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愧对列祖列宗
盛家老宅祠堂。
深秋一过就快入冬了,祠堂外已经刮起了冷风,风吹得树叶唰唰作响,经幡也被吹得左右摇晃。
祠堂外面,站着盛宣夫妇和盛贺夫妇,四个人都站得笔直,没有一个人敢出声。
盛云澹背对着这四个人,脊背挺得很直,跪在蒲团上,身侧,是一脸威严的盛老爷子。
老爷子左右,还站着四个专业受训的保镖。
而盛云澹身后,站着两个拿木棍的保镖。
这根木棍,是香山檀木做的。
上好的檀木,本来是用来做家具或装饰品的。
老爷子却用来做训诫儿孙的戒尺,他觉得戒尺打人不够狠,索性就换成了木棍。
实心的檀木,上肉时发出一声声闷响,在香火味十足的祠堂里显得格格不入。
“打!愧对列祖列宗!”盛老爷子怒不可遏,两条有些灰白的眉毛压得极低。
又是一声闷响,盛姿听得五脏六腑都在疼。
“订婚宴当晚不出席,丢了盛家的脸!”老爷子干枯的手指着眼前的盛云澹,声音像嘎吱作响的枯叶一样。
“罚跪祠堂,却无视家规!”他一一数着盛云澹这些天来的罪行,恨铁不成钢。
盛老爷子闭了闭眼睛,“花边新闻满报纸都是!真是丢尽了盛家的颜面!打了温家的脸!温意从是你定下的正妻!你怎么敢在没结婚之前就带着外面的女人大肆招摇?”
“几年前的那一个就算了,这回这个还带回盛家来了,她一来,闹得腥风血雨的!盛云澹!盛家的名声都在你手里毁了!”
“盛家的清誉啊!你作为盛世集团的乃至盛家的继承人,从小学的东西都学到哪去了?你要维护盛家的颜面,要让盛家在你手里更上一层楼,你却都做了什么!”
盛老爷子越说越激动,说到激动处,勃然大怒,指着盛云澹吼道:“打!我看是放任他太久了!没有规矩!越来越不把盛家放在眼里了!”
“给我打!打到他今天认错为止!”
盛老爷子一声令下,两个保镖一人一棍的抡在盛云澹的后背。
一声接着一声的闷响在祠堂里响起,盛姿别过脸去,不愿再看,尤应许察觉到她的动作,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她们都是盛家的媳妇,盛云澹被打成这样,她也是做母亲的,能理解盛姿的心疼。
盛姿闭了闭眼睛,感激地望向她。
幸好,在这座宅子里,她们两个还会互相宽慰。
“盛云澹,你知道错了没?”盛老爷子看着倔强的盛云澹,气不打一处来。
盛云澹沉默着一言不发,挺直的脊背被打得往前倾了一些。
他眼里都是冷漠,死死咬着后槽牙才不让自己发出妥协的声音。
他眼睛正对着盛家的列祖列宗。
他心里冷笑了一声,这样的家族颜面,也是盛家的列祖列宗想要的吗?
这样的家族,还能长盛不衰吗?
“我不订婚,也绝对不会和温意从结婚。”盛云澹咬了咬嘴里的软肉,他感觉快支撑不住了。
身后的保镖并没有因为他说话而停止动作。
盛云澹用尽力气说了一句完整的话,棍子从空中落下,落在他的背上。
巨大的疼痛感向他袭来,盛云澹不可控制地向前晃了晃,冷漠的眼神瞬间有些迷离。
他手撑在地上,让自己不至于直接跪倒在地上。
脊背彻底弯了下来。
盛老爷子冷哼一声,“你是盛家的人,由不得你做主!半个月以后,你和温意从的婚礼如期举行,你就好好地给我在家关禁闭!”
“上次的十棍太轻了,今天你们俩给我放开了打,打晕了为止,我要让他看看,什么是家规!”
两个保镖点头说是,手上的动作依旧没停。
盛云澹扯出一个极为勉强的笑容。
“什么狗屁家规?”他低声道。
盛老爷子猛地站起来,雷霆大怒,“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狗屁,家规……这样的家规……也能让盛家……经久不衰?”盛云澹咽了咽口水,断断续续说了一句话。
他感觉背上疼得火辣辣的,连说话都费劲。
胸口里从下往上漫出一股血腥味,这味道一股股从心口上涌上来,一开口,他就觉得反胃。
老爷子目光里可以喷出火来,他死死瞪着盛云澹,“打!”
他说完抬腿就迈出了祠堂,犀利的眼神看着盛宣夫妇,“你们俩教出来的好儿子,也给我陪他跪着!”
“我老头子还没死!要死了,这盛家只怕是树倒猢狲散!”
盛姿触及到盛老爷子的眼神,抿着唇低下头去,盛宣也避开自己父亲严厉的目光不敢反抗。
老爷子盯着两人看了一眼,离开了。
盛云澹觉得口干舌燥,背上有撕裂的疼痛,一棍叠着一棍在伤口上继续碾压,衣服早就被血染透了。
他从直跪着变成曲跪着,两手垂在身边。
头发已经被隐忍的汗水浸湿了,汗水顺着额角流下来,从下颚线滑落下来,滴在肩膀上。
盛云澹此刻面色发白,嘴唇也早已失去了血色。
疼得撕心裂肺吗?
倒也没有,习惯了,就不觉得那么疼了。
身体上疼,心理上却不疼。
他想起那天下午,江拂悠靠在门口,笑意盈盈地望着他,她一贯是漫不经心的态度。
绿色的裙子很衬她的皮肤,那串珍珠项链也是,在阳光的照耀下发着光。
早该送给她的。
他余光向身后的门瞥去,江拂悠并没有在那。
她走了,连同他这颗愚蠢的心也带走了。
那天下午的江拂悠提着裙摆,走进来低头亲他。
她的唇总是温热、软软绵绵的,和她人一点也不一样,也不完全不一样。
她低着头,双眸似撒满了繁星的夜空,那么深沉好看,从她的双眼里能看到自己的倒影。
江拂悠眼里有他,真好……
他如果能早一点醒悟,是不是就不会变成这样了?
盛云澹自嘲地想了想,江拂悠把他所有的自尊和高傲摔得四分五裂,一并把他的狂妄自大也征服了。
要是再来一次,他甘愿做江拂悠最虔诚的信徒……
……
两个星期以后,美国曼哈顿上东区。
江拂悠从公司驱车回来,刚把车倒入车库。
耳朵突然听见些声响。
“谁?”她警惕地看了一眼四周。
“特工001号,还是这么谨慎。”
“这张脸,哪里适合当特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