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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真情实意

邬先贵心里大为感动,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两人在柔情遣倦的夜晚,早已像唐明皇和杨贵妃在长生殿,对着夜空多次发出生生世世为夫妻的誓言。

邬先贵还是担心,人不是属于自己的,而是属于这个社会的,要是回到家里,章江燕的父母不让她再回余州。或者是不允许章江燕,以这种包养方式和他相处呢?金钱社会,钱能使鬼推磨,有了更高的赚钱路径,章江燕还能再回到他身边吗?

想到这里,邬先贵就割心剜胆的疼。以至于从春节前,到现在分别才几天,他就得了失眠症。

邬先贵的生活里不能没有章江燕!没有情的性只不过是,雨过地皮湿的毛毛雨。爱到极点的情与性的结合,每一次都是石破天惊,不可救药的在记忆的脑膜冲刷出沟壑。

正在和家里人欢度春节的章江燕,感觉到今年的春节味同嚼蜡,怎么也提不起兴趣。

想着邬先贵一个人,黑灯瞎火的孤独的度过小年、除夕,初一,章江燕心里就揪扯着疼。肝肠寸断的感觉她饱尝了,那精神的折磨,真是才下眉头,又上心头。

好容易熬到初七,晏晏起床的章江燕,正在门口心绪不宁的梳理着头发,一个熟悉身影,露出布满银霜的地平线,渐渐清晰起来。

章江燕乍看到邬先贵大吃一惊,她万万没想到,这个平时看起来很是柔弱、书卷气很重的人,能千里迢迢,赶到荒村僻壤来看自己。

她好看的眼睛里顿时汪满了泪水,不顾忌,众多眼睛奇异的观望。小鸟一样跳跃着,直接扑进邬先贵的怀里,将头埋进他的肩窝,全身剧烈的抖动着,不知是在笑还是在恸哭。

村里来看热闹的人都看傻了眼。村里的女人出去打工干的什么,大家都是心知肚明。既然从事了这样的行业,有几个相好的,行内称为老铁,是司空见惯的事。可新春大节的,地位很高的男人,没有一点顾忌的来看情人,却是没有发生过。

章江燕的家里人对邬先贵很热情,以半子之礼接待了他。每天除了不缺酒肉的饭菜,看他的眼神也很亲切,毕竟爱屋及乌嘛!

在那儿的几天,邬先贵很有点回家的感觉,也有点从天宫坠落人间的感慨。

章江燕的老奶奶八十多岁了,长相很是慈祥。几次让邬先贵坐在自己身边,眯着老花眼对他左端祥右看看,几乎没有牙齿的瘪嘴唇挂着笑意。

邬先贵外表算的上文雅潇洒,瘦瘦的脸颊配着副金丝透明眼镜,不笑不说话,动静有度。看起来就是个有身份,有地位的人,有这样的孙女婿是每个老人的所愿。只是老人心底有个谜:凭章江燕的条件,怎么找到这样好的夫婿?

自从邬先贵来了,章江燕非常亢奋,笑容就没断过。

说实话,章江燕在邬先贵没来之前,对于是否还会到余州继续包养的生活,她心里是很犹豫的。他乡虽好非久留之地,有秦媛媛在那里霸着位子,她的家族又有那么大的势力。加上邬先贵工作单位的性质,自己由副转正是很难发生的小概率事件。再说了,邬先贵的条件那样优越,肉吃多了也倒胃口,何况自己这样的露水夫妻?

心里虽然想起邬先贵对自己的好,章江燕就会撕心裂肺。但想到和他露水夫妻只是权宜之计,聪颖的章江燕,被爱情冲昏的头脑开始冷静。她在犹豫春节后是否还回不回余州?

因为,她知道只要回到余州,她就挣不开邬先贵情丝的束缚。而邬先贵给的钱,满足不了家里的期望,自己舒服和享乐了,可父母姊妹谁来扶持?

邬先贵的到来横扫了章江燕心里多日的阴云,她每天都是笑容可掬,说话做事分外有精神。

邬先贵来的第二天,章江燕好像炫弄似的,带着他先在村周围转,然后陪着他看遍游览了附近山峦的好风景。

这里的山是奇峰,水是碧水。经过千百年好水沁噬的石灰岩,形成了千奇百怪的喀斯特地貌,很是让人沉醉。

原始的自然美,可不是描眉涂唇人工雕琢,这是车水马龙的余州无法相比的。

好看的地方都转了转,饭桌上油灯下,章江燕表现的都很可人。

可邬先贵总觉得她清澈的大眼睛后边,隐藏着些许悲苦。

回到余州后,邬先贵不敢向以前那样大胆了,家里偶尔让章江燕去,他在余州有名的猴子山,连绵不断的城中村里租了一套房子。

据说他们的爱巢收拾的很清雅,在那里,邬先贵和章江燕两人都很很放松惬意。毕竟是两个人的小家吗,敝帚自珍!

邬先贵满意啦,可他感到章江燕很忧郁。每次见到他,都孩子般的扑到他的怀里,仰着小脸,撅起小嘴等他的狂吻。

邬先贵他每次离开时,她都会从后边抱着他,用脸在她后背上蹭,三番五次的拖延他离开。

是的,邬先贵上班后,爱巢里只剩章江燕自己,起舞弄清影,犹如关在笼子里的小鸟。

寂寞,还是寂寞。寂寞背后面章江燕还有说不尽的苦恼……邬先贵能给的钱完全可以满足她生活的需要,可家里的钱的饥渴如何处理,这样能长久吗?

父亲的病更加重了,小弟弟上学急需用钱,母亲说是要到浙江去打工,其实是为一个暴发户去代孕。

大妹妹初中没上完,已经辍学闯世界,她的磨难不会少。

想到这里章江燕心里就针扎的一样,霍霍的疼。邬先贵来时还好些,暂时的欢愉让她疯狂,忘记了家里的困苦。

当她独对四壁的时候,章江燕就不由的神色黯然,心里充满愧疚:自己是家里的长女呀,不替家里分担责任,独自享乐,如何对得起亲人?问邬先贵索要吧,一是他对自己真心的好,实在张不开嘴;二是章江燕明白了,邬先贵的缸里就是这么多水,刮舀的水太多,不是水源枯竭,就是缸壁破损。就算是坏了良心,也不能杀鸡取蛋啊!

颜由气养,神由心生。时间长了,章江燕原先光洁细腻的,如同煮熟的蛋白样的皮肤,竟然生起密密麻麻的蜘蛛纹,脸上满是晦气。

邬先贵心里揣揣,章江燕虽然没说什么,但她的忧郁,憨子也看得出来。

邬先贵意识到,鸟儿是不应关在笼子里养的,这样长久下去章江燕会得病。

邬先贵抽尽量多的时间陪她,经常带她参加朋友聚会,尽可能多的为她攒钱,并把越来越大的滚雪团的数目告诉她。

章江燕这时并没有多少话语,只是有些贫血的嘴角咧咧,算是笑着感激。

其实,很聪明的章江燕,没有坐以待毙,她在谋划自己收入的路子。

期间,邬先贵给我说过章:江燕的妈春节后就离开了家,她在浙江打工。具体地址不太清楚,章江燕恍惚间,好像听说是代孕。给一个小老板生个儿子才回家。她家乡太穷了,村里现在盖了不少楼房。章江燕家的新房刚打好基础,没钱再盖。春节时去她家,村里外出打工的女人,就她带回去的钱少。

我明白邬先贵给我说这些,有些化缘的意思。可作为一个国有企业的工人,我们的工人能开上基本工资, 就是阿弥陀佛,哪里拿得出闲钱自主他保养女人?就算是业务费吧,如何走账?不知哪天纪委的又找到了头上。

在我这里邬先贵无法得到赞助,他只能从那些通过他的调度,拿到过工程得到过好处的人那里化缘。

只是,那些老板在没拿到工程时,一个个慷慨仗义,挥金如土。可是那些冲着金钱去的老板,随着纪委监督力度的加大,各种制度的不断健全,通过贿赂办事人员,获得暴利,已经不太容易。何况,在单位邬先贵已经引起注意,他的权利在不断减少。

在向一位老板化缘的时候,人的势利眼马上暴露无遗。原先的小旋风柴进,也哼哼着资金紧张。他的钱是给了,可是相比以前,数目是大牛变小鼠。

想到自己权利在缩水,钱没有以前拔开闸门,水流滚滚的的进项了。想到这里,邬先贵沸腾的血开始凉凉,章江燕是能穷养的了吗?

对邬先贵的经济问题,我是有其心没其力,只能陪他空叹息。我怎么料得到,当初劝他找个红颜知己,是想叫他性专一,杜绝滥交,避免性病。

专一的成本这么高,可是我始料未及的。

可见能养的起小二、小三的,绝不是等闲之辈。没有腰缠万贯的财力权力,养个外室,那是想也不要想的事,风流韵事可不是穷人能玩的起。

时光在尴尬中过去,生活在夹缝中进行。

有钱有势的人是在生活,而我之类的人只能叫活着。

在艰难的生活叹息中,不知不觉又到了夏天,距邬先贵被敲诈刚好一年吧。

期间,他陪章江燕又回过一次她的老家。

他带去了多少钱,邬先贵没说过,这是秘密中的秘密,我是从不打听的。反正我感觉,邬先贵没能让章江燕家里满意,见面时他疲倦,而又忧郁,呵欠连天,脸色也呈铁锈色。

当我又熬过一个扑床打枕的失眠之夜,在启明星细微光下打着无奈的哈欠时。我接到了电话。顺便说一句,半月前我买了部手机,西门子的,用去我半年多的工资。

电话是邬先贵打来的,他满是惊慌恳求我帮忙:章江燕失踪了!

钱我没有,人手下能支配的人,还是有些的。

我带着几个人赶到市内,狼狈的邬先贵满眼血丝,唇焦声嘶。

他断断续续的告诉我:昨天中午他赶去爱巢。章江燕没在家,他以为可能去了超市也没太在意。恰巧有个朋友约吃饭,吃饭地点离爱巢很近,是个有名的黄窝子,怕刺激章江燕,勾引起职业幻想,就没打她手机。

这家酒店的菜肴和环境很是一般,可这里的陪酒女很出名,只要钱到位什么样的服务都可以做到。南天鹅,北逸国,西五湖,东四海几个有名的酒店,这家酒店比他们的特殊服务不遑多让。

最有名的是美人鱼。这本是色情场所司空见惯的游戏,这个店偏偏玩出了新花样,赤裸裸躺在大圆桌转盘上的女人。下体夹着支香烟,也不知是什么功夫,那香烟被吸的一明一暗的,引得登徒子们蜂拥而至,生意甚是红火。

邬先贵进了包间,在小姐一对一的服务下,酒过三巡。一个小老板说了:这店里又来了个妞,特别风流可人。小老板说美人鱼是吃不上了,按先来后到,我们来的有些晚了。不过,那个新来的妞倒是有可能。

邬先贵心里一动,对天不吃外食的他:现在能叫来那个妞吗?

气得陪他的小姐直翻白眼:有你这样的吗?吃一看二眼观三,告诉你吧,她现在九号包间,进去半天啦,想喝涮锅水你就去。不就是浪些会抛媚眼吗?黑碗白碗不一样吃饭,吹了灯上床都是一样的。

邬先贵尴尬的笑笑,没再理会她。看来这女人和旁边的家伙关系不一般,醋性挺大的,挣钱之心人皆有之,谁不怕别人抢了自己的饭碗。

邬先贵想着顺便问了句:妞是哪里来的?

几个陪酒的女人气哼哼的骂了一番,好容易才听出来,新来者琼池折桂,引起公愤,她是个孤魂野鬼!

邬先贵听说那女人的特征,心里一阵疑惑,几杯酒下去再也坐不住。他借口要上洗手间溜了出来,悄悄的在九号包间外支楞起耳朵偷听。

天哪,是她,是章江燕!她正在撒娇发嗲的劝酒。

犹如一个音乐指挥,能从几百件乐器里分辨出哪个乐器的声音,再多人的喧嚣里,邬先贵也能听出是不是章江燕。

邬先贵咬着嘴唇强忍着,从门缝往里边看:呀!她脱得只剩内裤,不知羞耻的在那扭着唱着跳着,不断的冲着几个拍掌哈哈大笑的臭男人抛着媚眼。

邬先贵喉咙里像是塞进了一把辣椒面,又像吞进了大包的发泡剂。回到包间,人像痴呆了一样,再没心思吃喝。饭局没结束,邬先贵就借口有点事,早早回到和章江燕同居的地方。

他感到自己就要爆炸了。

爱情是最自私的,尽管他自己经常沾花惹草,可他容忍不了自己心爱的女人,在其他男人面前剥得像条白羊。

章江燕是快到黄昏的时候回到的爱巢,为了怕邬先贵觉察,她只在邬先贵上班的时候,中午偷时间出台。晚上给再多的钱,她是不敢出去的,她要在家陪伴邬先贵。

看到邬先贵铁青着脸,她先轻笑,抛媚眼,然后把自己的脸颊往上贴。

邬先贵一把推开她:到哪里去了?

章江燕观察着,分辨着,直到邬先贵揭开了底,眼泪刷的一下从憋红的眼睛里喷涌而出,成线串珍珠般流出来。

哽咽好一会,她抬起泪眼:我是你喂的鸟?是你的奴隶?你每天上班去,我自己干啥?我家里要钱,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能给几个钱。我在这里安逸快活了,我家里人怎么办?我能忍心独自在这享乐?

再说,我又没干过分的事,自从认识你,我的一腔血都扑到你身上了,我敢迈过大步吗?我今天没有卖身,只是逗逗乐子,那些裸体的模特,不是比我更过分?人们还称她们为艺术献身呢。

听到章江燕的一番狡辩,邬先贵倒是找不出什么话来回答。他紫胀了半天脸,蛮横的瞪着章江燕,平时那双总是涌出爱意的眼睛,暴突突的闪着凶光:我不管你有什么理由。我爱你,反正不能让你再出入那样的场合,至于你的行为是不是卖身,你自己心里明白,那是对我们爱情的践踏!

章江燕脸色煞白,一反往日的温顺,像被要关进笼子里的猛兽。两颗平日不太容易见到的犬齿,白森森的露了出来,声音近乎咆哮,语句尖刻:爱情?爱情能当饭吃?花前月下卿卿我我,只属于你这样有权有势有钱的人,你是宝二爷!和我这样苦命的下等丫头,连个晴雯也算不上,贞洁和我有什么关系?

我这样的人配有爱情?不是我不知自重,不珍惜你的情谊。从心底我感谢你,感谢给了我遮风避雨的地方,让我得到了小姐、太太般的享受,让我真正的做了几天人。可这是种偷偷摸摸的生活啊,像个见不得阳光的老鼠样。你能让我昂首挺胸大模大样的和你成双入对,真正的扬眉吐气的过上你老婆的生活?

也许是憋屈的太久,章江燕一旦咆哮起来,就再也管不住话茬:是的,我不该去卖身,我不要脸!先不要说我需要工作,家里需要我挣钱。换个方向思考,你能明媒正娶我进家吗?你能别让我像个老鼠样的生活吗?

女人发脾气,有时候是不可理喻的,无理好要搅三分。何况压抑太久的章江燕,说的也有道理。

邬先贵无法回答,伸出的食指哆嗦着:你,你……烂泥扶不上墙!我真心救你出火坑,你竟然说出这些歪理?我的眼里不能掺沙子,想到你脱光了衣服在堆臭男人面前卖笑,我的心里就在流血!反正你不能……你确实想去,咱们…咱们就一刀两断!

邬先贵是摔门走的。

一路上他愤愤不平,都说戏子无情,婊子无义。你割心剜胆的对待她,可她一旦见到钱,就像苍蝇见到了血,不管不顾,没有廉耻的想方设法靠上前去。

其实,邬先贵是饱汉不知饿汉饥,要是你穷的日不聊生的,你也会苍蝇扑血。至于不为五斗米折腰,那是有钱人说得话。陶渊明要不是家里广有财产,吃喝不愁,就怕连朱元璋喝的叫化来的酸臭残羹剩汤,他也会当成珍珠翡翠白玉汤。

自从资本来到这个世界,它的每个毛孔都充满了血腥,丛林法则应用于人类社会的结果,必然是人分三六九等,弱肉强食冠冕堂皇的炫耀于世人。

君子不吃嗟来之食,情操虽然高尚,每日需要原材料加工的肠胃,怎么肯答应。

邬先贵一怒之下,不管不顾的怒骂章江燕一顿,当时心里痛快。

一人在外无着无落的在夜幕笼罩下的风云湖,徘徊了几个小时,心里渐渐平息下来:章江燕说得话,言粗理不糙,冷静的想想不无道理。

过好日子是每个人都有的追求,一个初中没毕业的山中女娃,没关系,缺技能,家里需要挣钱,她有多少路子可供选择?能赚钱,发财致富的来钱快,只有出卖自己的身体。应该说,章江燕并不是淫荡乱交的人,本质是她是想守身如玉,可残酷的现实允许吗?

即使这样,她还是很有节制很有选择的,出门闯荡三年来,她上过床的男人没有几个,她还是想为情坚守。就是和自己在一起,她主动表示要的欲望很少见,大多时候还不是为了迎合自己,让自己高兴?

邬先贵越想,思维越发清明。想念起江燕的好,心里的坚冰就慢慢融化了,怎么都撇不开章江燕的影子。

眼前虽然湖水在各色灯光下,波光潋滟。邬先贵的脑海中,走也是她,站也是她。无怪乎当年李易安写出:才下眉头,又上心头的断肠名句。

最是销魂处,当是相思时。

几经徘徊,邬先贵还是又回到爱巢。

爱巢里灯闭门关。邬先贵有点慌:她能又去陪酒?

匆匆打开门,章江燕不在。

她爱穿的几件衣服都没有了,装她自己东西的大红色的旅行箱也没了踪影。除了铺盖,大多留下的都是他的常用物品。

章江燕走了!

邬先贵稳了稳神,双人床上的绣枕压着半页纸。纸上赫然写着:心碎了!归家了!今生不再相见!

纸上斑斑泪痕犹在。

章江燕就此消失了吗?

要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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