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蛇咬阴影
毋行野被她训斥的冷汗直冒,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玉芃芃抑制不住情绪,拔出女子特有的高音:你知道,我们是个法制国家,纠纷应该在法律的框架下解决。法律是不允许任何人,凌驾于它之上的。
毋行野并不是个糊涂人。被玉芃芃训斥的抱着头,颓唐的坐在地毯上:基督山伯爵都能报仇。我为什么不能?
玉芃芃眼睛眯细起来:基督山伯爵,是什么年代?那是西方列强淘第一桶金的时候。丛林法则用于人类,谁的资金雄厚谁的拳头大,最没有人味的强者为王的年代!
玉芃芃涨红着脸,喘路口粗气:到底什么事?让你这个一向理智的人,选择野蛮的报复?
见到毋行野低头耷脑,玉芃芃愤怒的就先哧牙的小奶狗:你还要瞒着我?你的承诺誓言狗屁不如了吗?她难得的爆出粗口。
在玉芃芃严厉的斥责下,毋行野眼泪无声的流了出来:我绝不会欺瞒你。就是今天我不说,以后也会告诉你。因为,事情没发生前,我不能告诉你。我怕给你找麻烦,因知情不报连累你!我有罪,不代表你有罪!
玉芃芃修长的大眼睛开始流下泪水:到底是什么事?如果你还认为我是你的妻子,就明明白白的告诉我。
毋行野沉闷了一会,泪眼模糊的看着玉芃芃,无奈说了起来:
在和林琼玲冷战了远比抗日的年限后,得到所谓的淋病事情真相时,毋行野已经62 岁。距事情发生已经12年,人生有几个十二年?那本来是毋行野秋高气爽,硕果累累的人生阶段。
那天他将报纸拿回家,往妻子面前的桌上一拍:你看看!
妻子带上老花镜,瞄了一眼,瘦削多皱的脸由菜黄色变成了青紫色。
毋行野忘不了12年前的那天。清早起来,心情很愉快。他是哼着小曲吃完的早餐。临出门时还不忘好心情的在妻子额上吻了一下。妻子虽说刚退休,但仍徐娘半老风韵犹存,两人的夫妻生活质量一直很高,每次外地出差回来都有小别胜新婚的感觉。
妻子情绪也很好,含笑的瞄了他一眼说,晚上早回来,我做些好吃的!接着她又说:今天社区组织妇科检查,免费的,是部队医院爱民活动。
哦,查查也好,更年期的妇女是应该注意些。
毋行野漫应着吹着口哨出了门。
傍晚,他及早的回到家。满以为推开门是酒肉飘香,谁知屋里冷灯瞎灶。妻子斜躺在沙发上,一副病恹恹的样子。王玉成心往下一沉,难道她查出了癌……
毋行野凑到妻子面前,想探手摸摸妻子的头发,安抚她一下。手还没碰到她的发梢,她伸手往外一拨,噗愣坐了起来,别碰我,你的手脏。她几乎是尖叫着喊出来。
毋行野愣了相识相恋结婚的三十多年来,第一次见她这样失态,这样嗔怒。看到毋行野不解的样子,她将一张纸狠狠的甩向毋行野,怒冲冲的跑进了卧室。
世界上没有一个女人,看到心爱的丈夫,和其他女人滥交,有了脏病,而无动于衷的。
毋行野愣怔着,过一会缓过神来,慢慢打开揉成一团的纸,天哪,妻子的医院检验单上赫然写着淋球菌,淋病?妻子怎么可能得淋病?她特别注意个人卫生,二十多年没洗过池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自从少女时和自己相识,一直拒绝着其他男性。
怎么会有淋球菌?毋行野喃喃着凑到林琼玲跟前。
林琼玲呼啦站了起来,你问我,我问谁?当时没叫我丢死人,医生见我不信,问你是干什么的,我说是干市场开发的。她当时就笑了,让我问问你!你说!你在外干了些什么?
毋行野愣住了,不可能呀。虽说是干市场开发,少不了用异性引诱大权在握的人,结成干连襟是投资少效率高的公关手段,男女关系混乱。自己没少陪别人去洗澡、去歌舞厅,可从来是光敲梆梆不卖糖。干过替别人看门,过妹妹、宝贝的喊,想到林琼玲的深情,就是没干过真事,还不是因为怕对不起妻子。最多就是接受过异性按摩,异性按摩能得性病,而且传染给妻子!
一连几天毋行野都像霜打的瓜秧,看到妻子治疗过程的痛苦,每次电疗后人就憔悴几分,他心里惶惑死了。虽然无病无灾,连一点症状都没有,他的确没和其他异性发生过性行为,但还是有些心虚,难道隔着浴衣按摩?难道洗浴池?他悄悄的去了一家大医院。他没有淋球菌,更没有淋病。
我没有性病,一直洁身自好的妻子怎么就有性病?
疑疑惑惑的毋行野,在妻子长期的阴冷脸色下,悄悄的到妻子就诊的医院,细查了一次。这一次细查,不由他疑云四起。很多妇女是笑着进去,红涨着脸或苍白着脸出来,不用说是有了尴尬的病了。怎么这么多呢?检查后仍然笑着出来的妇女不到三成。
毋行野的疑心更重了。
经过几天查访,他得知:附近几个社区体检的妇女,百分之六七十需要治疗,而且大部分是说不出口的,怕别人知道的病。可怜的是远处山村的一位老太太竟也查出了性病,她不敢回家,除了治疗外,天天睡在公交站台。
最可疑的是,这所军医院的妇产科的医生和其他医生不一样,他们不住医院家属宿舍,大多住在宾馆。噢,毋行野恍然大悟,这医院的妇产科被外来人承包了!无怪乎说,资本诞生之后,每个毛孔,都充满血腥。
他将自己的调查告诉了妻子。妻子很疑惑,第二天去了本地最有名的妇科医院,结果是:林琼玲没有淋病!没有淋球菌。但几万元的医疗费是花出去了,而且是哑巴吃黄连,自觉自愿的花出去了。
妻子没再敲打他,但她的疑心也再没去掉,她已经是杯弓蛇影,说是惊弓之鸟也不为过。
那是一群为了金钱,披着医生的白色外衣,什么坏事都能赶出来的两只脚的畜生!
他们属于曾经招摇一时,男盗女娼的莆田系。莆田系的行为,不能只看做是骗钱行为。他们的圈钱手段,丧尽天良,实际上毁坏了多少夫妇的相互信任?
这些罪不可赦的东西,在中国社会转型初期,利用人们还没散去的信任和善良,干着最没有人性的行为。仁者爱医,居然利用治病救人,昧着八辈子良心,使用婚姻杀手!而且使用的道具,居然是人人信任的部队医院的名誉。
从那毋行野没和妻子同过床,不是他不想,而是妻子不情不愿,推推拖拖的。时间长了,毋行野的心就凉了下来,一对恩爱无限的鸳鸯,就这样拆散了。
林琼玲带着老花镜,迷瞪着眼,将毋行野带回来的报纸,细细看了一遍又一遍,喃喃的说:真的是那样?
毋行野用食指啪啪的敲着报纸,几乎是喊:这是权威报纸,是最近打老虎拍苍蝇弄出来的。看嘛,光出事的副院长就在那承包妇产科的手里拿了一百多万!莆田系,嗯,臭名昭彰的莆田系没听说过吗。
玉芃芃皱着秀眉:这样为了金钱,制造矛盾,草菅人命的事,怎么没有人管?
毋行野脸部肌肉抽搐,怪异的笑了:过去说,误办了错事是吃了猪油糊了心。现在有些人,围着金钱转,坑蒙拐骗,良心早叫狗吃啦。
夫妻之间的性交往,不知觉间,就停摆了十多年。
这天晚上,林琼玲也许是良心发现,或者是想通了。妻子特地给毋行野倒了几杯酒。嗐,这十几年冷落你了。
毋行野哼了一声。冷落?说的好轻巧,十几年的岁月谁来赔?
林琼玲瘦瘦的,满是皱纹的脸显得更加苍老了。
没有性的夫妻,虽然低头不见,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心不知不觉的野渡无人舟自横。当年就是夜夜绸缪,现在也是食之无味的隔夜凉调黄瓜菜。
毋行野声音低沉:那天你见到的小说草稿,虽然是我的写的一篇纪实小说,却是我生活的现实,吴庆业就是我。因为这帮小人造成的误会,我和林琼玲始终没有和好。
玉芃芃点点头,这篇小说在毋行野的草稿里,她见过。当时心里疑惑这就是毋行野写自己的纪实小说,心里动过想问他的念头。可怕揭了他的伤疤,造成又一次的伤害。本着他不说,自己绝不追问的自定原则,玉芃芃心里一直有些好奇。
毋行野声音沉痛的让人心里发颤:林琼玲最终死于妇科病,实际追根溯源,病的起因就是这帮丧失人性的东西埋下的祸根。那次事件后,她讳疾忌医,再不去做妇科病检查!
你听说过杯弓蛇影的寓言吗?人最怕的是得了疑心病,也就是现在常说的神经官能症。人要老琢磨那个地方有病,没病也有病,而且病的无药可医。
昨天,我见到两个老年妇女,再打听这帮人面兽心,打着义务赞助、免费检查的名誉,实则瞒天过海赚弥心钱的人,我就红了眼。特别是,我认出那个女的,就是当时在余州,丧尽良心的签订承包妇科门诊合同的人。我就想把她绑出来好好审问,拿到证据,将他们送上法庭。没先告诉你,就是把事情办砸了,连累你有知情不报的罪!
听到这里,玉芃芃脸开始发白发黄发青:你就是浑身是铁,能打几根钉?千万不可因一时激动,贼没拿着,反被贼砍了手!咱们两细琢磨琢磨吧。
两人商量的结果,一切都要靠证据,空口说白话,不但解决不了问题,还会引火烧身。
证据!证据是那么好拿的吗?现在的欺诈大多数都是团伙行为。这些团团伙伙既拥有资本还占有大量资源,拥有成熟的套路,高明的演艺水平。未尽先退,他们早已把擦干净屁股的后招设计好。猪八戒倒打一耙的绝技可以说是炉火纯青,一条纯属诬告,要求赔偿名誉,伤了多少热血人士?路数高明的很,打虎不成反受其害的事件屡见不鲜。
商量了一阵,并没有找到好方法,毋行野不免焦躁起来:这要是让他们得到了信息,着意防范,事情将更加难办。
玉芃芃闭着眼睛,下神样静坐了一会,伸出左手轻捋捋头发。人人都说夫妻自有夫妻相,一起生活久了,玉芃芃的一些动作神态,很多地方像极了毋行野。
玉芃芃似乎拿定了主意,抬起眼看看毋行野,微笑着:别焦急,办法总比困难多。咱们收集证据分两步走。徐州那边,我还有点人脉,想想你说的那家医院,也能曲折的找到人,弄到她们当年犯罪的证据,应该不是难事。
这边嘛,困难多些。咦!有句话你听到没有:世上无路钱作马,愁城难破酒为军。咱们的微信里还有几万元钱,花出去呗!
毋行野眼睛一亮,来了主意,向玉芃芃一伸大拇指:老婆大人!高家庄的高!
这是当年电影〈地道战>里反派角色伪军汤司令,阿谀日本黑田司令的名言。从那个年代过来的人,是经常用这句话开玩笑戏谑的。
你就是小油嘴!遇到事情就当独行侠,哪里记得还有个老婆?说完抿嘴笑着,在毋行野的额头上轻戳了一手指。
玉芃芃的思路是正确的。回到徐州不久,两地的证据很快详实的收集起来。除了当地的纪委司法机关,他们还向更上一级相关业务部门寄出了复印资料。
大概半个月后,毋行野收到了广西方面的信函:毋行野同志,谢谢你寄来的相关资料。经我们认真查证核实,你们反映的不良分子相互勾结,坑骗、伤害人民群众的事,基本属实,已经进入司法处理阶段。再次谢谢你这位老共产党员,践行初心的行为,它将激励我们更好的干好本职工作,还中国蓬勃发展的经济一个风清月朗。
看到反馈来的信,毋行野特别兴奋,坏人没能逃出法网,他们巧取豪夺去的,终于要吐了出来。
玉芃芃比较冷静,这样的事,作为曾经的政府工作人员,见怪不怪。但对某某系横行大地,大肆造假,直到现在才受到惩罚,还是很有感慨的。
她看着毋行野的眼睛:苹果的腐烂是从心理开始的,一个社会的堕落都是从信仰开始的。现在中央提出践行诺言,不忘初心,对党员干部进行理想信念教育,真是抓住了发展的主要矛盾。毋行野听的直点头。
因为心情好,第二天,玉芃芃伴着毋行野去泉山森林公园畅游。顺着小溪边得青石板路,踏着林下轻轻的苔藓,毋行野说:我好想为这里写篇游记。
看玉芃芃偏歪着头,看自己笑:真的,我不骗你。为我故乡的小溪,我就写过东西。我背一段你听听:
山沟在这里蜿蜿蜒蜒,水势犹如猛然勒住缰绳的烈马,跌进人们早年采石形成的大坑里,暴跳如雷!迸溅出万朵恍如莲花的泡沫水瓣,整体造型极像观世音座下的莲花,故名莲花盆。
它的面积大约二十多平方,深约三四米。采石造成的坑沿如刀切一样,坑壁陡立。山溪蹿到这里,因为落差一头扎到潭底,造成了极为绚丽迷人的景象。
如果说山沟是峪底的瓜蔓,它就是蔓上的瓜;如果说山沟是峪底扯来的电线,它就是线上的明灯一盏。
玉芃芃听他声清气朗的背诵,人不觉的呆了。
毋行野得意的背了一会,见玉芃芃痴痴的看着自己,忙喊道:芃芃,你怎么啦?
玉芃芃梦呓一样,喃喃的:我的生命里有个你,真好!
让秋晓薇没有想到的是,本以为发表小说,只是柯晓宇在自己离开以后,想柯清苑表达自己并不是淫荡的女人。里边间杂的修改,不过是寄托相思虚妄的想法,也算是中老年人重新夕阳晚的幻想。没想到种瓜没有得瓜,却受到了柯清苑难以忍受的羞辱。
柯清苑看完故事后,简单刺心的回讯:玉芃芃的结果好浪漫!这是你的幻想,只要我的妈妈不死,你就当不了玉芃芃!
秋晓薇实在气不过,毋行野的你爸爸的好朋友。在你爸爸情绪低落的时候,多次关心他。如果你不记得,你妈妈韩雪芬应该知道,柯晓宇退休后的消极阶段,他多次去开导你父亲。
柯清苑回了一个挤鼻囊眼的感情包,还带着几个大问号,满满的不信任和讽刺。
出于人自卫和尊严的本能,秋晓薇第一次对柯晓宇的女儿说了真话。这在平常,也是出于嫉妒,秋晓薇对那个柯晓宇的第一个女人,是缄口不言的。
琚清婉的名字,这是秋晓薇第一次对外人提起:
你妈妈,曾经是柯晓宇的最爱,我也是你爸爸后半生的真爱,但是,我们都不是你父亲萦绕一生的初念。那个女人琚清婉!你父亲虽然连她的手指都没有碰过,但她占据了你父亲情感的大部分。
愤怒之下,人就失去理智。秋晓薇把有关琚清婉的故事大概,发给了柯清苑。
琚清婉和柯清苑,从名字上来看,就知道具有思想血统的关系。
秋晓薇怒急之下,发给柯清苑凄凉悱恻一个的故事,名字叫《河水清澈》。
在这个故事里,男主角用的是柯晓宇好朋友的名字,女主角名字是真实的。
不知柯晓宇是怎样想的,他和郁煌言好的像一个头,在柯晓宇和秋晓薇的关系受挫,他是多次安慰柯晓宇的人。当时郁煌言肯定提起过琚清婉,其实这么些年郁煌言和柯晓宇一样,暗恋着琚清婉,只是没有那样浮在水面。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求之不得,转恻反复……
大约是怕韩雪芬,不痛快吧,柯晓宇借用了郁煌言的外壳,来讲自己刻心刺骨的初恋。
《河水清澈》讲的是柯晓宇唇须刚形成绒毛状态时候的故事:
第十二篇《河水清澈》
款款伐檀兮,置之河之敢兮,河水清澈涟漪……
一首诗经里,乒乒乓乓伐木头的劳动歌曲,竟然被郁煌言嬗变成生命里爱情的缩影。
作为一个产业工人,职业阶段就是煤黑子,两鬓苍苍,十指黑。
女怕嫁错郎,男怕选错行。
矿工子弟的郁煌言,从没因煤矿工人的职业后悔。少年的时候,矿区就是他的天、他的地。矿区产生的,沁入骨髓的爱情生活,伴随着他的一生。恋、爱、悔、淡,虽然高大英俊,颇具才华,他没有挣脱宿命……
人总是要老的,老了的人还有什么?至少还有梦……
爱情是荷尔蒙的撞击!
初恋呢?
郁煌言的初恋出现过什么?
要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