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蛇咒

似乎终于意识到了伏黑惠的眼神，两人交握的手倏然间松开了。

虎杖有些不舍的空握了握手，上前一步扶住了腿软踉跄的伏黑惠，内心狠狠的松了一口气。

太好了……幸亏伏黑同学心细，如果折原同学真的在没人帮助的情况下被咒灵袭击了，我一定会疯的。

他一手握着伏黑惠的手臂，想到那个可怕的可能性，他的手忍不住微微用力。

“……”还被混沌的大脑折磨着的伏黑感受到手臂上传来的力气，这可是能一球“砸死”八岐大蛇的力量，伏黑的嘴角抽了一下。

你刚刚握折原的手时难道也是这个力道？

伏黑虽然头疼欲裂，但是相比现在后怕的汗涔涔的虎杖，他还是略有理智的，明白这种时刻应该先安抚什么都不知道、甚至很可能觉得他们有些神神叨叨的折原路枝：

“抱、抱歉……折原同学，能拜托你忘记刚刚的事吗？”他有些羞耻的低下了头，毕竟折原同学一转头，就看到莫名其妙出现在这里的自己做出这样诡异的动作来……

按照折原同学的性格，绝对会刨根问底的吧。伏黑忧心忡忡的想着。

“好。”

……嗯？

伏黑一愣，愕然的抬头，看着直接顺坡下驴的折原平静的点头的动作。

没有奇怪的看怪人的眼神、也没有警觉的盯着自己害怕虎杖进入了什么狼窝……

折原同学、以前也是这么容易信任别人的吗？伏黑狐疑的看着折原。

“你的表情不是很好，回去治疗一下吧。”折原直言不讳的表情让伏黑原本还在怀疑的表情一木。

……虽然他知道自己现在一定脸色苍白，可折原同学这话——

绝对是把我当成了精神有问题吧！！

“……噗。”

虎杖，你的笑声我听到了。就算捂嘴也只是欲盖弥彰。

可虎杖碍于伏黑是为了“救”折原才会变成现在的样子的才会忍笑，后方刚刚快步感到的钉崎可不会给伏黑面子，她大笑着，来到伏黑的身边，一边和虎杖一起架起了腿软的伏黑，一边一脸真诚的和折原解释着：

“没错，折原同学，我和虎杖现在就要把伏黑同学带回去治疗了。”

“伏黑，你是不是今天出来又忘记吃药了？”

伏黑惠咬牙切齿的看着身边的两个没良心的同期，虽然虎杖一脸无辜，还是被他记上了账。

“……对。”他再愤恨，也只能闷闷的应声。

片刻后，钉崎终于笑够了，一边将伏黑的手臂搭到自己的肩膀上，扶着他行走权当为刚刚放肆的大笑赔罪，不过她也明白，伏黑不会真的记仇。

而虎杖。

“虎杖——！”钉崎无语的半月眼转头，看着那块再次化身望夫石的虎杖，后者被呼喊，浑身一震，讪笑着跑上来帮忙扶着并没有多重的伏黑，脸上却还是心不在焉的思考着。

伏黑斜睨看了一眼，明白虎杖在担心和后怕什么，这的确是真实存在的危险，他也没多说什么。

——因为他现在的情况同样不佳。

“很不妙。”

放下设备的家入硝子皱眉看着眼前乖乖坐在自己面前的椅子上的伏黑惠，棘手的双手抱臂，看着眼前眼神涣散的伏黑惠，在那边愣住的两个同期的注视下，直接看向了门口姗姗来迟的五条悟，毫不掩饰道：

“失明只是时间的问题。”

没错，当虎杖和钉崎搀扶着伏黑惠走了一段距离，他眩晕的头脑也没有恢复过来，甚至双眼视野也渐渐朦胧起来了，二人就察觉到了不对劲之处。

此时听到家入硝子的判断，二人顿时大惊失色。

他们满是急切的担忧的看着表情怔愣的伏黑惠，虎杖毫不掩饰自己的震惊：“为什么会这么严重？！”

他虽然到的晚，可看伏黑身上没有伤口，且那个咒灵已经被打散了，还以为没有多大的事…居然伤的这么重！

五条悟脸上的笑容渐渐隐去。

家入硝子努了努嘴，示意五条悟自己来看。

后者一步步来到伏黑惠的面前，单手支撑着台面，伏黑惠坦然的抬起了头面对着他。

那双绿眸缓缓睁开——

瞳仁深处，一条若隐若现的绿色蛇影就那么盘踞在伏黑惠的瞳孔深处。

蛇仿佛活物一般，就这么一眼一条，盘卧着，像是在沉睡。

看到这两条蛇，让人不得不本能的猜想，当这两条蛇真正苏醒的那一刻，会不会直接从宿主的眼中长出来……就像植物一样。

“……”五条悟摸着自己的下巴，即使心爱的学生已经要失明了，他的语气还是十分轻松，连带着让那边表情凝重的两人也忍不住微微放松了下来：

“惠说眼前有一片朦胧的影子……具体是什么样子的呢？”

伏黑惠同样冷静，即使刚刚被断定几天后就会失明，他嗓音依旧平静：“朦朦胧胧的东西在眼前移动，像是飞蚊症，但是有时会全黑，也会头晕。”

听到全黑，五条悟摸着自己的下巴的动作一顿。

家入硝子双手抱臂，平静的打断：“头晕是因为你被力量激荡了大脑，是和咒灵进行了咒力对撞吧？休息几天就没……”

“没有。”伏黑惠定定的打断了家入硝子的话。

家入一愣，终于正视起伏黑来，从自己的判断出现了错误开始。

“我没有和咒灵正面对抗。”伏黑惠一字一句：

“咒灵在袭击我之前，就被不明力量冲散了驱赶，直接被祓除。”他的语气坚定无比。

家入硝子沉默半晌，对身边的五条悟耸了耸肩膀。

意义很明显。这种别的力量出手的伤害她解决不了，毕竟这世界上的术式有千万种，她无法解决的更是数不胜数。

伏黑惠不适的眨了眨眼睛，小青蛇就这么在五条悟的眼前消失了。

可对方再一眨眼，眼里的蛇忽然抬了头——那不是蛇头，而是龙形的头颅。

那是一条蛇身龙头的生物留下的痕迹。

“惠啊，你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五条悟忽然一笑，他感慨似的拍了拍伏黑惠的肩膀，后者听到他的话后反而脸一黑。

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要怪我？

再说了，咒灵有什么不能看的？就算再不能看，咒灵已经被那不知何处来的力量祓除了，为什么又会……等等。

伏黑惠缓缓吞了吞口水。

他艰难地抬起头，有些迟疑的看向眼前表情冷淡，已经抬头看向窗外思索的五条老师。

“……你是说，祓除那些咒灵的人，也是咒灵？”

毕竟出现在那里，还没有死亡的人，除了他们和受害者折原路枝之外，就只有那个不知身份的突然出手的人了。

屋内一片沉静。

此时的伏黑惠也渐渐缓过味儿来了，自己感知到的威慑力明显是分层的，在自己做出术式动作之前感知到的咒灵的力量波动，和自己摆出阵势、折原回头时感知到的全然不同。

后者那恐怖的威力……想来就是拜那个不知所踪的咒灵所赐了。

他怔愣的摸上自己的眼角，看着家入硝子递过来的镜子中，自己瞳孔中央的蛇形，呼吸渐渐急促了起来。

因为现在的他，甚至不敢回想那时遭遇的威压。

……就像、是被比高楼还恐怖的东西迎面压下来一样——！

伏黑惠微小的打了个寒颤，这是人类的本能。

而五条悟从始至终都没有回复伏黑惠的那个“祓除咒灵的也是咒灵”的问题。

因为他更清楚，咒术师、或者直白一点说，是专杀人类的诅咒师的可能性更高一点。

蛇、蛇、蛇……

脑海中这折原路枝的脸和小葵的面庞在五条悟的眼中一闪而过。

如果这时候他还反应不过来，就算不得五条悟了。

是、折原路枝，还是小葵？五条悟的手指轻轻的在桌台上摩挲着。

在这样凝重的房间内，毫无声音，甚至于每个思考中的人的呼吸都放轻了许多。

——“嗤。”

在这种环境下，嗤笑声自然无比显眼。

“啪”的一声，虎杖毫不犹豫的抬手拍在了自己的脸上，并对周围的人露出了歉意的表情。

五条悟却是扬眉，他勾了勾唇角，看向眼前的虎杖，声音并不符合眼前紧张形势，十分轻松：

“哦？宿傩大人有什么想说的吗？”

折原路枝并不是小葵那样全然是蛇体的分.身，因此宿傩只凭现在的力量并不能看出折原身上的蛇影，甚至连五条悟六眼感知出的蛇的味道都察觉不到，可他明确知道这模样的蛇是谁。

正因如此，抬眼看到伏黑惠眼睛里那蛇身龙头的蛇的时候，立刻想起了过去的“老朋友”的宿傩嗤笑一声。

而被五条悟“不计前嫌”的询问了的它冷笑一声，似乎没打算回复他们的疑问。

毕竟虽然它也看不上那条臭蛇，它同样也没有告诉这些咒术师真相的义务。

虎杖皱了皱眉，微微侧目，有几分不满道：“你也不知道？那你嗤笑什么！”

他嫌弃的语气显然让宿傩有几分不悦，因为他开口了：

“不只是失明，这个小鬼很快就会被那两条力量凝聚成的蛇身从内吃到外，成为养料。”宿傩的语气带着幸灾乐祸。

虽然他不想让他们轻易的得知破解方法，可他倒是不吝啬于告诉他们接下来即将遭遇的恐怖。

此时还不知道自己日后会对眼前这个叫“伏黑惠”的家伙多么欣赏的宿傩还抱着看热闹的心情。

虽然那条臭蛇让他很不爽，但自己是咒灵，最讨厌的人当属咒术师。

况且既然还流落四处没有恢复真正的力量，骄傲的宿傩自然也没心情搭理祂们。

……

“阿嚏！”

在房内的折原轻轻的打了个喷嚏，在不敢置信的大蛇絮絮叨叨的【什么？！吾居然会生病！可恶的弱小人类躯干……】的噪音下，他拿起了手机，控制着蛇身来到自己的床边，侧身钻进了被褥中。

捏着手机的折原看着眼前罕见的空荡荡的和虎杖的聊天界面，眉宇缓缓蹙起。

他平静的点开聊天框，编辑着信息，面上看不出任何端倪。

可有力的蛇尾尖尖却是有一下没一下心不在焉的敲击着床边的扶手，发出闷闷的“铛铛”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