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你还当真了

陈默忍不住皱了皱眉，垃圾堆都比这干净吧，他实在是有些受不了这样的环境，跟狗窝有什么区别。

床上的人似乎听到了动静，脸色难看的坐了起来“谁让你进我房间的，滚出去！”

陈默看着那对着空气说话的谢远飞，这阳光正好照在他的脸上，可他的眼睛却丝毫没有感觉，他面露不悦“你怎么把窗帘拉开了，快给我拉上！”

陈默突然笑道“这你都知道？”

谢远飞一脸无语的说道“我是瞎，可我也能感受到温度的好吧，你怎么那么多废话，还不赶紧出去。”

陈默撇嘴道“下午三点你要去医院检查，现在已经下午一点半了，你可以起床了。”

谢远飞脸上戴着一抹讥讽道“你还当真了？用不着你管我，我同意你做我的看护，不过是感觉你这样的人，我没见过，很好玩而已。”

陈默勾起嘴角说道“我愿意来，也只是为了钱而已，但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活总是要做的，你也不是我的老板，只是我服务的对象而已，所以，你并不能拒绝我。”

谢远飞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有人敢这样和他说话，他一副冷着脸不爽的样子，就感觉胳膊一把被人掐住，拖着他起来，那声音无情的说道“就比如现在，你可以起床了，厨房阿姨做好了饭，洗漱完了之后就可以去吃饭了，然后我们就能出门了。”

谢远飞有些惶恐又烦躁的拍打着陈默的手“你放开我，你是哪里来的土匪吗？我都说了，我不起来！”

陈默看着那毫无伤害力的拍打，看着自己面前很是瘦弱的家伙，他只要用点劲都能把这家伙胳膊给弄折了，但是他不能，毕竟是他雇主的弟弟。

“谢远飞，对吧？”

谢远飞一愣“干嘛？突然叫我名字……”

陈默的笑声似乎就在耳边，他说道“你如果再不起床，我就只能强制的帮你洗漱换衣了，你这身材我一只手就摁住了，而且，这里除了一个厨房阿姨，没有其他人，就算你叫破喉咙都不会有人来帮你的。”

陈默的声音故意带着威胁，配合着他说的很好的普通话，那样的语气，竟然让人有些不寒而栗，谢远飞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连忙站了起来“我自己起床，不用你帮我！”

谢远飞很是逞能的甩开了陈默的手，摸索着要去卫生间，可是这一地的垃圾，破烂的，不出意外的没走出三步，他就磕到了脚趾，痛的他脸一下憋的通红。

陈默一副看戏的样子，伸手拉住了他说道“就你这狗窝，等你走到卫生间，估计脚都要骨折了。”

谢远飞越想越气，挣扎拒绝了陈默的帮助“我不用你，我自己可以。”

他正要走时，陈默却又一次抓住了他的胳膊说道“你脚要是骨折了，岂不是更躲不开我，万一还要坐轮椅，我推着你岂不是想去哪就去哪，那我就推你去大街上，把你放在那里晒太阳，晒一两个小时再把你推回来。”

谢远飞气的咬牙切齿，却没有在推开陈默的手，陈默看他那副样子，拉着谢远飞一路通畅的走到了卫生间。

一路折腾，就连厨房阿姨看到谢远飞出来吃饭的时候，脸上的惊恐就跟看见亿万年前消失的霸王龙突然复生了一样，带着惊恐不安。

陈默脑海中就这样出现了那个画面，霸王龙，还真是形象。

不情不愿的谢远飞，没有再多说一句话，甚至老实的不像话，盲杖坏了，谢远航甚至都没发现，陈默就好像做起了那个盲杖一样，就这样被他拉住胳膊，走了一路。

只是俩人之间的气氛很压抑，就连开车的小孟都悄咪咪的看着他们好几回，陈默等在检查室外，小孟也等在那里，小孟似乎这次感觉松了口气。

拍了拍陈默的肩膀说道“你可真厉害，这还是这小祖宗第一次老老实实来做检查呢，平常干脆都睡到晚上才起床，你怎么把他喊起来的？”

陈默听着小孟的夸奖，想起来自己刚才的举动，无奈的笑了笑，小孟也不追问，只是接着好奇的说道“不过，你之前是不是还是拳击手，你看起来……很不好惹的样子。”

陈默看了一眼自己，大约是因为不想被人欺负吧，所以在那里，他总是会锻炼一下，时间久了，反倒是有些强壮了不少，他摇了摇头说道“那倒不是……”

等了一会，陈默看了一眼检查室，有些好奇的问道“定期检查是因为他的眼睛还有治愈的可能吗？”

小孟点了点头“小祖宗的眼睛本就是意外，他之前可是射击运动员，视力可好了，可惜了，之前也换过一回眼角膜，可惜失败了，那之后啊，他就更加难以相处了，现在还是会定期检查，还有他手上的纱布也该取了，都绑着多久了。”

射击运动员吗，陈默倒是没想到，这么颓废的一个人，曾经在赛场上又会是什么样子，意气风发的少年，勇往直前的勇士，可是，他见到了谢远飞，是个胆小鬼。

“他的手怎么了？”

小孟叹了口气说道“听说，是和老板打架了，没打到老板，自己磕到了玻璃上，玻璃碎了，就划破了手腕。”

陈默真是无语了，他还以为这家伙那想不开，自杀未遂呢。

到了下班的时间，陈默远远的看着谢远飞坐在那里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从医院回来之后，谢远飞干脆直接离他远远的，躲到厨房阿姨那边，张口吃饭的时候，陈默都看见厨房阿姨的手在狂抖，也不知道那阿姨怎么那么害怕他。

谢远航按时回来了，他看了一眼谢远飞，走到了陈默面前，说道“辛苦了，你可以回去了。”

陈默点了点头，这时谢远飞却突然开口道“哥，明天别让他来了，我不喜欢他。”

谢远航有些无奈，他倒是挺满意的，听小孟说了谢远飞按时去做了检查的事情，还真是意料之外。

陈默冷笑一声“其实我也不喜欢你。”

“你说什么！”

谢远飞气的站了起来，看样子还真是一击就怒，陈默无语的翻了个白眼“我觉得，你更适合一个言听计从，不敢反抗的小萌妹，比如……”

“小飞哥哥，这里是青菜，你要小心点吃哦。”

陈默突然变化了声线，柔和了不少，就像是动漫中的小萌妹一样，似乎听不出来这个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发出的声音。

谢远航都愣了，谢远飞更别提了，他看不见，都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陈默撇了撇嘴，对着谢远航说道“谢先生，很抱歉，或许我真的不太合适这份工作，还请你把今天的工资结算一下吧。”

谢远航这才回过神来，连忙点头的从公文包中掏出一个信封，递给了陈默，陈默摸了一下，还真是多呢。

“再见，谢先生。”

陈默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谢远飞这才回过神来，吼道“他妈的他到底是男的女的？”

谢远航忍不住笑了起来“一个将近一米九的糙汉。”

谢远飞皱巴着脸“他嘲笑我，他刚刚是不是在嘲笑我！这家伙，这家伙是看我眼瞎好欺负！我要不是看不见，我……”

“谢先生，抱歉，我的东西忘拿了。”

陈默推门走了进来，谢远飞的话突然停了下来，张着嘴，一副憋着的样子。

陈默低头拿过了自己的帆布包，看到谢远飞那副样子，疑惑道“他是有话要对我讲吗？”

谢远航憋着笑，摇了摇头“没有，他只是有些惊讶。”

“惊讶？”

陈默倒是不懂谢远飞在惊讶什么，也懒得去想“再见，谢先生。”

谢远航憋着笑看着谢远飞那瞬间怂了的样子，点了点头，还真是难得啊，这天不怕地不怕的家伙，居然害怕陈默。

听到了门被关上，谢远飞咽了咽口水，这人太可怕了，可男可女，咦……

谢远航追着陈默走了出去“陈默。”

陈默停下脚步，疑惑的看向谢远航“谢先生，还有事吗？”

谢远航想了想说道“首先很抱歉，我稍微调查了一下你的情况，我知道你姐姐的事情，你现在很缺钱，我弟弟正好也需要一个不一样的看护，我希望你在考虑一下。”

陈默微微皱眉“可是谢先生，你弟弟的事情我虽然不太清楚，但他好像只是觉得好玩而已，而且他讨厌我。”

谢远航点了点头“如果你愿意继续工作下去，我可以先帮你姐姐把她欠的钱还上。”

陈默愣了，他有些不可置信的看向谢远航，谢远航看陈默不说话，又接着说道“不瞒你说，我……我的父母在外国有个研究，短期之内回不来，而我和我的妻子，因为我弟弟已经很久没有在一起了，我的孩子都快不知道我是他爸爸了，上次，你在路边救下小飞就是因为我儿子生病了，我着急赶过去，这才出现这样的事情，我已经在我自己的家庭和小飞之间来回了五年了，现在，我的妻子要和我离婚，可我并不想离婚，我需要找到一个能照顾小飞的人，虽然你的档案不太干净，但我调查了，那件事，你的确有些可惜了……”

“谢先生，你不觉得私自调查别人的隐私，很没礼貌吗？”

陈默打断了谢远航有些可怜他的话语和眼神，他并不喜欢这样。

谢远航意识到了，他点头道“很抱歉，为了我弟弟，我没办法，但我希望你在考虑一下，我可以保证那些要账的人不会在为难你们的，五十万，你只需要照顾他半年，你，好好考虑一下吧……”

陈默紧紧握住了拳头，谢远航的条件正好解决了他现在的困境，可是，他却觉得自己好像出卖了自己一样，开心不起来。

谢远航也不想逼的太紧，他给陈默一些时间，人或许有许多不愿意做的事情，可是在现实面前，哪里会有选择。

陈默死死扣着自己的手掌心，他深吸了一口气，选择，八年牢狱，他有什么资格做选择，他亏欠的太多太多了。

陈默回到家时，路上已经没有什么人了，家门口好像有一个身影那里晃动，陈默连忙收拾了情绪，陈悦走了过去“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陈默连忙从包里掏出那一沓钱递给陈悦说道“姐，你看，我都说了我挣的比你多，你放心吧。”

陈悦拿着那钱却没有笑意“这不会是你……”

陈默愣了，他看到了陈悦眼中的怀疑，他摇了摇头说道“姐，真的是我挣来的，做人看护很累的，那个有钱人家的小子，可难伺候了，所以给的钱也就给的多了一些。”

陈悦有些担忧，她叹了口气“你别去了，我明天还去找活，这是我的事情，你不要再管了。”

“姐，我已经答应人家了，你放心，等挣到了钱，还了债，就能给甜甜治病了。”

陈悦却不开心“你到底在做些什么！陈默，你听不懂吗？你既然已经出来了，就去做你想做的事情，你的梦想，你当初那么喜欢的事情，你真的不去做了吗？我不需要你赎罪一样。”

“我现在心里唯一能坚持下去的理由，就是你，现在还有甜甜，姐……回不去了，我没有来得及见爸妈最后一面……都是因为我……因为我，事情才变成现在这样，这八年，我每天都不知道我该不该睁开眼，该不该继续下去，可当我看到你们的那一刻，我庆幸，我回来了，我还有机会……我还有机会……”

陈默说着说着便痛哭了起来，他心里难受，难受极了，他恨自己的无能为力，恨自己没有改变一切，在看到陈悦的那一刻，那颗孤独的心也算是有了牵挂……

陈悦也忍不住哭了，所有的委屈，没有来得及说出的话，都在这一刻化作了泪水，她伸手抱住了自己这个弟弟，这个高了自己一头的弟弟，我们的人生啊，为什么会有这么多苦难。

如果没有那场意外，他们也该是幸福家庭中的孩子，他们也该是爸爸妈妈的宝贝，可是，天不顺人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