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药

许有仁安静听着。

向桉眼神虚空盯在地砖上，仿佛没有想要他说话的意思，继续道：“他回：‘我不做大夫了，难道我就不能做其他的？若真到天下无疾时我还年轻，我有手有脚，识文断字，我便去科举；若我老了，我便回家饴含抱孙，尽享天伦。’”

“此人心胸宽广，微臣不及他。”许有仁虚空一躬，“不知此人姓甚名谁，如此有见识之人，微臣想要见一见。”

“不知道。”向桉当然知道是谁，但不能说，不然她要怎么解释一个根本不存在于这个世上的人名？

“当真是遗憾。”许有仁微微摇头，遗憾自己失去一个结识良师益友的机会，话锋一转，“公主若真要她站起来，恐怕得要大量银子堆一堆，上等药材养几年，只是……”

“只是什么？”

“日后走路怕是不美观…………”

“没别的法子补救了？”

向桉不甘心的得寸进尺，想要再为小汝争取争取，在期待目光中许有仁摇摇头，残忍道：“微臣无能。”

轻闭眼睛，吐出一口气，睁开，向桉打开床头的箱子，拿出里面的一把钥匙：“这是公主府库房钥匙，想要什么，需要什么，尽可去取，不必过问本宫，本宫只有一个请求——求您治好她。”

“公主不必如此，正如您所言天下无疾，医治小汝是微臣为医者该做的，需要什么不会有所毫无顾忌。”

许有仁不收，也不敢收。

向桉也不勉强，挥手让他离开，趴在床上呼唤系统：“小说里的系统要么各种各样的能力，要么有各种各样的物品，你除了能让我重开局，惩罚我、威胁我、困住我，还有什么作用？”

【……】

“不说话？那就是没有，是吧？”向桉自嘲一笑，“也是，连你什么时候出来我都不知道，我哪儿有资格问你这些话。”

系统突然出现：【本系统救过苻清白。】

“所以你也能救小汝的腿？”

【本系统不会再为你提供第二次帮助。】

月光映照在窗格上，微小呼吸声里，窗框投在地上的影子一格又一格，规矩又方正。

风一吹，方正格子里多了树叶影子的舞动，乱七八糟凭空地就惹了人厌烦。

“……你还有多少能量，可以重新开局多少次？”

【宿主，有的人究其一生都没有一次重来的机会，而你已经拥有了许多次。】

“…………知道了。”向桉顿了顿，“任务还没完成，我没想死。”

风又起了，吹乱了树叶，吹乱了影子。

在家养伤的日子里还无聊，惊喜的是每日府门口会出现一包神秘包袱，里面放的大多是一些罕见活血化瘀的药。

一开始时候众人以为是谁搞的恶作剧，时间一久，谣言四起，众人私下议论纷纷。

于是公主府在暗中安排了人手想要抓到此人，好好教训一顿，谁料抓了好几次，非但一次没抓到不说，回回抓的还是自己人。

“公主。”小灵拎着包袱跑来。

她是那日慌里慌张叫太医的胆小小侍女，现在被向桉暂时提到身边伺候。

向桉视线从书本上移开：“今日的神秘大礼包来了？”

“来了。”

小灵不知向桉嘴里奇奇怪怪的“神秘大礼包”是什么，但不多问，乖巧将包袱解开，露出里面的瓶瓶罐罐，担忧道：“公主，这些药来路不明，就这么擦了，会不会……”

向桉摇头：“无妨，我知道药是谁送的。”

小灵：“谁？”

向桉：“你不必多问。”

“为何？”小灵慌张捂嘴，“奴婢……奴婢多嘴了。”

“无妨。你退下吧。”向桉不想对她过多解释，她不是小汝，还没和自己亲密到能推心置腹的地步。

“是。”小灵行礼退出房门。

从一堆瓶瓶罐罐里，向桉拿起里面唯一的一瓶玉瓷瓶，打开，是熟悉的灵南膏药香味。

整个塬国没几个人有的灵南膏，这人却如此随便送了过来，要么是此人不在意这药，要么是这人碍于什么原因不能进公主府，不能悄悄送进来。

但在公主府众人齐心协力有心抓人都抓不到的情形下，已足可见此人手段极其了得，公主府一扇小小的门就能难得住对方了？

不见得。

所以是不在意这药？真当她是垃圾回收站了？

谁家丢垃圾，丢的全是精心搭配好的上等膏药？

摸着玉瓶圆润光滑的瓶体，向桉想起安静坐在火堆前烧火的苻清白。

可惜，他已经被系统清除了记忆，现在的他们两人之间除了谣言，可以说是完全不熟，所以送这药的不可能是他。

那么唯一有可能送药的人只有向杺。

两人有血缘关系，是兄妹，送药合情合理，不过这样一来新的问题又来了：为什么他不光明正大送来，反而偷偷摸摸放在门口？

说来，这些天她满脑子都是小汝和养伤，完全忘记那天她是和向杺变态一起受罚的。

事后她被打得这么惨，也不知向杺被打成什么样子。

要知道她想完成任务第一个要解决的人是皇帝，第二个人就是向杺，这两个人是她无论如何都避不开的。

面对向杺这个变态哥哥，向桉只想到三个办法：一，拿下他的心，让他无条件偏宠妹妹；二，抓住他的把柄，拿捏住他；三，杀了他。

平心而论，第三个办法最简单，有重重侍卫保护的皇帝她都宰了那么多次，一个皇子宰起来难道还会比皇帝难宰？

但宰了向杺，没了上面的嫡长子镇着，其他皇子必然争起来，难道还要再发生一次上一局发生过的六子争嫡之战？

这次恐怕会更为激烈，更为残酷，而她必然更难完成任务吧？

权衡利弊之下不能杀他，那么剩下的也只有两个办法。

轻叹气，放下玉瓷瓶，向桉下定决心，心道：“不管是不是你送的药，我都要以这个为借口见见你。”

算算时间，再过不久边关就要大乱，谣言中心的男主角苻清白便要离开京城前往边关。

届时，就是她开始为任务行动的时候。

还有，最重要的是——调查毒害原身的幕后黑手。

时间虽然过去很久了，但她可没有忘记让她穿越而来的罪魁祸首。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何况她是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