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平淡日子

林曦的学习生活就这样有条不紊进入正轨。每天早上，父女俩都是在家一起吃完早餐，林放便开车将她送到学校。保姆覃嫂到点就去接她放学，再按艺术培训班的时间将她送到小区的培训点。从培训班回家很近，林曦可以自己回家。但多半时间林放都会提前到培训班看她学习，然后父女俩亲亲热热，打打闹闹回家。这样一来，林放和林曦父女俩在小区更是成了明星一样。男女老少大人小孩，见到他们都非常热情。特别是曦曦，学校有同学，艺术培训班也有同学，小区还有同龄小伙伴。每天都乐滋滋的格外开心。

林放给她报的几门艺术类培训班，林曦刚开始都不太适应，入门也很慢。好在起步还不算太晚，时间也还充裕。林放对她也没有过高的要求，有没有进步都是夸奖鼓励。林曦这才慢慢提高了她的兴趣和自信。

饮食健康应有搭配，穿着打扮在舒倩的亲自张罗下也是花枝招展，参加那么多才艺培训，确实对人的形象气质都是质的提升。就这样，几个月下来，林曦真就从个丑小鸭变成了白天鹅了。

生活理顺了，日子就过得飞快。

人生，大部分时间都是平平淡淡；生活，大多数群体都是普普通通。幸福其实也很简单，就是认认真真做好每件事，快快乐乐过好每一天。

林曦去学校不久就认识了小区里的几个同班同学，其中有个最好的姐妹程菲，和他们住一一个小区，也在小区报了好几门才艺培训班。程菲爸爸是大老板，妈妈是全职妈妈，还有外婆住一起，每天都是妈妈开车接送。

一个小区，一个学校，还一起参加几乎相同的培训班，由于孩子间太多的共性交集，两家大人很快也都熟悉起来，两人开始也就是打个招呼，看见对方样子过于年轻漂亮，林放反倒非常识趣退避三舍。

家长送孩子参加培训班，大多都会逗留观注半天。而参加小区各种艺术培训的孩子，也唯独林曦和程菲不仅仅是报的项目多，而且基本上都是相同的选择，这就让双方家长对彼此也难免产生了莫名的惊讶、好奇。尽管一个是父亲，一个是母亲，从年龄气质上看，彼此也很有些差距，林放毕竟三十大几奔四了，属于人到中年的成熟男人，而对方很显然还不到三十，若不是看到和自己年龄般般大小的孩子，才对方还是个未毕业的大学生也毫不夸张。

但总在碰面，都这么在乎孩子，围绕孩子的教育观点和理念。彼此也非常自然进入到更多的话题，更深的交流。

原来，程菲母亲还真不是一般的家庭主妇。女人叫沈丽，名如其人。是国内一家非常着名的艺术学院本科毕业。刚毕业就嫁给了现在的丈夫。林放并不认识沈丽的丈夫，但提到大名那可是如雷贯耳。程明华程总，那可是国字头企业老总，妥妥的大老板。不过，听沈丽这么一介绍，林放也就没敢继续往深处打探。说到程明华，林放虽然没有正面打过交道，基本情况还是非常了解的。一个快五十的圆滚滚的富态老头，和沈丽到底是二婚还是三婚，这就不是太清楚了。但富豪养小三，老牛吃嫩草，这可是肉眼可见的。

林放了解了沈丽的底细，更是自惭形秽，敬而远之。

但沈丽却通过和林放的自然接触与交流，对林放表现出特别的热情与大度。特别是说到对孩子的培养教育，程菲更是如同找到知音，表现得特别兴奋。硬是找了个机会，打着孩子的旗号，把老公向总拉着和林放吃饭认识，席间主要的议题，就是一起研究探讨孩子的培养教育。

此后。沈丽了解到林放家境，主动提出以后放学，她就两个孩子一起结。孩子们可以做个伴，大人也省个事。林放了解沈丽越多，越是尽量远离。他是真不想惹些什么不必要的麻烦。无奈沈丽太热情，林放也不好在拒绝。林放和林曦认真商讨后，就将保姆辞退了。这一下还真是给林放省一大笔开支。

林曦毕竟是从小在乡下长大，吃过苦受过委屈的孩子，她的性格脾气、习惯心智，还是比城里那些娇娇宝贝的同龄伙伴成熟多了，坚强多了。一个学期下来，侯曦曦在学校的学习成绩就稳居一二，这样的家长，在学校里那面子才足了。林放这辈子也没享受到如此的骄傲和自豪。同时，曦曦在各门艺术培训中，也很快找到感觉，进步非常明显，所有老师对她都是当做得意门生可塑之才重点培养，简直让林放都跟着云里雾里了。

而和她最好的小姐妹程菲，无论学习成绩还是才艺进步，都是肉眼可见和林曦一点点在拉开距离。林放不用每天去接林曦，和沈丽碰见倒是少了很多。两个孩子慢慢出现这样的变化和结果，更是让林放偶尔碰到沈丽，都特别尴尬，无言以对。

林曦和程菲都报了钢琴班，人家程菲家里的钢琴，那比培训班气派多了。林曦每周到培训班上一节课，还要按时去练几堂课，这点程菲就不需要了，人家在家就能练琴，还请了专门的陪练上门服务。林曦也被沈丽接到家里和程菲一起练过钢琴，回家后就和林放眉飞色舞进行描述，孩子之间最喜欢攀比，羡慕，林放自然一眼就能看穿小林曦那点小心机。

利用省去保姆的开支，林放毫不犹豫给林曦搬回一架钢琴，这下可又把林曦高兴坏了，感动的哭了。

回过头来仔细想想，对于这么个刚过十岁的小女孩，幸福来得的确太突然，太剧烈了。想想也就半年多前，她还是个没爹没妈的留守儿童。就在奶奶也扔下自己驾鹤西去的那一刻，曦曦就只剩下伤心和绝望。而就在这时候，家里突然来了个陌生的父亲。她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她知道自己没妈妈，也知道自己还有个爸爸。可从她记事开始她没见过妈妈也没见过爸爸。她的心里也早就接受了自己就是个没爹没妈没人疼没人爱的野孩子，她在这个世界上就只有爷爷奶奶两个亲人。可家里突然就来了个陌生人，还说是她的爸爸。她真不敢相信，可她又是那么的渴望这是真的，他真的就是自己的父亲，她从此也有了爸爸。

所以，她毫不犹豫就接受了这个陌生的父亲。随后，她就懵懵懂懂，战战兢兢跟着这个陌生的父亲，又来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大城市，开始了自己根本就无法想象，无法相信的全新生活。

可在她内心深处，却始终都在恍惚迷糊，他真的是爸爸吗？那他为什么这么长时间也不管她、也不想她，人家的爸妈就算出去打工挣钱，至少每年也会回家看看自己的孩子，给孩子们带好多好吃的好穿的。她的童年几乎就是在这样的羡慕和沮丧中度过。他肯定不是自己的亲爸。她几乎能这么肯定。她知道自己的妈妈去世了，可跟爸爸一起这么长的时间，几乎就很少听爸爸提起妈妈，这又是为什么呢？她还记得上次舒倩姐姐还在的时候，她还无意之间提到妈妈的照片，爸爸也说过手上有妈妈的照片，可事后他也没有拿出来，她不敢再问，再提。她真的不知道爸爸到底是真是假，或者爸爸和妈妈之间，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她更加害怕自己总是提起妈妈，会让爸爸生气，甚至不要她了。

可是，爸爸自从把她带到身边后，爸爸对自己的爱，那就是只有亲生父母才有的，那样毫无顾忌掏心掏肺爱，这怎么可能有假呢？

林曦感动的哭了许久，再也无法压抑掩饰自己心里一直恍惚纠结的疑问。她上去搂住父亲的脖子，第一次把自己的小脸蛋亲昵地贴在父亲的胡茬上。无比娇腻呢喃：“爸爸！你上次还说，你手上有妈妈的照片，你也一直不给人家看，爸爸难道不喜欢妈妈？不想妈妈？可我还是你们的女儿啊！我还是想妈妈啊！”

林放不由自主打了个激灵。陡然间还真不知道如何回答女儿的问题。他狠狠冷静自己，仔细搜索词汇，慢慢将林曦抱到自己眼前，深情款款看着女儿：“爸爸很爱妈妈！妈妈也很爱爸爸！爸爸平时很少跟你提起妈妈，主要是因为你妈妈当时走的很惨，爸爸想起就很伤心，爸爸也不想让你伤心。”

“可是爸爸！我想知道妈妈的样子，我想记住妈妈的样子！”

“好吧！爸爸给你看看爸妈的结婚照好不好？”

“爸妈的结婚照？嗯嗯！”

刚听到结婚照，林曦心里随即就释然了。她真的是爸妈的孩子，她有爸爸！

林放放下林曦，转身走进自己的房间，林曦紧紧跟在身后，好像怕跟丢似的。林放进屋翻箱倒柜，终于找出那本藏在抽屉角落的相册，随手递给林曦，林曦抢过相册，转身飞奔到自己房间，砰地关紧房门。

曦曦走后，林放脸上露出复杂矛盾的表情。自从把女儿接到身边后，他的内心更加希望将那段不堪的婚姻彻底封闭、彻底遗忘。什么屈辱、痛苦、愤怒，其实他也早就烟消云散，他选择封闭和遗忘，更重要的是为了女儿。就在回家见到女儿的第一眼，他的内心就彻底崩溃、彻底融化了，孩子，一个无辜的小生命，一棵纤弱的小幼苗，她是多么需要呵护、需要浇灌，而他作为父亲，他就应该勇敢承担起这份神圣的责任和使命，没有任何理由可以作为借口、没有任何理由可以逃避。眼前这个可怜的小生命，注定就是他这辈子的冤孽、这辈子的孽债。

他很无奈，也很庆幸；身为人父，既是责任，也是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