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捉鬼1
整理完手头的会议资料,正犹豫要不要关电脑的时候,和自己相对而坐的小陈站了起来,他把双肩包放到了工位上,正准备下班。
“沈确,是要下班了吗?”师兄热切的问道。
说起来他和小陈走的如此之近,除了是校友以外,他们两个的升职过程也差不多。师兄也非科班出生,而是在大学时候,受到警匪电视剧的启发,突发奇想的在毕业的时候选择报名了警察局的招聘,误打误撞做了刑警。
他入职的时候,正好遇上警察扩招,当时黄正领队的刑侦队人手不足,师兄作为临时替补就经常做些跑腿的活,一来二去就混了个脸熟,最后成功留在了队里。
沈确也是同期生当中比较幸运的,本来他只是做日常巡逻的工作,意外也遇到了城西所人手不足的情况,被上级派去支援废弃工厂的裸尸案,之后就遇上了师兄,得此机缘,回来之后竟成功留在了尚安警察局的刑侦大队,这份运气让其他年轻同事羡慕不已。
“恩,下班了,师兄怎么周末还干到这么晚,很忙吗?”沈确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已经快八点了。
“啊,还有点杂事要处理,不过还是留到下星期再说吧。”小陈笑嘻嘻提着包走到沈确身边,“怎么样,今晚有安排吗?要不要去喝一杯?难得有机会。”
沈确会心一笑,估计师兄的女友今天有闺蜜的聚餐活动,难得放过他一次,要是以前,早就被催着二人世界去了。
“说走就走。”沈确爽快的答应了。
吧台上的琉璃酒瓶在柔和的灯光下闪烁,调酒师手法娴熟地为每一个饮客调制着他们所钟爱的酒。
沈确和师兄坐在角落的高凳上,在两人之间,摆放着一瓶威士忌和几瓶苏打水,小陈把两种饮料混合在一起,配着冰块倒入酒杯中,琥珀色的液体在指尖间轻晃,沈确对坐而饮,酒意逐渐蔓延。
酒过三巡,师兄开始说起警局的事情。
“你知道吗?我在警局工作快五年了,就数刚进来的时候最艰难,当时因为人手不足一片混乱,每天睁开眼,都有新的案子等着我们解决,那时候觉得破案的压力可大了,可现在回想起来,还挺带劲的。”
“不过呢...”小陈眯着眼睛,仿佛在回忆那些被岁月打磨的经历,“哪里都会有腐败分子...你别看大家穿上制服都是人模狗样的,其实有些连垃圾都不如...”
沈确扫了店内一眼,身后是低沉的交谈声和欢笑声,并没有注意到他们两人,师兄似乎又喝多了,他担心隔墙有耳,有些话被别有用心之人听了去,可就难说了。
“师兄,你喝多了...”他小声提醒道,并把酒杯从小陈面前拿开,换了一瓶普通的苏打水。
“那个你还记得之前那个苟局长吗?”
苟局长是前任尚安警察局局长,因为腐败问题被拉下了马。其实早在监管机关成立之前,尚安社会贪污受贿状况非常严重,民众常笑称十个官员里有九个吃拿卡要,还有剩下的一个,也是立志向贪官的方向努力。
这一点也不夸张,苟局长就是如此,他在警局扎根三十多年,权力在警署里盘根错节,培养的下属互相扶持,人脉圈子错综复杂。为了绊倒他,监管机关可是花了不少时间布了张大网,前前后后安插了不少眼线在他身边收集证据。
“记得,新闻那时候每天都报道来着,说是涉嫌贪污受贿多达一个多亿,他被查之后,拔出萝卜带出泥,警局内部清算了很多人,我也是那个时候扩招被选入的,本来也轮不到我这种非警校毕业的。”
服务员又送来了几瓶苏打水,小陈轻轻扭动瓶盖,一阵微弱的气体声在空中响起,瓶里微小的气泡迅速升腾,在液体表面激起波澜。
“要不是当时有线人来报,说不定他就脱逃成功了,当时他带着一麻袋现金准备出境,被及时拦截住了。当时上级不允许媒体这样播报,所以民众并不知道真相,如果知道事情,估计大家会先把尚安警察局的大楼炸掉。”
小陈将苏打水杯端到嘴边,闭上眼睛,轻轻抿了一口,意味深长的说了句,“所以...有时候眼线也是很重要的...”
“唔...”沈确对这些没头没尾的话有些摸不着头脑。
“你怎么认为?”
“什么怎么认为?”
“接连取消几次行动导致同事们扑空,实在是解释不通,不是吗?”
“你是说【清道夫】有内鬼?”
“而且还是高层...”
为了在媒体面前证明警方的实力,顺便从民众和舆论那里讨回面子,黄正特意亲自带队下山扫黄,却都失败了,连沈确都觉得其中有蹊跷。
“沈确啊...”师兄突然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问,“你愿不愿意牺牲一下,和我们一起联手?”
“和你们?”
“对!”
*
穿越拱形的入口,热浪扑面而来,混合着激烈的音乐,空气中荡漾着一种独特的兴奋感,邀请着所有渴望冒险的灵魂走进这片狂欢的夜色。
对于第一次作为客人,踏足这片灯红酒绿的娱乐场所的沈确来说,实在是有些过于刺激。所幸,这个会所的客人并不多,甚至可以用冷清和凄凉来形容,游手好闲的工作人员无精打采的站在一边,窃窃私语的聊着天。
这间会所叫做“水云间”,是最近在这条街上新开张的,像这样的店一年开开关关有十好几家,他们的名字也都十分相近,这通常是为了效仿当地最红的一家会所招揽生意。
比方说尚安城中区最豪华的会所是“天上云间”,所以类似名字的“水云间”,“云中仙府”,“山水阁”这种名称就特别多。
几名在舞池中央摇摆的女子察觉到了新客人,纷纷向沈确围了过来,她们身着艳丽的服装,搭配夸张的妆容,但表情都略有疲惫。
“帅哥,是第一次来吗?”左手边一位年龄稍长的女人揽着他的手问道,“有没有认识的?还是...”话音未落,右手边另一位更加年轻的女人架着沈确往她那里拉扯,“先生贵姓,要不要喝点什么?我叫莎莎,可以和我聊聊。”她俏皮一笑,贴近沈确的耳边低声说,“我能让你的夜晚变得不再那么寂寞。
沈确微微一笑,摆手谢绝,他迅速扫了一眼在场的所有人,一眼便看中了坐在吧台边上的陆姐。
陆姐是这家会所的妈妈桑,是个年过四旬还风华绝代的女人,她曾经在“天上云间”工作,和那边的管理人林妈妈是好姐妹,两个人联手把“天上云间”做的有声有色。
此时,她正身穿一袭红裙,和客人谈笑风生。
这人就是沈确今天的目标,据师兄之前的调查结果,陆姐和林妈妈在前不久,因为利益分配不均的关系,已经闹掰,陆姐从“天上人间”离开,带走了一批姑娘,创立了“水云间”自立门户。
但是“水云间”的生意并没有这么顺利,一方面带走的很多姑娘又被林妈妈以高价招募了回了“天上云间”,货色的质量大幅下降,引起客人很多不满。另一方面,警察频频开展行动,让“水云间”动不动就被扫黄,生意受到了很大的影响。
反倒是林妈妈的夜总会,生意更加红火,警方好几次行动都对其扑了空。长期和他们纠缠的黄正很清楚,这些夜总会背后,都是有实力的黑社会组织的,他们都想从这个暴利行业中分得一杯羹。
但仅仅只有暴力组织,夜总会的生意也做不长久,必须拉有背景的警察入伙,充当保护伞。像”天上云间”这样的扫不掉的钉子户,黄正认为肯定有警察暗中为他们提供线索,然后干股分红,趁机大捞外快。
而作为色情业的“从业者”,姑娘们自然也很懂得审时度势,跟着没背景的妈妈桑,常常要被扫,生意自然是不好做;但跟着有背景的管理者,肯定能在警察行动前获得准确消息。
试问,谁想提心吊胆赚钱呢?
这样一来,许多姿色上乘,服务到位,从业经验丰富的职业工作者便逐渐投靠林妈妈,麾下更是大员众多,“实力超群”,再看被抛弃的陆姐,则是小猫两三只,根本拿不出手。
“那我需要怎么做?”在来之前,沈确,黄正和小陈曾经开过一个秘密会议,他不确定对方要自己做哪一方面牺牲。
“嘿嘿,你的色相!”小陈插嘴道。
“我们需要你在卧底夜总会,从陆姐的嘴里套取林妈妈保护伞的情报。”
“这!”沈确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这任务,不仅让他感到意外,更难以接受,夜总会,在他眼里是一个充满诱惑和危险的地方,光是听到名字就已经有些面红耳赤,更别说和里面的人打交道了。
“为什么选中我?”他疑惑的问。
“嘿嘿,你长的最俊俏,比我们这种五大三粗的大老爷们,更受姐姐们的欢迎。”小陈又插嘴道。
“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黄正瞪了小陈一眼,“现在陆姐肯定苦于生意惨淡吗,想要快点能笼络到一位能为她所用的内部眼线,以你的年纪和做警察的时间,是最容易受诱惑的时候,他们一旦知道你的身份,肯定会派人接触你的。”
“那我应该如何以一种很自然的状态暴露我的身份,我担心一旦暴露,就会使整个计划功亏一篑...”
“沈确,别担心。在做卧底的不止你一个,我们已经在陆姐身边安插了其他人,现在为了保证卧底的人生安全,还不能告知你她的身份。但是只要你带着这个信物出现在那里,她就会积极的向陆姐推荐你,只要上了钩,接下来就是你表现的机会了。”
看来黄正已经为这次行动布局了很久,之前几次清道夫行动的失败已经丢足了面子,他要靠这次秘密谋划扳回一句,甚至运气好的话,把警察内部的腐败分子也一起一锅端了。
“我明白这很困难,但这是现在唯一的办法,敌暗我明,我们的每次行动都会被对方窃取,只有先揪出这个通风报信之人,才能确保行动的顺利。怎么样?你可以吗?”黄正严肃的看着他。
“事成之后,你功不可没,肯定会给你升职的啦!”
沈确默然片刻,前不久在离岛发现的三具赤裸女尸的身份已经查明,三起案件的被害人都是在尚安城中区的性工作者,她们都是和几个来路不明的客人走了之后便不知所踪,身前均遭到过侵犯和抢劫。
很显然,这些案件都和色情产业链有密不可分的关系,沈确知道这是一场危险的游戏,夜总会背后的势力都是暴力集团,一旦失败,随时都会有生命危险。
但想到只要揪出内鬼,就是大功一件获得晋升的机会,他内心就开始躁动不安。毕竟,想要重新启动姜芸失踪案的调查,并不是他这种小喽喽可以做到的。
出于这迫切的渴望,沈确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想到这里,沈确轻巧的调整了下背心上那枚胸针,这是行动之前黄正给的信物,也是和那名卧底确认身份的暗号,只要在“水云间”亮出这个,对方就会知道自己的身份。
“你好!”又一个黑色衬衫,红黑格子裙的女人向沈确走了过来,她瓜子脸,个子也很娇小,留着短发。
“你好。”沈确也笑着招呼。
他发现对方化了很浓烈的眼妆,耳垂上还挂着很大的金属几何形耳环,虽然已尽力修饰,但看起来还是不如二十几岁,眼睛下方也已浮现小细纹。
女子把视线移到他身上,他觉得女人的目光像复印机一般,把他快速地从头到脚扫描了一遍。
“不介意的话,愿意和我聊聊吗?”女子对沈确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