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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第 32 章

方迟指尖微凉, 碰到她腰时, 她明显抖了一下。

能让一个女人在自己手底下细碎地抖,竟能让他那一向自诩无坚不摧的自制力瞬间溃不成军。方迟眸光一暗, 在自己即将被连他都快要按捺住的冲动淹没时, 缓慢而僵硬地重新站直。

恢复身高上的优势,居高临下看她:“我后悔了。”

他的声音竟有一丝哑, 连笑仰头正对上他不知何时阴郁一片的眸, 因他的话内心刚生出一丝恐慌,他的手心已猛地托起她的背, 迫使她迎向他,紧贴。

她能感觉到他的僵硬。

所以他在后悔什么?

后悔承诺了她, 她随时可以推开他?

连笑下意识地要往后躲,身后却是门,退无可退。而面前的他, 甚至比她身后那道门更加难以撼动。她只勉强在彼此间拉开微毫的距离, 又被他一手带回怀中。

他离得她那么近,那一瞬,连笑几乎以为他就要在这儿, 当场把她就地正法了。下一瞬, 他却唇抵耳畔,用更低沉的嗓音,如大提琴的琴弓, 在弦上厮磨:“你现在推开我还来得及……”

天知道他有多想背弃自己之前的承诺, 就在此时, 此地,当场办了她。

趁他还有最后一点自制力强撑——

连笑被他带的,呼吸都有些不稳。

她有些不确定地推他肩膀,可他看似只是轻松地站在那儿,却那么沉。

她推开他的力道不由得又重了几分,可这一切落到他身上,简直是越慢条斯理越磨人,他再忍无可忍,一把攥紧她的手腕。

“你再不推开我可就没机会了——”

他咬牙切齿地看她,语气几乎是警告了。

连笑手腕被他攥得疼,内心深处某些灰色地带的记忆如乌云压境,一点一点向她袭来,眼前的他却先行一步俯身而来,狂乱地吻住她。

仿佛两股势力对冲,连笑顷刻间被灭顶,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突然哪来那么大的力气,等她自己清醒过来时,方迟已被她狠狠推倒在地。

玄关的饰物柜上,插着造型雅致的樱花的花瓶,遭顺手挂倒。

“砰”地一声。

一切尘埃落定。

连笑如濒死的鱼一般,呼吸时胸腔剧烈起伏;半晌才缓过来。

此时,被推倒在地的方迟随意地坐在榻榻米上,拇指划过被咬破的嘴唇,抹去血迹,换上一抹无奈的笑。

终于,如他所愿,她推开了他。

只是这过程有点出乎他意料的激烈。

连笑也很快意识到自己反应有些过激了。她下意识地上前要扶起他,却又在碰到他胳膊的前一刻蓦地一停,缩回手去。

见她那畏畏缩缩的样子,方迟一笑:“放心,我现在应该没办法对你怎么样了。”说着举起自己撑在榻榻米上的那只手。

手心被花瓶碎片划了一道。

连笑干杵在原地半天,才急匆匆绕过他和一地狼藉,座机打给前台,想让服务生送止血用品过来。

然而和前台鸡同鸭讲了半天,连笑舌头打拐都快觉得自己不会说英语了,电话那头的前台依旧满嘴:“pardon?pardon?”非逼她再重复一遍。

连笑着急上火地在座机前来回踱步,忍不住骂了句:“靠……”听筒便被人顺手接了过去。

连笑扭头一看,方迟就这么站在她身侧,言简意赅地用日语交代了几句,挂机,随意地往茶几上一坐,借着此处稍亮一些的光,检查自己手心的伤口里还有没有花瓶碎片,头也不抬地说:“以后你就把哈哈哈那个外号让给我家猫吧。我给你取个新外号——”

“……”

他整个人看着,还挺惬意。仿佛之前生的一切都只是连笑神经紧绷产生的幻觉。

甚至他说话的语气也恢复了慵懒:“——浩克。”

连笑一皱眉。

浩克?

绿巨……人?

绿巨人的形象顿时在脑内形成,连笑都忘了问他怎么知道她外号叫哈哈哈。

方迟检查完了伤口,抬眸看她。

越觉得这新外号适合她:“一旦预感到危险就会大变身。这点多像你。”

连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她想了想,也矮身坐在了茶几上。之前订这家酒店就是看中这儿仿明治时期的建筑和装修风格,如今却甚是嫌弃房间里连个沙都没有。

彼此均坐在茶几上,中间隔一道安全距离,连笑终是没忍住问:“你怎么一点都不生气?”

“大概因为……”方迟想了想,再看她时,目光真挚到连笑都有些不忍直视,气氛却随着他的后半段话瞬间急转直下,“……贪图你的美`色。”

连笑终于被他逗笑了。

门铃声突然响起,打断了连笑的笑。应该是服务生送医药箱来了,连笑正要起身,却被方迟伸手按住肩。

方迟的眼神稍稍示意了一下她身上,便起身而去替她应门。

连笑后知后觉地低头瞧一眼自己。

衣衫不整……

半个肩都露在外边。

肩带也不知是什么时候滑落的。

若不是自己之前突然变身浩克,大概……已经……

连笑赶忙摇摇头,将某些旖旎画面抛诸脑后。收拾好自己这一身的衣衫不整,起身跟上。

此时的方迟已站在门边,刚要接过服务生手中的医药箱,却在无意瞥向隔壁03A的房门时,稍稍一怔。

令他回神的则是自他身后传来的,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方迟很快收回目光恢复常态,扭过头去,果然见连笑向他走来。

连笑很快来到门边,替方迟接过服务生手中的医药箱。

她正要对服务生致谢、随手关门,余光却瞥见走廊不远处似乎有个身影,她刚要顺带着再看一眼,却听耳边传来“嘶”地一声倒抽凉气的声音。

连笑循着这声音看去,只见方迟正低头看着自己掌心的伤口眉心吃痛地皱着。大概他刚才开门时不小心又划到了伤口。

连笑再也管不了其他,刚问了方迟一句“没事吧?”方迟已顺手关上门。

将刚走到隔壁03A房门外的周子杉的身影,彻底隔绝在外。

连笑重新坐在茶几上,帮方迟处理伤口时,周子杉刚失力地跌坐在03A的房门外。

周子杉是真的喝多了。

他其实今天也去了船见坂。

甚至早在廖一晗邀他加入这次晗一的高层团建时——甚至这次的目的地是连笑钦点的北海道——他就想多了。

他以为她还记得《情书》里,邮差送信必经的那截长坡。

那部片子还是他和她一起看的。

翘了一节课,趁他爸妈还没回家时,回他家看的。

周子杉还记得,当时看到一半,他妈突然提前回家,吓得连笑躲进衣柜里,大气都不敢出。

可惜他到船见坂不久就下起了雨,他随便进了家沿街的店铺躲雨。那家店里卖的,都是和《情书》有关的纪念品。

他随手拿起那个和电影中一模一样的信封时,正见一抹熟悉的身影从窗外狂奔而过。

他追出去的时候,她还没跑远。

他喊了声她的名字。

她甚至立马停下了脚步——

他还以为她听见了她的声音。

却原来,她是被那个横亘在她道路前方的那个撑着伞的声音逼停的。

他就这么,晚了一步。

在属于他和她的回忆里的,船见坂的坡道上,独自一人,被雨淋个通透。

此时此刻,满身酒气的周子杉按响了03A的门铃。

等了许久也无人应。

他终是失去重心,沿墙滑落在地,手中攥着的信封也掉在地上。

那是他在船见坂买的信封。

藤井树给藤井树的信里写着什么,周子杉已经忘了。他的记忆里,只有那个躲在衣柜里大气不敢喘的女生。

而他给她写的信里,只有几个字——

“重新开始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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