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遗诏
赵玄顾不得便上前将玉息拦在身后,曲身道:“儿臣见过母后”。
“母后不在毓秀宫,特地来儿臣的龙啸殿是有什么事,有事可让陆公公来传话,何必亲自跑一趟”。
卫太后拂过宽袖,看了一眼被赵玄护在身后的玉息。
“皇帝春猎遭刺客,哀家正在问话”。
“刺客皆已击毙,母后大可放心”。
“皇上,哀家是怕有人不怀好意,就跟那柔美人一般”。
卫太后往旁侧走了几步,“听说是因为她私自逃离,才使得皇上遭伏击的”。
“母后听何人说的?玉息是救了容妃一命,才被脱缰的马带出狩猎区的”。
卫太后眼神凌厉,对着赵玄走近几步,往日对这个皇帝还算尊重,可她心中却是十分不满,原本皇帝应该是她儿子。
“一个奴婢救主子,就算用命换也是应该的”。
“只怕她藏有旁的心思,皇帝不可大意”。
身后的玉息听着这样的话,只静静地也不反驳。
赵玄手指曲起,“母后何出此言?”
“因为她使皇上受伤,就是罪大恶极,哀家来替皇上惩戒”。
赵玄淡淡说道:“此事朕心里清楚,母后不必操心”。
卫太后冷冷看着赵玄,“陆永,呈上来”。
“是”
陆永拿出一份卷轴,黑色玉轴明黄色的绫锦,赵玄一看心一沉。
卫太后扬起头,厉声说道:“你原本只是汉江封地的王爷,太子之位无论如何都轮不到你,怎奈哀家的二皇子命不好,才让你登上了帝位”。
“可你自小就非太子人选,先帝怕你胜任不了,所以留下这份遗诏,命哀家审视监督”。
“若有差池,哀家可替皇上下圣旨”。
赵玄接过遗诏,熟悉的笔迹,首字下的祥云,表面不动神色,内心却暗潮翻涌。
“皇上看过,可是真的?”
赵玄脸色阴沉,“是真的”。
“既如此,那哀家下旨,皇上便不可阻拦”。
卫太后嘴角抹过一丝得意,“来人,将玉息送入诏狱”。
赵玄心一沉,诏狱阴暗残酷,唯有犯了重大过错的皇亲国戚才会关押进去,她那么娇弱,怎么受得住那里的氛围。
可赵玄盯着卫太后手中那份诏书,却不能再说什么,只得将痛苦吞了进去。
几个宫人上前拉扯,玉息却自己走了出来,“我自己能走,诏狱在哪里,带我去吧”,她语气淡得仿佛是去喝杯茶的。
从刚才起她就一言不发,也不为自己辩解。
看她纤弱的背影消失在眼前,赵玄心揪在一起,可玉息从走出龙啸殿开始,就没有回眸看他一眼,也没有任何求救的目光。
——
诏狱的大门打开后,玉息才感到恐惧,里面阴森幽暗,时不时传来哀嚎声,一股不见天日的绝望气息扑面而来。
玉息的手脚被带上了脚链,当她拖着沉重的铁环走入诏狱时,她才真正感到自己是个亡国奴。
这大约就是她的宿命。
当她进入那间四面铜墙的房间时,铁门“哐”关上,她彻底失去了自由。
诏狱令乔东冷眼看着玉息被关入牢房,对身旁的陆永点头哈腰道:“公公,进来喝杯酒吧”。
陆永拈着兰花指,同乔东来到一旁,见没有旁人便说道:“酒就不喝了,太后既把人送到此,意思你可都清楚了?
乔东有些犹豫,“诏狱也有规定,要审讯才能定罪,也不能无缘无故把人给……”
“你是说想违抗太后的旨意?”陆永冷笑道,“这次太后可是在皇上跟前将人送进来的,皇上都没说什么”。
听陆永的话,乔东琢磨着,皇帝大约也不在意了,一切都听太后没错。
有这个机会可以讨好太后,日后能保证加官晋爵,离开诏狱这个不见天日的鬼地方,乔东心里窃喜。
“下官清楚了,最多三日,不让那个南越公主活着出诏狱”。
陆永笑了笑,从袖袋中取出一个包裹递给乔东,“清楚就好,动作快点”。
乔东接过后,掂了掂分量,眉开眼笑道:“谢太后赏赐”。
——
四处都是铁链摩擦的“当啷”声,诏狱内不见阳光,只有桌台处的几盏蜡烛,燃着昏暗的光。
铁门“哐”打开,背着光,只有黑沉沉的人影,如阴司地狱的恶魔,来勾魂索命。
“玉息,出来”。
审讯室,乔东端坐跟前,打量着玉息。
“好一个美人儿,可惜马上就要香消玉殒了”。
“哎,可惜,来世别再投胎南越了”。
玉息抬眸,顿时吓得脸色发白,那日在落阳谷看到的各类刑拘,这也都有。
“我犯了什么罪,要将我致死?”
乔东冷笑,“刺杀皇帝,罪不容诛”。
“你们,这是乱扣罪名”。
“住口!进了诏狱,你再狡辩也没用,不如乖乖认罪,早死早超生,少受点惩罚”。
玉息知道无法为自己辩解,只得看着夹棍套上自己的手指,望着眼前冷酷的面孔,周围满是要吞没她的黑暗。
顿时疼得晕死过去。
——
北商险境,只有一条古道,自上而下几近笔直,百年来少有人过,多少人想尝试都命丧黄泉。
这是天然的军事屏障,万礼将西秦军队逼入,本以为是将西秦逼入绝境。
可不知西秦用了什么法子,竟突破了古道,直插北商腹地,瞬间攻下了平县。
前殿,韩宗刚从平县归来。
赵玄端坐案前,眉头紧锁。
“我已命周平率银螭军,外加南营我们偷偷训练的一万将士去平县拦截”。
“已将西秦军队困在平县了”。
“不日西秦会派使者来我朝谈判,商议休战之事”。
赵玄沉思,“那西秦为何能突破那条古道?”
“臣在平县,听闻西秦新任的一位相辅,颇有才华,西秦此次的军事战略就是他出谋划策的,这才让西秦大胜”。
“新任相辅?可知是什么人?”
“不知底细,好像是姓萧”。
赵玄的手猛地拧起,一支兼毫在手心断裂,碎裂处插入手心,鲜血滴在宣纸上,开了一朵妖艳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