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光与火的天使
一
在世界形成之初，除了人类的始祖，人间还生活着四个不同的精灵。
他们分别是光的精灵、水的精灵、火的精灵和电的精灵。
在四个精灵中，光的精灵和火的精灵关系亲近，水的精灵与电的精灵是好朋友。
在经历了若干个纪元之后，精灵们已经晋升为天使。
光和火的天使执掌赏罚人间的善恶，每四年便到人间巡游。
光的天使负责分辨善恶，火的天使负责刑罚——他们两个可以说是智慧与力量的完美组合，最佳最酷的黄金搭档。
二
两位天使在一次巡游中无意来到了太阳国。
太阳国，读者们还记得吗？
暗夜森林里的小魔鬼靡非斯特在太阳国国都化身为人，并改名“森林之子”。此时的森林之子已经因为用自己搜集的黄金救助了受灾的太阳国，而被太阳国民推选为了新国王。
光与火的天使化为人形混进太阳国的国都，以便考察新国王的品行。考察过后，两位天使得出一致的结论——应该给予靡非斯特最严厉的天谴处罚。
为什麽天使们会得出这样的结论呢？
三
天使们进城第一天的所见所闻就让他们忿忿不平火冒三丈。
在太阳国的国都里，居民们吃粗茶淡饭，穿粗布麻衣，住房简陋的就象鸽子窝——而皇宫却金碧辉煌，气派宏大。如果侧耳细听，还能听见里面歌舞声乐不断；如果努着鼻子吸口气，还能闻见里面酒肉飘香。
光的天使说：“国王应该受到惩罚。”
“为什麽？”火的天使迷惑不解。
“老百姓吃糠喝稀，生活艰难困窘，身为老百姓父母的国王却住豪华的宫殿，整天价喝酒吃肉歌舞升平，毫不体恤百姓的苦难——这难道不应该受到惩罚吗？”
“有道理。”
两位天使继续在街上转悠徘徊，看到前面十字路口中心有个人站在那里不动，许多人在旁边围观，就好奇的走上前去问：
“你站在这里干什麽呢？”
“我偷了东西。”
“偷东西就必须站在这里吗？”
“我是在我的站的地方被逮住的。”
“站在这里跟在这里被逮住有关系吗？”
“你们眼睛瞎了？！”站在那里不动的小偷不耐烦起来，“没看见地上吗？”
地上有一个粉笔画的圆圈，偷东西的人就站在圈中间。
“这是什麽呀？”这次连智慧广博的光天使都莫名其妙。
“地牢呀，土老冒，连这都不知道。”周围的人起哄，“喂，你们两个是从外地来的吧，难道没听说过画地为牢吗？”
“可是，连个铁栏杆都没有，他为什麽不逃走呢？”火天使问周围的人。
周围的人立刻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望着他：
“他还能往哪儿逃呀？”
离开人群。
光的天使说：“国王应该受到惩罚。”
“为什麽？”火的天使迷惑不解。
“还不明白吗，之所以把偷东西的人圈在粉笔画的地牢里，那是因为国家的监狱已经人满为患挤不出地方。而小偷之所以不逃，是因为害怕再次被抓——说不定再次被抓还要接受更惨厉的刑罚。”
“国家的刑罚太严厉了，让老百姓如同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制订这些严刑峻法的国王难道不应该受到惩罚？”
“有道理。”
游逛了半天，两位天使的肚皮咕咕叫了起来。
已经有四年没有吃到人间的美味佳肴了——他们走进了太阳国国都最有名的饭店。
“两位，想吃点什麽？”侍应生恭恭敬敬，彬彬有礼。
“把你们这最拿手的好菜全都端上来。”火的天使已经饥肠辘辘。
很快，侍应生送上来了本店最有名的拿手菜——
青菜丝，小豆腐，花生米。
两位天使看看桌面，再看看对方的表情，突然一齐拍桌子：
“伙计你过来！”
“哎哟喂，来啦。”侍应生一溜小跑的过来。
“我问你，这就是你们这儿最好的菜呀，”光天使指指青菜豆腐花生米，又指指自己的鼻子，“你以为我们付不起帐吗？”
侍应生委屈的摇摇头：“我没这样说呀。”
“那你怎麽光给我们上这个呢？！”
“天地良心，给您上的可真就是我们这里最拿手的菜啦——从这里吃饭的都可以作证，不信您问！”
“是真的吗？”两个天使半信半疑，“就算是真的，我们可不想吃这个……”
“那……到底你们想吃什麽呀？”
“鲍鱼！”
“燕窝！”
“鱼翅！”
“这些嘛，”侍应生为难的摇晃脑袋，“恐怕……”
“没有吗？”
“有倒是有，只是吃那种东西和你们不配……”
“难道燕窝鱼翅只配、只配给国王吃吗？！”连以涵养功夫着称的光天使都气的说不上话来。
从太阳国国都最好的饭店出来，肚子噜噜叫的光天使气呼呼的说：“太阳国的国王应该受到最严厉的惩罚！”
“对，没错！”这次连脑子迟钝的火天使都没表示疑问——因为他的肚子响的更厉害。
四
两位天使决定好好教训一下国王。
夜里，他们潜入皇宫，利用法力将皇家仓库里成筐的粮食和鸡鸭鱼肉、成箩的细麻和丝绸彩帛、成箱的钱币和金银财宝统统搬了个精光，然后将它们全部均匀的散发到平民百姓家。
火的天使还化身为治安官，走到那个街中央的“地牢”旁边，释放了那个小偷。
干完了这一切，两个天使惬意的合上睡眼。
他们一想到第二天国王暴跳如雷的样子就忍不住想笑。
五
第二天发生的事情简直是让两位天使难以置信。
在金碧辉煌的皇宫正门外，国都的居民们排起了长队——他们竟把两位天使好心“馈赠”他们的财物全都送了回来！
而那个小偷呢，看样子挨了一夜的冻，擤着鼻涕还没有走出那个粉笔圈儿呐。
“你为什麽不走呢，昨晚治安官不是释放你了吗！”火天使气急败坏的问他。
小偷翻着白眼，没有理他。
“疯了、疯了、全疯了！”
两位天使面面相觑——为什麽全城的人都害怕国王呢，他们到底是害怕刑罚还是受了魔鬼的引诱？
城中发布了告示，严明要捉拿偷窃国库的窃贼。老百姓们在街头巷尾议论纷纷，每个人都义愤填膺的数落窃贼——为什麽要做偷窃国库那样丧尽天良的事呢？
“还把赃物放在我家，憋着心想害人！”
“可不是，我家也给栽了脏！”
“要是让我知道是哪个混蛋干的，我一定要他好看！”
……
在唾沫星子横飞的人丛中走出来的时候，两位天使已经铁青着脸极不开心。
“到底这个叫靡非斯特的国王使了什麽魔法令人如此沉迷？”他们陷入了困惑，既而懊恼、愤怒。
“一定要给国王一个厉害瞧瞧！”
六
光与火的天使在进入太阳国国都的第二天夜里，给城里的每个居民降梦，宣布明天正午要在城中广场上审判国王的罪行。
太阳国的国王靡非斯特自然也接到了这一特别通知，他醒来后不禁疑惑：“难道是最近太累了吗，为什麽梦里会有两个自称天使的家伙胡说八道？”
“托梦”后第二天的正午。
好奇的人群涌向城心广场。
广场中心，天使早已运用自己的神力筑造起一座高台——而他们就伫立在台上向下傲视着芸芸众生。
“喂，你们是什麽鸟呀？”因为看到天使的翅膀，台下就有人问。
“混蛋，我们是天使！”火天使发火了。
“可是，长翅膀的不是鸟吗？”
底下起了一阵窃窃的偷笑。
“喂，你们是鹦鹉吧？”
“……”
“否则怎麽会说人话？
“哈、哈哈……”底下的笑声终于爆发了。
就在气的火天使就要望他们脑门子上吐火的时候，人群安静下来。
因为国王驾到了。
七
靡非斯特茫然的望着台子上的天使：“是你们想要审判我吗？
“是的。”光天使说。
“可我到底犯了什麽罪呢？”
“你犯的罪可多啦！”光天使目光炯炯的盯着靡非斯特，仿佛生怕他逃走似的，“先说第一条——老百姓吃不好穿不好，你却锦衣玉食天天享乐，这算不算罪过？”
“刑罚沉重，让偷了东西的人在街上站着挨饿受冻——人家不就是偷了点东西吗，用得着天天在路中间罚做电线杆子吗？如果有罪，就不能让人家住个监狱单间？至少还有四面墙壁可以用来挡挡寒风！是不是监狱已经盛满啦？！你的统治真是太残暴了！”
“第三，”一直听光天使说话的火天使突然插话说，“鲍鱼燕窝海参只有你配吃！你还让不让人家活啦？人家就只配吃青菜萝卜？那不成兔子了吗？！”
台下马上掀起了一阵轰笑。
“原来是个贪吃鬼！”
“只知道吃的家伙，对我们国王说话不知道讲点礼貌吗？”
“真是缺乏教养！”
“还天使呢，不就是背上粘了两个鸡翅膀上去，糊弄谁呀！”
……
靡非斯特摆摆手，喧嚷声平息下去。
他对台上的天使说：
“两位，不管你们是不是天使，今天我都要把事实澄清。”
“首先从那个偷东西的人说起——为什麽没把他投入监狱呢，那是因为……”
“我们没有监狱！”台下的民众异口同声——然后爆发出一阵轰笑。
“所以被抓住后画个圈让他站在里面反省一下……并没有谁阻止他离开，如果愿意，他可以随时离开。”
“那家伙是我们城里三年来唯一一个犯罪的人，”人群里有人插话说，“他为自己一时糊涂犯下的罪行懊恼悔恨的不得了，于是一心在街头忏悔，现在，你就是用棍子打折他的腿他也不会愿意出那个粉笔圈！”
“哈哈！”人群中再次爆发出欢快的笑声：
“真是活该！”
“活该！”
“都是他自己，能怨谁呢？”
靡非斯特继续说：
“至于你们说我吃喝玩乐，贪图享受，你看看我身上穿的，和别人有什麽不同，哪有什麽绫罗绸缎——”
“那是你把好衣服藏起来了，连好吃的也——”火天使粗鲁的打断。
“藏起来了是不是？”人群中有人尖声尖气接他的话茬。
火天使气的说不出话来，可不凑巧的，他的肚子又叽里咕噜的大叫了起来。
“听见了没有，天使的肚子在叫呐。”刚才那个尖声音又说。
“它说什麽呐？”人群中另有人配合着他。
“我要鲍鱼！我要燕窝！我要鱼翅！”先一个声音模仿着火天使的声调，惹的众人再一次忍俊不禁。
火天使真的生气了，只听他大声的吼叫咆哮：
“你们这些愚蠢的凡人，魔鬼的奴才，软弱的羔羊，竟敢对天使无礼，对天使无礼！”可是他的震怒不仅没起到威慑的作用，反而使台下的凡人们笑的更凶了。
靡非斯特说：
“你们想知道真相，想知道我的‘奢侈’，那就到你们所谓的皇宫里去看看！”
八
“皇宫”的大门打开。
靡非斯特、天使和国都的居民们鱼贯而入。
在宽敞的大殿，在怡人的后花园，到处都在举行着欢乐的宴会。
宴会的成员全都是白发的老人和垂髫的儿童。
他们唱歌、跳舞、弹琴、嬉戏打闹，吃着美味的佳肴，喝着可口的醇酒和蜂蜜，每个人都穿精致的丝帛衣裳，每个人都显得愉快非常。
靡非斯特无论走到哪里，只要是看见他的老人和儿童都上前和他亲切的接吻拥抱。
靡非斯特转头对天使说：
“尊老爱幼是我们太阳国的传统，这座你们所谓的皇宫，其实是国都里所有鳏寡老人和孤儿的最后家园。孩子和老人难道不应该受到最大的照顾和优待吗，所以我们大家都同意——最舒适的丝绸衣服先给他们穿，最好的食材也先供他们食用——这样做有什麽错？”
“至于我自己，自忖吃上穿上与国都里的任何一个普通居民没有区别——都是一碗粗饭，一菜一汤。或许你们会想，为什麽要搞的这样俭朴来作践自己的身体呢？如果那样想的话你们就大错特错了——我们的目的并不是要作践自己，只是想节制自己的口腹。”
“吃是人生第一大欲望。和穿衣一样，崇尚奢华任意放纵便会使人沉迷，忘记自己的使命跟目标——乃至终身蹉跎，虚耗一生。‘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在年轻时搞好身体，食物只要能提供充足适当的营养就可以了，等老了再吃燕窝什麽的来享受一下也不算很晚。”
一行人游遍了“皇宫”，从后门迤俪而出。
光与火的天使看到靠着高大的后墙支着一座小茅屋，产生了好奇：“这是干嘛用的？”
靡非斯特耸耸肩：
“这就是你们所说的我的‘皇宫’。”
九
“看一件事不能只看它的表面。”光天使感慨颇深的对火天使说，“外表和本质往往相差很大。”
“有道理。”火天使附和说，“靡非斯特就是个不错的例子。”
两天使离开太阳国，继续上路巡游，赏罚善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