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娶妻
老海怪这会儿,也不再倔犟,一连几天,在村里走了不少人家,邻居们受到了邀请,都装着吃惊不知情,随后问些女方家的情况,最后都答应到时候一定去吃油丸。老海怪这才放下心来。
转眼结婚的日子到了,老海怪在家里忙着杀猪杀鸡,刘老三儿子拴柱,帮着在村里借盆借碗,刘老三用一领新炕席,在自家花轮车上扎起花棚,棚子上拴了些纸花,打算赶车去接新娘。
请来的厨师,在老海怪家院里支起灶台,准备宴席上的备料。
拴柱媳妇给打下手。拴柱媳妇嘴尖舌快,又馋又懒,厨师做好一样菜,她都要上手去抓吃,说是要先尝尝味道可不可口,吃过之后,又总能挑出点儿毛病,不是说有点咸,就说有点淡,不是火候过了,就是还欠点火候。惹得厨师黑眼不稀见她。她却不觉悟,嘴里一直不闲着。
临近晌午,随礼的人陆续到了。老海怪请来村后的吴大白话替他管账。吴大白话坐在台阶的板凳上,手执毛笔,往身前桌子上的账本上记账。
吴家沟人大多不大有钱,随礼的份子钱,一般也就是两毛钱铜板,大方一点的,随一枚小银子,就挺有面子了。
老海怪雇来几个帮工,在拴柱的吩咐下,忙得脚后跟打到后脑勺上,往各房间里支桌子摆碗。
正当大家忙作一团,大门口一阵鞭炮声响,迎亲的车队到了。
老海怪今天一身栗色缎子马褂,脚蹬青面白底布鞋,两条大红绸绶带,交叉披在身上,胸前挂着红绸子折出的大红花,骑在高头大马上,走在迎亲车马的前面,到了家门口,听鞭炮声响过,翻身下马,走到新娘子的彩棚车前,从车上把新娘抱下,用一条红绸带,领着新娘往院子里走。
新娘家来了六辆开箱的大车,全是花轮马车,着实把吴家沟人惊傻了。
新娘的哥哥走在前面,抢先进屋,拿秤砣给妹妹的洞房钉上门帘。
新郎无爹无妈,婚礼上减少了不少繁琐的礼仪。小夫妇拜了天地,又拜了宗谱,小夫妻对拜后,老海怪就把新妇领进洞房。
娘家开箱的女宾客,原先设计了一些闹洞房的细节,不想狡猾的新郎,借口要出去招待宾客,趁机溜掉了。
新郎露面,酒席开宴,席面上真个生猛海鲜,水陆朵陈,酒泛金波。食客们吃得嘴角流油,啧啧赞叹。
老海怪是爱面子的,痛心挖肝地从多年积攒的钱罐里,掏出大洋,治办了这些美味,眼见筵席上食客们大快朵颐,痛得他心里一揪一揪的,脸上却强装高兴,每到一桌敬酒,嘴上还客气道,“没什么好东西,大家将就着吃吧,一杯水酒,聊表敬意。”
说得食客们心里畅快,风卷残云般吃光一盘又一盘美食。
一些娘儿们更是不讲究,来随礼时,还从自己家里带来钵盆,将桌上剩下的饭菜,倒进钵盆,带回家去。
拴柱在老海怪家帮了几天忙,忙活了这些天,就巴望着这顿筵席。可是,就在他正要上座的当口,父亲刘老三进院,走到老海怪身边,低声问道,“倷丈人那边儿开箱的,来了六辆大车,十八匹马,中午牲口的草料,你预备了吗?”
这一出,老海怪还真的没想到,见刘老三来问,吃了一惊,说没有,问道,“这可怎么办?三大爷。”
老海怪是年轻人,处事不周,毛愣,刘老三料想他想不到这出,也后悔自己当初没嘱咐他,见他这会儿手端酒杯,正在各桌敬酒,便不想扫了他的兴,低声说道,“你忙你的吧,我想办法。”说完,冲着刚刚坐下的儿了拴柱喊道,“拴柱,你过来。”
拴柱不知父亲喊他要干什么,反正搅了他的饭局儿,心里十二分不高兴,却也奈何不得,只好跟着父亲往外走。走到街上,嘟着嘴,问道,“干什么?爹。”
“回家,铡草!”刘老三猜出拴柱心里正惦着饭局,心里老大不乐意,便闷声闷气地说道。
“还铡哪门子草呀?”拴柱听罢,发起牢骚,“昨儿个,不是刚铡完吗?这眼瞅着要开饭了,哪差这么一会儿?”
刘老三登时来了火气,举着手里的鞭子,怒瞪着儿子训斥道,“不吃这顿饭,你能不能活过今天晚上?你馋疯了?救人需救急时无,你懂不懂?你看这些马,”刘老三拿鞭子指了指已经卸了套,这会儿正拴在车轮上新娘家开箱来的大牲口,数落儿子说,“这些马,今儿个中午要是不吃草,让人家娘家客笑话海怪,说咱吴家沟人不通情理,你听了,心里就舒服,是不是?”
栓柱不敢和爹犟嘴,低着头,闷声不响地回家帮爹铡草去了。铡完了草,又带到老海怪家,帮着把新娘家开箱来的大牲口喂饱,饮完水,这功夫,酒筵就散了。
老海怪知道刘家父子救了他的急,嘱咐厨师特地给他们爷俩儿治办了一桌,拴柱这才消了心里的郁闷。
爷儿俩吃过饭,临回家时,老海怪也没忘记把谢媒的猪头,让拴柱带上。
送走了开箱的娘家客,吴家大院里复归宁静。好在老海怪平素在村里,人缘也是怎么好,村里也没什么好事的年轻人来闹洞房。送走最后一个客人,老海怪心急火燎栓上大街门,回到上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