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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3章 弯弓挽强

这户养猪的主人很强势,脑子里竟往不好处想。不是想趁机会偷猪,也是离家太久性干渴,想和老母猪做爱。

他脸红脖子粗,坚持拉着骡子去派出所。说经骡子一夜,连抱带压,,就是没有其他想法,怀着崽子的母猪被折腾的,能不能顺利生下小猪,两说着。

要是真被怀疑是个猪奸犯,这可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的冤枉。因为人们的好奇心,没有影的事都能无中生有,何况自己真的抱着老母猪睡了一夜!

骡子很怕闹大了传出去不好听,好说歹说,赔了五十元钱,这接近他半个月的工资。留下工作单位地址,才得以脱身。

路上骡子直纳闷,我再发贱,也不能当猪奸犯呀?是了,冬夜太冷,猪身上热,我做梦抱着女人热身子睡,这就是那头猪了。几十块钱花的也不算亏,要不是这头母猪暖和着,还不得冻死?

不过事过多年,谁要在他面前无意谈公猪、母猪的,骡子准跟人家翻脸。

小鸡不尿尿,各有各的道。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秉性,这也叫矛盾的特殊性。

才要上任的厂长也就是总经理巩北化,深谙此道,他已经有了治理好这个厂子的办法。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首先,他要从骡子下手。

骡子进了办公室,先大喽大架站在大板桌对面。不用招呼,一屁股坐在专为来人设立的真皮座椅上。

舒服的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然后大腿搁在二腿上,鸡巴搁在蛋子上。翘起的脚做着上下运动,间杂着环绕运动:厂长,你的座椅,不,我坐的这把椅子,真舒服!当官就是和老百姓不一样,变着法的享福。真是老古语说的:是荤强似素,是官强似民,是棵秫秫高似草,当官就是好呵,喝酒都不花自己的钱。

说到这里,骡子发现,自从进了办公室,巩北化是一言没发,只是两只眼睛瞪得圆圆的,眉梢陡竖,嘴角下垂,乌青着脸,冷冷的瞅着自己。

骡子头上、身上,不由得冒出了汗。都说当官的有瘆人毛,还真是这样。嘴里的话马上不再流利了:头,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别这样看得人骨头缝里都发寒?

巩北化还是没有搭话,两只眼睛,开始上上下下的在他身上打量。又有阵凝结似的紧盯着他的脸,像是在数他那寥寥无几的鼠须,和他盘在头上屈指可数的珍贵的长毛,还像是要锥入他的思维。

骡子这才知道什么叫不寒而栗。

他翘起的脚不知不觉的放了下来,弯曲的膝盖有节奏的抖颤着,两只手多余的没地方放,只能左右互捏着指关节:头?老总,您找我有事?骡子诚惶诚恐的问。

巩北化看看火候到了,两肘从老板椅的扶手上,挪到大板桌,成人字形支在那里,两只手掌互相抱着,像个硕大的人头。他轻轻的咳嗽一声,嗓子有些沙哑:听说你是个酒酕,我准备请你喝酒。

骡子屁股像被蝎子蛰了一下,猛的从椅子上站起来:这是那个不通人性的背后糟蹋我?老子吃喝自己的,没耽误干活,又不是花公家的钱……

巩北化嘴角翘翘算是笑了,打着手势让他坐下,示意别激动。

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这总经理怎么上来就揭人的疮疤?

骡子头上绽着青筋,胸脯一起一伏的,还是乖乖的坐下了。在这样强势、名声又好的头面前。他可不敢随便乍翅。

你不好酒?总经理不温不火的说着:我可是前几天听说你又干了件挺轰动的事?

前几天,骡子到工友处喝喜酒。喜事嘛,加上几个人又投机,酒自然就多用了几杯。

大夏天的,酒意正浓,踉踉跄跄捱到单人宿舍,扯开蚊帐钻进去和衣就睡。也是该着出事,相隔几个房间的,才分配来的大学生王玉宝,初次上阵就碰到了酒场高手骡子。在酒桌上哪里经得住劝,三杯两盏就喝多了。

入了夜,整个单人宿舍传出来的酒鼾声,顺着走廊恍如傍晚的海潮,此起彼落。加上肚子里的酒精作怪,心里翻江倒海的难受。到了下半夜实在忍不住,半眯缝着眼,一溜小跑进走廊尽头的厕所,大呕特呕起来,呕的连苦胆汁都倒了出来。

呕完,这才好受些。王玉宝用卫生纸擦擦眼睛嘴巴,想平心静气的找自来水管漱漱嘴。睁大眼睛望去,惊得汗毛都直竖起来。自己怎么跑到骡子的床前吐了那么大一摊,酒臭饭骚的实在难闻。

原来,骡子自己住的宿舍和厕所挨门,大夏天又加上酒醉,进屋就睡,没有关房门。王玉宝半眯着眼,急急忙忙要吐,钻错了房间。

怎么办?略一考虑,王玉宝赶快找来扫帚簸箕拖把,想趁没人知道的时候赶快清理。

谁知,这时骡子屋里,传来窸窸窣窣有人起床的声音。王玉宝一吓,赶快躲进自己宿舍。

就听骡子的翻身声、撩蚊帐声、穿鞋声,噼里啪啦人摔倒的声音传了过来。有人结结实实的摔倒在地上。

好一阵子,骡子好像清醒了些:哎吆…哎吆…我的娘唉…我没吐吔?可摔死我了。就听他哼哼唧唧挪动到厕所,爽快淋漓的尿了一大泡,又哼哼唧唧的挪到床边,吱吱嘎嘎的上了床,不一会鼾声传了出来。

王玉宝趁着间隙赶快去清理呕吐物,所幸,王玉宝做的一切,骡子都不知道,他喝得太多了。

一连几天,骡子走路都是一瘸一拐的,也没见他嚷骂过什么,大概他以为自己是木匠做枷,自作自受。

王玉宝和骡子同到浴室洗澡。看到骡子咬牙切齿的强撑着到池子里泡澡,屁股上青青的一大块淤青,活像才出生孩子的胎记。

王玉宝实在忍不住,笑出了声。别人疑问,哈哈大笑的他,说出了几天前的秘密,骡子才明白了那晚摔倒的原因。

巩北化说到这里,眼角都打起了皱褶。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件事,小单位大公司无人不晓,大多的结果是哈哈一串。

骡子见厂长说到这事,自己也忍不住笑了,黄眼珠一转:老总,你只听了前半段,没听后几句?见厂长眼睛亮亮的看着自己。骡子摇头晃脑的说:王玉宝说完,我想了想对他说。第二天,我起床发现裤头硬的像抹了层糨子。心想,我老罗是每周必向老婆交公粮的人,怎么还能抖缰扬鞭跑大马?这要是让老婆知道了,还不疼得骂几天大街?

说完,自己咯咯的笑起来,骡子就是这样一个鸭子死了嘴还硬,不肯吃亏的主。

巩北化笑完,脸上又沉如潭水:我们的产品好久没卖出去了。这次有个大活,咱们无论如何都得干好。现场状况不好,吊装你要露一手。

骡子下巴一扬,很傲然的说:吊装的事,你放一百个心吧。

这次喝酒,我单独请你自己!完工后,我再请一场,请的是全厂,庆功酒。话说过来了,面子我是给你了,规矩你得遵守,班前、班中不许饮酒。

保证做到!看到厂子这样给面子,骡子当即表态。

好,望你说话算话,巩北化和骡子击了一下掌。

男子汉,吐口唾沫砸个窝,谁要说话不算话,不是个站着尿的!骡子的话总是带股骚味。

巩北化上任后的第一个工程终于开工了。这个工程累计不过万把余平米,由于科技含量高,属于两月不开工,开工吃半年的工程。生产过程一律的自动化,质量效率都是杠杠的,吊装过程可就费了难。

这是给城市污水河加盖的工程。河的北岸是密集的城中村,根本没有施工条件。河的南岸,倒是有条单车可以通过的小路,可困难的是沿河高处是高压线路,中部是密集的军用光缆和丛生的树林。人抬肩扛安装大板根本没有可能。机械作业,无论是军用光缆和高压线路,都是沾不得惹不起的物件。

巩北化召集骡子等吊装高手经过充分的研究,要想完成这个工程唯一的办法,就是在25吨汽车吊上下功夫。因为大吊车耍不开,小吊车力量不够。而25吨的吊车,也要吊起大板后,慢慢伸中、小吊杆往前送。

这是绝对违章的行为。

巩北化心知肚明,出了事,第一个违章指挥,拿的就是自己;然后吗,骡子的违章作业罪不可少。

为此,巩北化没有办法的办法,赌了一把。

人生就是这样的,有时需要公鸡下蛋就得赌一把。

施工的每一天,巩北化带着骡子几个人,对吊杆的角度、液压阀的可靠性,警戒监视的人都进行详细检查,尽量把事故发生的概率降到最低。

巩北化每天都站在骡子的操作室边,烈日下感受机械的每一下震动。吊起重物的每一丝震颤,特别是伸出吊杆送出大板的时刻,他的心都提到了喉咙系,有几次他几乎窒息。

吊装任务总算圆满完成了。

男子汉尿尿得哧个窝窝。按事先的承诺,巩北化按期请全厂三十多个职工弄了个酒场。酒还没喝,工程在收尾的时候,骡子几个人就撺掇开了,厂长这一阵子太辛苦,完工后得让他好好喝一顿解解乏。

连几个女工也蠢蠢欲动,摩拳擦掌的声称不把老总喝趴下,不是梁山好汉。

庆功酒在下班后如期举行,夕阳下职工们喜气洋洋,三三两两走进定好的饭店。一个个挤眉弄眼的,没带着好笑,看厂长今天怎么站着进来趴着出去,那么多人喝你一个,就是酒仙也抵不住众好汉!

巩北化很随意的穿着件廉价衬衣,下身的牛仔裤上粘着油迹和凝固的水泥斑,笑容可掬的和书记一起站在门口,冲进来的每一个人点头示意,全没有了平时的木板脸,全身瘆人毛也没了影。绝不像人们传说的,不食人间烟火,六亲不认的样子,和蔼的像个老大哥。

喝酒前,老规矩巩北化先讲了几句。开头是感谢,然后说道大家的功劳。里边表扬最多的是骡子,傲的骡子一头屎,鼻孔差点仰到天上去。接着,厂长宣布了喝酒的规矩,声称工作上是英雄,喝酒也不能装软蛋。

骡子早就忍不住了,酒虫满肚子爬的难受:谁要装孬,不按规矩喝酒,就是蹲倒尿尿的。

他的话话还没落音,惹翻了众怒,几个中年女工三下五除二,把他按在桌子上捶了一顿,数落着:你这是嘴吗?就是一泡骚尿壶!

菜很快摆了上来,极丰盛,酒迟迟没上桌。碗、筷、碟、勺,都摆上了桌,就是没见酒杯。有人嘀咕了:这是喝的什么酒?不至于用碗或碟子盛酒喝吧?

大家不解的互相望望,前一时期,大板厂所属的徐州煤矿上,时兴喝酒就喝星星、月亮,后来还兴起喝太阳。也就是说:小酒杯是星星,小碟子是月亮,小碗是太阳。

难道,老总大称分完奖金后,今天要玩个大块吃肉,大碗喝酒?喝就喝,谁怕谁?咱大板厂的随便拉出一个溜溜,都能喝他仨!

巩北化脸上难得的带着几丝笑容,对着鸡叫鸭喊的众人,双手音乐指挥似的往下一按,大厅里顿时听得到针尖落地的声音:我说……为感谢全厂前一时期,在暗河工程上所做的贡献,也是为把我到大板厂工作一个多月的时间工作情况做个汇报,和书记商量了一下,决定今天今天请大家小搓一场。

接下来,他三下五除二的介绍了厂里的情况。巩北化来到厂子里的一言一行,无不在众人的眼睛里,看到他晒脱掉一层皮,黑瘦了的面庞,威信是倍加的高。这时,谁要是说厂长一个字的不好,厂子里的三十多个职工能琢光他的毛。

见众人眼光灼灼的看着自己,厂长迅速结束了自己的讲话:大家肚子里的蛔虫都开始闹腾了吧,我怎么看骡子的口水都流了出来。不过……说到这里他狡黠的一笑,眯缝的眼睛像极了老狐狸:今天是我第一次请客,那么酒规矩得由我定。我老早就听说兄弟姊妹,想把我灌倒,今天咱们谁英雄谁好汉,酒桌上比比看。

好!众口一词,气氛达到了高潮,大板厂的,哪个不是好酒量,还有人敢和咱们摽酒?小鸡进厕所,还不是找死?

就见巩北化淡淡一笑,手一挥,服务员鱼贯而入,每人面前放了一个钢精盆,乖乖!每个至少能盛两公升!老总要用这个请咱们喝酒?

巩北化又挥了挥手,液化石油罐似的抬进来十几个生啤酒罐。再挥手,服务员给他满满的倒了一盆。巩北化双手端盆,仰脸朝天,像灌老鼠窟一样,气也不回,咕隆隆倒了下去。

我的个乖乖,喉咙系就像没有把门的,灌多快下多快。这一手功夫,连酒龄长远的骡子也看呆了。

巩北化一盆下肚,嘴都没有抹,将盆竖起来一亮,乖乖隆得东,硬是一滴没剩。

看着目瞪口呆的众人,巩北化笑眯眯的:诸位请!

一盆酒下去,当时就有人眼泪都被激出来了。

见众人酒都下了肚,巩北化倒了第二碗,依样画葫芦,又是一口气闷了下去。依然竖起盆,亮亮盆底,还是一滴没剩。

待众人连咳带喘的,好不容易分几次饮完盆里的酒。

巩北化又倒了第三碗:徐州喝酒的老规矩,敬酒得三碗,我先干为敬。没等众人反应过来,他第三碗已经进了肚。

众多酒仙,这才知道什么是高人,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自己的那点酒量,和老总比真是老鼠吃秤砣,牙口啃不动。

这天晚上的酒,直喝得众酒酕人仰马翻,当场尿裤子的占一半。几分钟后酒劲上来,又趴倒了近一半。

骡子就在坚持到最后醉倒的一批人里。

到底是喝酒的功底深厚!事后,巩北化翘着大拇指夸奖骡子说。不过这天骡子可是又出了个大洋相。这个洋相让巩北化再和厂子里的酒酕喝酒,有了新的分寸。

第二天大家回过味来:哦!厂长能喝急酒,他用的是林彪的三快一慢战术。慢慢的喝,他不是对手。

不过事后大家对他服气,那天喝酒共消费三千来元钱,厂长和书记各拿出一千多元。要知道,在二零零零年,一千块是很值钱的吆,大约占了厂长月工资的三分之一,这可是其他厂长没有过的事。

厂长为人正派,办事公平,总是想让大称分金银的诺言实现,酒气豪爽,全厂空前的团结起来,面对夕阳市场。

说来也真的让人感慨万分。当时不知是哪位高级领导的决策,引进了这项美国的建材技术,想将建筑产品搞成工厂化。本意是好的,但他只让引进了楼板,却没引进梁柱、墙板。

不配套的产品,如何推向市场?加之当者秉持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官,在基建阶段就狠咬了几口肥肉。加之,设备费用虚高的生产成本和廉价的劳动力市场相撞,虽然在市场销售上用尽了坑蒙拐骗的手段,但市场逐渐萎缩,厂子年年亏损。到了巩北化上任的时候,厂子已是气息奄奄,夕阳西下。

巩北化上任的时候,领导没好意思明说,实际上是让他破产去的。

巩北化不甘心,使尽了解数,想挽救大厦于既倾。

然厂子注定气数已尽,领导已有决策,他再蹦跶,也只是秋后的蚂蚱。

这是他,退休后几年反思才明白的道理。

巩北化到底如何经营这个破厂?

要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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