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争执
日头高高挂在天上，苏若清坐在廊檐下发着呆，已经八月了，褚夫子一行人到了上京也有半个来月了，可是这么久以来，她只收到了方玉珩的两封家书，心里多少有些怨念。
“我说清儿，你干嘛呢？我跟你说了半天话，你都没理我！”宋喜梅伸出手在苏若清面前挥了挥，这才让发了半晌呆的人回过了神。
“喜梅？你啥时候来的，咋不出声呢，吓我一跳！”苏若清轻轻拍了拍胸口，有些埋怨地问道。
喜梅一愣，有些哭笑不得，“诶？这个人可是傻啦？我进来前就敲了院门了，还跟你说了好几句话呢！”
妞子在一旁洗着桃子，一边笑道：“少奶奶是想大少爷了吧？喜梅嫂子进来好一会儿了呢。”
“哎哟，喜梅，不好意思……我这正算若潇他们考试的日子呢，还真没听见动静，你快坐。找我啥事儿嘞？”
喜梅笑眯眯地坐在她旁边，才开口：“是我家喜福，昨天跑来我家说栖霞山上有好多野苋菜，我一想好久没吃了，就带着金凤去摘了好多，这不，给你送来一篮子。”
苏若清顺着她的视线一看，果真她的脚边放着一个大竹篮，里面满满登登装的都是嫩嫩的野苋菜，红红的，看着就喜人。
“还真是，我都忘了这八月正是吃野苋菜的时候呢。诶，金凤肯出门了？那你咋没把她带来呢？”
喜梅接过妞子递过来的桃子咬了一口，咽了下去才说道：“哎哟，这桃儿可真甜，是你家自己种的吧？金凤也想出来逛逛，可是我婆婆那人你知道，怕她出门招人闲话，就没让。我今儿来是有件事求你。”
“求我？你能有啥事求我？”苏若清也咬了一口桃子，含糊不清的问道。
喜梅犹豫了下，才磕磕巴巴地说了起来。
原来，金凤和离回家后，金凤娘时不时就要在家里闹上一场，说儿子儿媳妇背着她干了蠢事，丢了赵家的脸，弄得金凤没少背地里掉眼泪。前两天，金凤娘不知道抽了什么风，去集上买了不少好吃食回来，说全家人好好吃一顿，也算是给金凤去去霉运。金亮两口子还以为老太太是转了性子，也高兴不已，谁知道吃到一半，金凤娘突然就说，想把金凤送去隔壁镇当绣娘。
“我婆婆说，黄彩云就是在那里上工，一个月少说也能给家里送来三四两的银子，她就动心了，求了黄彩云，说想把金凤也送去。我一想，这不对啊，若真有这好事，秋儿和莺儿不早早就去了，还能轮得到我家金凤？金凤的绣活可比不上她们姐妹吧？金亮哥也不同意，他都跟若淳哥说好了，等你家山货场子起来了，就让金凤去那里种花菇的。”
“等等！”苏若清眉头一皱，“你说黄彩云去了隔壁镇当绣娘，一个月能送回来三四两银子？”
喜梅点了点头，“我就觉得不对。那黄彩云回来了几次我都见着了，打扮的妖妖俏俏的，身上脂粉的香气都呛人鼻子。我特意去来财家找了秋儿，她一听就气炸了，说千万别让金凤去，还说……”喜梅看了看一旁忙碌的妞子，压低了声音道：“还说黄彩云十有八九是进了暗门子了。”
“你没告诉你婆婆秋儿怎么说的？”
“哪儿能不说呢，可是我婆婆就跟失心疯了似的，听不进去。说黄彩云说的，这绣娘的工钱又高，还不累，去晚了可就没有位置了。我跟金亮哥实在没办法了，就想求你……”
“宋喜梅！你给我出来！”
喜梅的话还没说完，方家门口就传来了一道女声，骂骂咧咧的，好像要吃人。
这一嗓子，别说苏若清了，就是在厨房忙着炖鱼的徐氏都被吓了一跳，拍了拍围裙走了出来。
喜梅脸色一黑，起身就要往外冲，苏若清赶忙拉住了她，“你别冲动，好歹是你婆婆，别让外人看笑话。你坐着，我去把她叫进来，有什么话，咱们关上门说。”
喜梅听她这么说了，也只好压下了火气，坐了下来。
苏若清挺着微微隆起的小腹，慢慢走了出去，心里也是一阵腻歪，看这金凤娘的样子，哪还有半分当年的爽利大方，竟活像个泼妇！自己好歹是个外人，堵在自己家门口骂儿媳妇，也不怕丢人！得亏方家新宅离村里有点距离，不然这会儿自己家门口岂不是堆满了人？
想到这里，苏若清一向温和的脸上也不免带上了一丝恼怒。
“婶子，这是怎么了？喜梅才来给我送野苋菜，正在屋里坐着呢，要不您也进屋，咱们一起说会话。我娘炖了鱼，晌午就在我家吃了。”
金凤娘看着妞子扶着苏若清出来了，却不见自己儿媳妇，瞬间火又上来了，语气也冲了起来，“没那个功夫！你把宋喜梅叫出来，我跟她说！”
“婶子，这大太阳底下，我怀着孕呢经不住久站，咱们进去再说。妞子，扶你赵婶子进去。”
妞子应了一声就往金凤娘身边走去，刚要搀扶，金凤娘猛地一挥手，甩的妞子一个趔趄。
“用不着，清儿，我跟你没什么过节，你把喜梅叫出来就行，我们家的事，不需要你管！”
看着眼前仿佛变了一个人的金凤娘，苏若清觉得有些头疼，再这么吵两嗓子，绝对就要把人都吵过来了。
“婶子，喜梅也是为了金凤好。她从小就跟金凤一起长大，金凤嫁人以后，喜梅得了什么都不忘送去玉河村一份，她……”
“我呸！”金凤娘横眉倒竖，“她要是真心为了金凤好，就不该撺掇金凤和离，如今金凤被人说三道四，不就是拜她所赐吗？”
“娘，你这话我听着可真是恶心。金凤嫁过去以后过得什么日子你不知道吗？她被人打成那个样子你没看见吗？金亮哥和我心疼她，才想办法帮着她离了那虎狼窝，合着我俩这是做错了？”喜梅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出了院门，听了金凤娘的话，也不由得提高了声音。
“你这黑心肠的娼妇，烂了心肝的，金凤回家与你有什么好处？我是她亲娘，她是从我肠子里爬出来的，我能不疼她？要你多管闲事？现在好了，金凤回来了，栖霞村谁不说她闲话？”
苏若清看着渐渐围上来的人群，心下有些烦躁，这金凤娘真是糊涂了！
“婶子，金凤在婆家遭罪，金亮哥和喜梅当哥嫂的看不下去，心疼妹妹，把她接回来，这是人之常情，怎么在你嘴里就这么不堪了？”
不知道是不是妊娠反应，她最近实在是很窝火，这会子，竟也是忍不住，黑下了脸。
金凤娘也算是看着苏若清长大的，冷不丁被她呵斥了几句，愣在了那里，等反应过来，不由得火气更大了，“闭嘴！我赵家的事跟你没有关系！宋喜梅，你这个小娼妇，你撺掇的我金凤和离也就算了，我好容易给她找了个好活计，又能赚钱还能避避风头，可你就是不同意，你以为你安的什么心我不知道吗？”
喜梅原本对于苏若清出声替她辩解就有些愧疚，暗暗恼怒自己不该在方家门口跟婆婆起了争执，让村里人看笑话，这会儿被金凤娘说的，心下大怒。
“我安什么心了？您老倒是说说，我宋喜梅安了什么心！”
正是准备吃晌午饭的时候，虽说方家离村里有点距离，可这么大的动静，还是吸引了不少人来看热闹。
“这是咋啦？金凤娘咋跟清儿吵起来了？”
“不知道啊？听着好像说什么工钱，难不成是方家扣了金亮的工钱了？”
“瞎说啥嘞，金亮是在苏家作坊里当管事，关方家啥事！”
“不是不是，金凤娘是来方家找金亮媳妇的，我听着好像说什么……啊，说是喜梅撺掇的金凤和离。”
……
金凤娘还在骂骂咧咧的，言语间还带上了苏家，埋怨苏若淳也横插一脚。看着泼妇一样的婆婆，喜梅的拳头捏的梆硬，简直快被气死了。
“婶子！你非要扯，那咱们就好好掰扯掰扯！妞子，去酱菜作坊，把赵金亮给我叫来！”苏若清面若寒霜，她是看在喜梅和金凤的面子上，不想跟金凤娘计较，可这婆娘话里话外说起了苏家的不是，那她也就不打算忍了。
她目光巡视了一圈，发现人群里有个小小的身影，连忙叫住了他，“常平，你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