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如果还记得
有一部电影，我看了很多遍。那部电影里有一段很长的独白。
不久前，我遇上一个人，送给我一坛酒，她说那叫“醉生梦死”，喝了之后，可以叫你忘掉以前做过的任何事。我很奇怪，为什么会有这样的酒。她说人最大的烦恼，就是记性太好，如果什么都可以忘掉，以后的每一天将会是一个新的开始，那你说这有多开心。
就用这段话，来做开场吧！
让我们把时间往后拨，回到五月，回到那个运动会结束的那个夜晚。
众人离开馄饨博士，此时七点多，今天没有晚自习，现在回去，离熄灯还早。
街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好多人，车来车往，好不热闹。
室长走在前面，大家没有了来时的兴奋，情绪低落，各自想着心事。
室长回过头，看了一眼李辉。
我们……去唱歌吧。
室长停下脚步提议道，转过头看向大家。
高中到现在……大家还没有一起去KtV唱过歌呢。怎么样？
至于宿舍阿姨那边。我来搞定，室长冲大家挤了挤眼睛。
那还犹豫什么，走吧，负的率先开口。众人也纷纷附和答应。
李辉抬起头，张嘴刚想说什么，火鸡一把拉起他的手，走吧。我们大家一起。
难的有个机会疯狂一次。
说完。众人抬着李辉，大家一起往南大街的方向走去。
包厢里，室长还有心的点了一堆啤酒，徒弟早就按捺不住，点了一首信乐团的海阔天空，和火鸡俩人一起合唱，火鸡用尽全身力气嘶吼着。仿佛要把白天跑步的后劲发泄出来。章鱼哥和负的在一旁起哄鼓着掌。一片欢歌笑语。
室长给李辉开了一瓶酒。
喝一个吧。咱俩认识到现在，还没喝过酒呢。室长笑着拿起酒瓶。
干嘛用这个表情看着我啊，不是说嘛，一起逃过课，一起包过夜，一起喝过酒才是好兄弟，咱们还是不是好兄弟！
李辉也笑了，这次是真的笑了。
接过酒瓶，刚想说话，室长直接一把拦住，别说，什么都别说。今天我们什么都不聊，都在酒里，喝了就行。说完仰起头灌了下去。
都在酒里了。李辉也仰起脖子，一饮而尽。
女生宿舍内，就李佳和班长两个人，其他人还没有回来。
班长躺在床上，这时上铺的李佳爬起来，低头看着班长。
你最近有点不对劲……
班长转了个身，没有，我只是今天不大舒服。
你和李辉是不是闹掰了啊。李佳自顾自的说着。
今天运动会，我看到他和吴之走的很近……
班长不说话。爬起身。
我要关灯了，我有点累，想先睡了。
说完班长按下开关，屋里顿时一片黑暗。
李佳看班长这样，也有些憋不住了。
你不想知道为什么吗？
班长坐起身。我是喜欢他……但是，已经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我们不可能了。原因是什么早就不重要了。他现在喜欢任何人和我都已经没有关系了。
就这样吧……
李佳从上铺爬下来，躺到班长身边。
我今天下午找过李辉，问过他，有些事我想我应该说出来。
至于听不听，就看你自己了。
大概是下午四点的时候吧，章鱼哥还在参加接力比赛，李辉在场边大声喊着给章鱼哥加油。这时候，李佳走过来，喊住李辉。
李辉，现在有空吗，我找你有点事。能找个人少的地方吗？
李辉停下呐喊。看看周围，周围的同学都沉浸在比赛的气氛中，没人注意到他俩。
行吧，李辉答应到。
那我们去阶梯教室吧。说完李佳转身就走了过去，李辉也快步跟上。
偌大的阶梯教室，空空荡荡。李佳把门带上。走到李辉面前。
我也不拐弯抹角，就直接问了，你是不是和葛琰分手了。
李辉看着她。来的路上他已经想到了，毕竟班长和李佳是同桌，不可能瞒得住的。
嗯……李辉直接点点头。
为什么？
李佳一脸的不解和困惑。是因为班长不好吗，还是因为你喜欢了别人。
李辉默默转过身，背对她。
都不是……很抱歉我不能说，真不能说。
你不想回答对吗，那我换个问题。
我看到你和吴之一起看过电影。今天运动会。我也看到了。
李佳顿了顿。
如果你对班长是那种玩了就想甩掉的想法，我只会替她高兴，因为像你这样见一个爱一个的男人，真的不值得她为你掉一滴眼泪！
李辉的表情，由惊讶，到困惑，再到愤怒。但他依然强压住自己的情绪。努力让自己不失去理智。
他早就想到过会有这一天。
就算别人都这么想，他也愿意承受。
因为他不想因为自己和班长的恋情到最后影响到她高考。那样的话，他更无法面对。
所以不管别人怎么说。都可以……
还有事吗？李辉没有一点想给自己辩解的意思。
没有的话，我先走了。
李辉转身打开门。
这时李佳大声喊到。
你和吴之这样！对得起班长对你的付出吗！
李辉停住，转过脸，脸上满是愤怒。
他冲动李佳面前。斩钉截铁的说道。
我和吴之什么都没有，根本就不是你想的那样。
你怎么说我都行！
但是你说我为了别的女人离开葛琰。我自己都不会原谅我自己。
这辈子都不会。
听明白了吗！
李辉说完，转身摔门离去。
李佳说完，侧过脸看着班长。
我觉得……李辉好像有什么苦衷。说不上来。
班长依旧没有说话，沉默许久。班长轻声叹了口气。
他不可能因为别的女人这样的，因为……
班长这时候回想起自己第一次见他，清澈干净的笑颜。两个人的第一次牵手，第一次拥抱，还有第一次的亲吻。
他不是那样的人。。。
那是为什么？
李佳不解的看着班长……
或许是因为我的成绩吧。我的感觉告诉我。应该是这方面的事情。
班长喃喃自语的说着。她其实在那天班主任找过李辉谈话后，就隐隐约约感觉到了。同样是拥有女人的直觉，不可能对李辉那天有这么多反常的举动不起疑心。
更何况……他现在也依然很难过，我也能感觉得到，他也很难过。
他不希望我能理解他，他应该是希望我越讨厌他越好。他不想因为他，害了我的前程吧……
黑暗中，班长的眼泪划过脸庞……
李佳说不出话来，默默的抱住班长。
KtV里，桌上已经摆了十几个空酒瓶了。
负的躺在火鸡身上呼呼大睡。火鸡已经头歪着打起了呼噜。室长也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这时徒弟不知道从哪搞来了一包烟。
章鱼哥一脸惊讶。徒弟你啥时候会抽烟的？
徒弟挤了个眼睛，就在今天！
然后点起一根。结果刚抽一口就呛得连连咳嗽。逗得章鱼哥哈哈大笑。
李辉抢过烟。
应该吸一口，再吐出来。
看我的！
只见李辉深吸一口，然后刚想吐出来，却直接咽了下去。一下子呛得鼻涕眼泪都出来了。
这下连徒弟也忍不住了。笑得捂着肚子趴在地上。
李辉自己也不好意思笑了起来。。。。
他终于体会到兄弟们的良苦用心。
这群傻瓜。。。
冒着逃夜挨处分的风险。
只想让我重新振作起来。
他们没有问我原因，因为他们都信任我。
他们想尽办法让我走出阴影，重新回到阳光下面。
你们真的是我这辈子最好的兄弟！
谢谢……大家
所有人，都仿佛从那次经历，走了出来。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转眼，要放暑假了。
最后一堂语文课，语文老师顶着一个大光头走进教室，直接引得全班女生一阵惊呼。
原来，老师等今天结束放假，就要骑行去西藏了，他们有一个自己的自行车队，每年暑假，都会组织一次西藏的骑行。
今年是第三年了。
一席话说完，班上的小女生又发出了崇拜的尖叫声。
李辉也好羡慕，他也想去西藏看一看，听说那里是离天最近，最神圣的地方。
一下课，李辉就溜到老师跟前，眼巴巴的看着老师。
老师你们车队收学生吗？
语文老师笑了笑，看着自己的得意门生。
等你高考结束，只要你想好了要去，老师就带你去。
说罢拍拍李辉的肩膀。回去收拾东西了。
李辉望着老师离去的背影，暗暗下定决心。
等高考结束，到时候我也要加入老师的车队，一起去一次。
嗯……
这个暑假，李辉大部分时间，都和宿舍的几个人泡在网吧。
因为他们玩了一款梦幻西游的游戏，他们在游戏里成立了一个问天楼的帮派。
为了帮派快速从一级升到五级。几个人没日没夜的在网吧跑商，刷青龙，甚至因为好几天没洗澡，身上已经有了刺鼻的酸臭味。
终于，在一个星期后，帮派成功的来到了五级帮。
正式迈入了超级帮派的行列。
但是要想成为超级大帮，还远远不够，要招纳职业的商人，因为光靠他们几个根本扛不住资金压力。所以就必须要赚钱。
在当时2007年，梦幻还没有那么多工作室，全靠普通玩家搬砖，而所有玩家每天必做的一件事情，就是师门任务，师门任务会需要召唤兽。所以，开个宝宝店！
众人一拍即合，说干就干。但是问题也来了，此时的梦幻，还没有自动寻路功能，而且大雁塔，凤巢龙窟这些地方，是无法查看地图的。
如果有个地图就好了……
可是翻遍了所有网站，也没有。只能纯靠自己慢慢跑。
李辉这时候说了一句话。
也不是没有办法，还有一个办法……
众人不约而同的望向他。
李辉咽了咽口水，我们自己画。
如果现在看，的确不难，因为已经可以用手机拍照，还有辅助软件可以帮忙。
但是，2007年，用的还是诺基亚！
都能够想象的出来那个像素，拍电脑屏幕出来的效果，自己亲妈看了都认不出来啊。
但是李辉真就干了起来，从大雁塔一层，每一层的角角落落都跑了个遍，从一层跑到了七层，不断的遇怪，战斗，再出来跑，用了整整一天一夜。硬生生的把每一层的地图，都用笔在纸上画了出来。
然后就是凤巢，接着是龙窟。
花了整整五天五夜。胡子都长了一圈。两个眼睛由于长时间看屏幕，布满了血丝。
终于，在画完龙窟七层的地图后，李辉直接哈哈哈大笑起来。
我成功了！我成功了！
我终于完成了！
那样子舍友们至今都记忆犹新。
因为太像课本里的范进中举了……
一看都以为疯了。
室长不敢相信的看着李辉手绘的地图，下巴都快掉到地上。负的和徒弟也是惊讶的目瞪口呆。
章鱼哥更是说了一句至理名言。
你特么……这个记忆力要是用在正道上。
早就成记忆大师了啊！
虽然是冷嘲热讽，但是足以证明众人已经完全被李辉恐怖的记忆力震惊到了。
但是，你以为他们就此就开始，就要走上开宝宝店的道路了吗。
不，完全没有。
甚至他们已经不需要了。
因为他们已经有钱了。
一切都归功于李辉的这些手绘地图。
这里再说一下，在2007-2009年，网吧游戏几乎是群魔乱舞，神仙打架的年代。
但是每个网吧几乎只有两种人，一种是玩梦幻西游和劲舞团的。
另一种就是不玩梦幻西游和劲舞团的。
是不是很简单粗暴。
所以就在李辉拿着手绘地图对着电脑屏幕开始抓宝宝的第二天，旁边一个玩梦幻的大叔，直接凑过脸。看了一眼。
小伙子，你这个是什么啊？
地图啊，大雁塔的地图。
李辉头也不回的说道。
大叔凑近看了一眼，这一看不要紧，直接把大叔直接吓得跳了起来。
卧槽。
大叔直接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这些……都是你画的。
李辉抬起头，看着大叔，一脸平静的说道。
对啊，大叔。
大叔这才意识到自己遇到大神了。那个年代的网吧。真的是纯粹，别说骗子，你借陌生人两块钱，别人都第二天过来找你还给你。
小伙子，你这个卖一份给我行不行，你出个价吧！
这下李辉蒙了。倒不是他不知道要多少钱，而是他压根就没想到这玩意都能换钱。
他急忙把宿舍几个还在熟睡中的兄弟们喊了起来。众人还睡眼惺忪没明白怎么回事。
但是接下来事情发展的态势，直接超过了他们的想象。
先是众人商量了半天，最后室长试探性的说了个10块钱，结果大叔直接爽快掏钱。掏钱的速度之快，连小偷看了都自愧不如，仿佛生怕李辉他们反悔，就这样，李辉从隔壁的复印店，花了两块钱，复印了一整份完成他们的第一笔交易，赚到了他们的第一桶金。
然后到了下午，各个网吧玩梦幻的几乎都快把飞飞网吧挤爆掉了。原来，那个大叔拿到地图，回去告诉了朋友，朋友再告诉朋友，一传十，十传百，现在整个南通几乎都知道了。
这里说一下，不玩梦幻的可能不知道，这个地图意味着什么，早期所有的任务，包括单人任务，组队任务，和其他各种各样的任务。几乎都要跑地图。
比如一个老手，早期要从大雁塔一层爬到顶层，一次失误没有加上遇怪时间，至少也要半个小时。
更何况新手。
所以，如果有了这份地图，就可以大大缩短时间，提高效率。避免了非常多的错误路线。要知道，梦幻西游是一个点卡游戏。
时间在里面，就是钱。
谁会跟钱过不去啊！
所以，现在外面已经完全疯狂了。
你知道吗，飞飞网吧，有个大神，手绘了大雁塔和凤巢龙窟的地图！
卧槽，真的假的啊！
真的啊，我朋友都坐公交车去找他买了啊！
一份才10块钱。
仅仅三天，李辉他们就赚了两千多块钱。
隔壁文具店老板为了做他的生意，甚至用卡车又从二手市场淘了一台复印机过来。两台机器几乎是昼夜轮着工作。室长他们几个也是复印，数钱，复印，数钱，手都酸的快抬不起来了。
但是，随着越来越多人有了地图，来这找李辉他们复印的也越来越少了。
不过对于李辉他们来说，这些钱已经足够多了。甚至多到他们已经可以不用再去开帮派了。
毕竟在当时，两千块钱已经是一笔巨款。
足够他们六个人吃喝玩乐好一阵子了
他们用这笔钱，吃上了他们以前做梦都想吃，但却吃不起的日本料理。
刺身，北极虾，扇贝，生蚝，还有烤的滋滋冒油的牛排。
随着一道道菜上来。众人也是欣喜若狂！
大家争先恐后的吃起来，几乎上一道菜就立马被一扫而光，吓得服务员都瑟瑟发抖。
这群人到底是饿了多少天跑过来的。
那顿饭吃了整整两千块钱。
这也是他们人生第一次吃日料了。
不过，也可能是最后一次，恐怕他们以后都不大敢再吃了。
因为他们回去就集体腹泻了。那叫一个惨烈，一开始还是一个一个跑进去，到后来。几乎都蹲在坑上就下不来了。网吧的厕所都被他们几个包圆了。
从晚上一直拉到了早上。
众人差点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
扶着墙进去，扶着墙出来。
火鸡和负的甚至都拉的虚脱了。。。。
谁让他们以前都没吃过这种生的食物，生熟一起吃。肠胃受不了刺激，而且他们连餐后甜点赠送的冰淇淋都吃光了。
如果不是只能一人一份，估计他们还会吃，毕竟……他们连冰淇淋的盖子都舔的干干净净。
那才是真的叫一个干净，拉条狗，狗过来看的都直摇头啊。
如果这都不拉肚子，才没有道理。
也是在这个时候，暑假快结束了。
他们的高中生涯，也终于过半。
新的旅程即将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