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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3章 【回忆】她是谁

我叫昭月,但实际上,并不姓昭。

至于姓什么,太久了,也不记得了。

也是很冷的一年冬日,弟弟同我躲在角落里,听着父亲喝醉酒,殴打母亲。

小然很乖,在我怀里一直哭,但不出声,我想冲出去杀了父亲。

可是母亲对我们说,不要动,要藏好,她会解决好。

我手里拿着她塞给我的手镯。

她说,小月,这里不是好地方,你得出去,否则!

否则什么?

我不懂,可母亲眼里没了光,泪水都流干了。

可我不想离开母亲。

我让小然蹲好,悄悄拿起瓦罐碎片,我想帮助母亲。

用它刺杀父亲。

可她给了我一个眼神,警告,制止,伴着冬日的风倦,刺啦飘到我心尖。

让我浑身结了冰晶,一动也不敢动。

母亲的眼睛很漂亮,不对,她所有都很漂亮,可父亲是个酒鬼。

皇帝在打仗,正是时局动荡的时候,吃不饱饭的人那样多,父亲不思进取,如果挣了银子,他只想着一口酒。

酒能解千愁。

喝高兴了,他就打我们,被母亲挡住,他再去打母亲,不高兴了,他也要打母亲。

这种日子,鬼都不想过。

下雪了,天兆下雪了,白色的莹润盖在地上,像我偷看过的名贵铺子里,糕点上的那层糖霜。

什么味道呢。

甜的。

父亲总是大吼,把我送到窑子里!

什么地方?

母亲又哭了。

我想,若是把我送到什么“窑子”里,能够挣钱给母亲,让小然可以治病。

我是愿意的。

离开的那一日,我有预感,母亲穿戴的很整洁,甚至上了胭脂,她依旧是美丽的。

为我和小然下了一碗面,面条的味道,真的好香。

父亲甚至没有制止,看着我们的眼睛里只有笑意。

他摸着小然的头说:吃饱饱,以后呀,有好日子过啦。

我们吃的狼吞虎咽,我再抬头,母亲的泪落在了碗里。

眼里死气沉沉。

半夜,母亲再次对我说,她没有法子了,小月,带着弟弟活下去,你一定要活下去!

有人来抓母亲,我捂着小然的嘴,躲在床底。

母亲不停挣扎,她脚上穿着红色绣花鞋。

天色那么黑,和母亲的眼一样,周遭那么寂寞,父亲的声音在外面清晰可闻。

是呢管家,我夫人年轻时可是有名的美人。

是呢,生过孩子,这样才得趣。

谢谢谢谢大人,出手真的阔绰。

我明白了,母亲不会再回来了。

我带着小然爬狗洞,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我恨父亲,也知道母亲看着我的神情为何总是忧愁。

如果一个女子,只有美貌。

那她的下场,会是怎样。

我带着小然在附近躲藏,我在找机会,终于,父亲忙着喝酒逛窑子,醉醺醺的趴在地上倒头就睡。

他又忘了,还有两个小崽子饥肠辘辘。

一把火,烧了房子。

我带着小然,离开了。

走了许久,记忆也不清晰了,有时候不知道是真的,还是一切都在做梦。

总之,这年的冬真的好冷。

饿的头晕眼花,小然不哭不闹,呼吸也弱了。

我拿着母亲的手镯,定定看了很久。

用它救小然,母亲不会怪我的。

为了吃饱,同乞丐打架,在早点铺子里偷东西,去做工,没人要一个瘦骨嶙峋的孩子。

手镯换来的钱只够维持一段时日。

小然发烧了,还要喝药。

母亲怎么样了?会不会怪她没有照顾好小然?

我看着小然的睡颜,用雪把黑漆漆的脸蛋擦的通红。

也许干净了,我迫不及待的跑到窑子里。

妩媚的女人大冬天穿着薄衫,挑起我的下巴:哟,是个好苗子。

她们愿意给我口饭吃,愿意养我!

可是我有个弟弟,她皱眉了,站在旁边的女子年岁不大,却十分风流:妈妈呀,天兆这情形,谁有多余的钱养两个孩子呀,你瞧她年岁,还得养个几年才能接客呢。

浑身脏兮兮的,莫不是还有外头的什么脏病。

妈妈呀,您何必做这么不划算的买卖呢。

门,咚的一声关了。

我忽然明白了母亲嘴里的绝望,是什么意思。

窑子也不要她。

怎么办。

搂着小然,我的泪水都冻成了刀子,割的浑身都疼。

我或许同弟弟会死在冬日。

无人无津。

老天像是开了眼,战争胜利了。

这意味着,百姓又能安定一段时间。

我被抓了,和弟弟一起进了大宅子。

还有那片的所有小乞丐,在深夜,全部出现在这个宅子。

我的脸被捏起,有人对着高坐的夫人笑,说我不错。

那个夫人,珠翠满叠,穿着漂亮的衣裳,外头寒冬,里头温软如春。

我有名字了,昭月。

我有父亲了,礼部尚书。

这是一段快乐的日子,我莫名成了有钱人家的女儿,弟弟也受到了照顾。

每三日,我才能过去看他一眼。

要懂规矩,否则这一切都会成为泡影。

我时刻谨记着,我很听话。

时日一天天过去,我好像忘记了自己是谁,沉醉在这些锦衣玉食里,我渐渐变得跋扈,旁人只会笑着说。

大小姐这是,娇蛮呢!

这假的父母亲对她很好,告诉她,她就是昭月。

真正的嫡女呢,不见了,死了吗,未可知。

她是个赝品,用来慰藉失去孩子的父母亲,更重要的是,夫人生了小儿子后,伤了身子,不能再怀孕。

他们情深,不纳妾,寻了个假女儿。

以后若是选秀,还有个人去。

毕竟,我生的极漂亮。

我喜欢这一切!

我把以前的记忆当成了梦境,我绫罗绸缎加身,我璎珞长簪挑戴,我教训人不需要理由,因为我是,尚书嫡女。

天兆六年。

新帝登基后的一年,要选秀了。

府邸出现了一个陌生的人,母亲看着她不停流泪,连父亲,都哽咽了。

她不够漂亮。

看着我的眼里全是嫉恨。

我忽然头晕目眩。

梦碎了,真正的嫡女回来了。

她要在膝前尽孝,她在外头受了很多苦,更重要的是,她已不清白。

选秀在即,得要一个人进宫。

他虽为礼部,可家里还有个儿子,谁愿意放弃往上爬的机会。

可女儿失了身子,怎么进宫?

于是,我理所应当的进宫了。

其实我是不愿意的,我在这里过得很好,如果进宫得不到恩宠,同冷宫没什么区别。

我害怕,我只想富贵一生,和弟弟一起活着。

我一点苦,也不想吃。

尚书威胁我,如果不进宫,我的弟弟会死,如果我进宫后说出了真相。

我弟弟也会死。

母亲交代过我,必须照顾好弟弟。

这是我沉沦美梦时,唯一使我能清醒的人。

我不得已,进宫了。

如果被皇帝发现,这是欺君罔上的大罪。

弟弟被我害得很惨,他成了挟持我的人质。

我争宠,是为了弟弟过得好,也是为了自己,不想受苦,了此残生。

我带着恨意,又带着新奇,成了皇帝的答应。

进宫真好,这里的东西,比外面精致百倍。

这里的吃食,是那样的珍馐美味。

而皇帝,还是个温润的美男子。

进宫,好像也没什么不好?

除了,女人,那样的多,皇帝,每一个都宠幸。

没有人在他心里是特别的。

这让我生了傲气,我那么美,为什么成不了特殊的那个?

同我平分秋色的女人,是户部嫡女,她温柔灵动,一双眼含情脉脉。

朱定袁很喜欢。

对,他喜爱柔顺的,好掌控的,依赖他的。

可我长得锋芒毕露,妖艳横生,怎么柔婉呢?

我的宠爱渐渐少了。

我嫉妒的要死,我恨不得杀了她们每个人!

以前我缩在雪地里,不敢踩死一只蚂蚁。

现在我满手鲜血,为了朱定袁的宠爱,我什么都愿意做!

因为我,不想再吃苦,一丁点,也不要!

我拜托了夫人,我学了些不入流的东西。

但是后宫中的手段,哪有干净的,都是心知肚明罢了。

我勾的朱定袁沉迷,所有人都在骂我,说我是祸国殃民的妖妃。

可朱定袁说,这是对我的褒奖,他喜欢极了。

然后他转身去了宁如馨殿内。

什么月下谈心,花前听曲,牵手漫步。

他从未对我做过!他只会在床榻上,对我软言软语!

我的泪水,落在彩绸缎子上。

那一日,我坐在御花园里,刚让手下人处置了描绘朱定袁和宁如馨多么多么般配,多么多么恩爱的奴才。

一个奴才而已,死了就死了。

宁如馨也来散步了,坐在我对面,同我笑。

她的身旁,站着一个极其漂亮的太监。

我捏紧椅柄,由衷再次嫉妒,为什么她身边的人,都那样好?

我骂了那个太监,甚至想折辱他,让他跪着伺候我们。

宁如馨居然制止了,她眼里有不解和责怪。

正是好生端雅纯善呢。

可是,只不过一个奴才,而已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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