来看看你。

好吧，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回去了。

李辉一个人坐在网吧，最早的一班火车也是明天中午，只能先在这凑活一晚了。

可是为什么不告诉她呢，下周就要走了。

今天不说，以后也没有机会了。

李辉自己也想不明白自己，网吧里放着陈奕迅的好久不见。

对你说一句，只是说一句，好久不见。

歌词像极了此时的心情。

火车缓缓停下，前方，大大的烟台两个字映入眼帘。终于到了。

有人说，当兵后悔两年，不当兵后悔一辈子。

之前都是听别人说，如今，轮到自己来亲身体验了，李辉背着背包提着行李箱，跟着人群走到站台中央。人武部长开始一个个点名了

十二月份的烟台，气温已经降到了零下，不知道谁喊了一声这么冷的天不会下雪吧。

话音刚落，仿佛愿望直接被上天听到了，一片雪花直接落在李辉的脸上，

下小雪了！

明显雪花听了李辉的口气不乐意了，接着两片，三片，鹅毛大雪直接落了下来。

下大雪了，前面有人大声嚷嚷道。

这时，一个穿常服的军官走上前和人武部长低头交流了几句，然后回头对大家说，现在就不分批次安排入营队了，先上车，然后根据入伍之前的兵种安排坐上每个兵种对应的卡车，直接去往营地。

现在报到名字的到这边来。随后各个兵种的军官各自站一列开始报花名册，原本围成好几圈的新兵慢慢散开，去往不同的列队。

待李辉坐上车时，刚刚还满满当当的车站也已经空无一人了，连刚刚踩过的脚印也被积雪盖住了。

坐在车厢里，李辉摸了摸左手的手链，轻轻叹了一口气。忽然想起上火车后所有人就把手机都交了上去，自己还没和家人们报个平安，甚至，还没有来得及和班长说一声谢谢。

谢谢你过来送我。

可是，她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12月3日，此时的南通也飘起了雪花。

八点的铃声响起，同学们纷纷收拾书本离开教室。走出过道，有人兴奋的喊到下雪啦。

吴之抬起头望向天空，很小的雪花，伸出手去接，雪花刚碰到手心就融化了，一丝凉意从手心传回身体。看着左手空荡荡的手腕，有点出神。

自己还是没有勇气去见最后一面吧，也许是作为妹妹的这个身份，自己依然很难释怀。

可是，离别这些东西最麻烦最讨厌了不是嘛。

再说了，他也没让我去送他。

反正，就算我不去，别人也会去，相比而言，他可能更希望某人去送他吧。

吴之使劲摇了摇头。这时前面的人冲着吴之大喊。

吴之快点啊，食堂马上就没有饭啦，你在发什么呆啊。

来了来了，等我一下嘛。

说罢快步向前走去。

苏州这边，章鱼哥和张江，一个在城市的东边，另一个在城市的西边，新的大学生活，新的朋友，还有新的城市，但是总仿佛少了点什么。

章鱼哥和新认识的室友，已经加入了学生会，说为了学生服务倒不是全部，而是宿舍晚上天天都有学生会查岗，夜不归宿可是要挨处分的，所以加入学生会的话，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去包夜了。

在苏州的西边，夜幕下室长一个人躺在宿舍的床上，舍友躲在被子里低声打着电话，室长拨弄着陪了自己三年的收音机。

可惜再也听不到真情音乐之灯了。

打开手机看着qq105宿舍群，已经好久没有人发消息了，最上面的一条消息也是好久之前了

大家也都要开启各自不一样的生活了吧。

而此时的南京，火鸡一个人在操场上跑着步。

一想到前几天的体能测验，和高中时一样毫无疑问的又是倒数第一，1500米跑到一半就开始吐，边吐边跑都没能坚持到最后，连体育老师摇头叹了口气，班上女同学虽然递过纸巾，但是转头捂嘴偷笑的时候还是被火鸡看到了。

我才不想，就这样一直下去呢。忽然胃里一阵恶心，酸水快涌到嘴边，火鸡急忙站住，硬生生咽了回去。

我可不想再输一次！

火车上，班长坐在车厢里。

车窗已经起了一层雾气，轻轻擦去，外面已经飘起了雪花。

班长仰过头靠在窗前，手里的信捏起又放了下去。花了一晚上写的信……

还是没有勇气送出去，也好吧，因为自己居然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班长又想起那天李辉来学校见她。

他那天一定是想告诉我吧。可是到最后都没说

为什么不说呢。不想让我知道吗？

想到这里，班长慢慢闭上眼睛。

连最后，都没有好好道个别，这样子草草收场，真的是最烂的结局了。

手机收到短信发出嗡嗡的震动声，最上面的信息赫然亮起，还是吴之三天前发给她的

李辉3号要去当兵了，你去送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