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畜生不配
“你们什么事啊。”魏晓雅明知故问，这回村支书王彦霖并没有跟着，因此她猜测这帮人该是临时起意突击检查来了。
上回见过的刘主任依旧寡言地站在最前方，当然也认出了她：“小姑娘，又是你一个人在啊，前阵子不是说了让准备准备拆了吗，怎么这回来你们家还进饲料呢，这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听不得别人好好说话，明摆着和村里的政策对着干是吧。”
魏晓雅回答他的话，想起上回王彦霖的称呼，“刘主任是吧。”
那人像模像样地摆摆手：“记性不错，不过不用跟我套近乎。你们村里人这套我见多了，总是想借着关系办成点事儿，没用，该拆还得拆。”
魏晓雅本就是礼貌性地问一下，可对方的阅读理解太强大，让她很是无语。正巧她心中颇多疑惑，干脆趁这次一股脑问了。
“是这样的刘主任，我是学法律的，回去研究过了，咱国家出台的文件和政策也都看过，出发点是好的，咱们都理解，该配合肯定是配合的。”
魏晓雅话说的诚恳，那刘主任听完脸色不错，似乎还想要夸她识趣，但紧接着魏晓雅话锋一转让他又变了脸：“只要咱们按要求补偿执行，别家不说，我们家肯定都是可以配合的。”
“呵。”刘主任的不高兴肉眼可见，身后跟着的女人轻哼一声，似是笑她异想天开：“你从哪听的乱七八糟的，喝了两天学校的水，啃了两天法律的书，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另外一名中年男人亦然：“该怎么执行任务乡里头不比你清楚，你这话不摆明了是想说大家不按规矩办事吗，小丫头片子饭能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训斥完魏晓雅还不忘回头安抚领导：“刘主任您别跟她个小孩子一般见识，左右她说了也不算，还是让她父母来讲话。”
魏晓雅也不露怯：“找我父母做什么，我说的很清楚了，我的意思也是我爸妈的意思。他们不懂里面的弯弯绕绕，不代表家里没有懂的人。具体该怎么做你们该是比我清楚。我说的话好不好听，你们爱听不听，毕竟我是不会像二位一样每天的任务就是跟在牛马后面捧臭脚。”
“你……”一句话，里外三个人都给内涵到了，后面二人被话噎住，面脸通红。
刘主任冷冷看了二人两眼，如刀的目光直戳过来：“小丫头片子真是伶牙俐齿，跟你说也行，今天就是突击检查，上头发话了，留给你们考虑的时日不短了。再拖下去，下次就是开着铲车直接强制执行，别怪我没提醒你们。”
“谁敢！我爸妈读书少，但你们别唬我，真以为我不懂吗，就是法院强制执行也是有条件有规定的。你们真要这么做是犯法的，我可把话撂这，真要敢胡乱执行，我就投诉检举写建议信，或者请律师找法院，告到你们低头认错给我家一个说法。”
魏晓雅明显是给逼急了，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人如此难缠，还带威逼利诱的。
哦不对，他们只会威逼，利诱？想都别想！有那好事倒不如想想从公鸡身上拔毛，那还有点可能。
若是爸妈在这估计就被他们强制拆迁给吓到了，她可不是吃素的。大话谁不会说，有本事就再僭越一些。魏晓雅一出来看见人也不是没有藏了个心眼儿，背着手偷偷用手机打开了录音器，就怕他们不说话呢。
几人明显是还没意识到，听见她的话不怒反笑，似是笑她的不自量力，也好似嘲她的大言不惭。
他们自然也不是被吓住的人，魏晓雅这种在他们眼中就是自认为识几个大字便想挑战干部底线的，伪装出的好脸色当即也没了，身后的女人挖苦她：“还知道的挺多，我们做什么了吗，你凭什么批评检举起诉我们，到时候就算闹到法庭上，截止目前我们只是友好提醒商议拆迁，而你们是胡搅蛮缠不配合政策的钉子户，倒是要看看最后是谁会受到惩罚。”
到底是受了地域的限制，这些人明显对法律没有丝毫敬畏，就像是小猫见到老虎以为是同类，却不知法律如一只猛虎顷刻间便能令猫咪偃旗息鼓。
魏晓雅不想与他们拉大锯，再次直截了当摆明立场
“我今天就问一件事情，畜牧养殖拆迁乡里打算怎么补偿？只要补偿符合法律规定，合情合理，我们指定配合。谁也不是故意找事，谁都想过安生日子，可要是生生从人身上撕下一坨肉来还不让人喊疼，随便放在谁身上也是万万不可能的。”
那刘主任双眸深沉，继续保持沉默，身后的男人讽刺道：“你小姑娘家想钱想疯了吧，谁管你这个。”
行，魏晓雅明白了，这是没事找事，就是故意来养鸡场找他们不痛快。以前三下乡做项目调研的时候，就有做相关领导干部下乡做工作的调研，大多数的干部根本无法参透文件政策，更无法设身处地地从以人为本的角度考虑问题。
在他们看来，这些工作和公务员考试题目一样浮于纸面，只不过是第一第二第三的论述题，而并非是鲜活实际的民生问题。
“好，这是你们说的，不管是吧，不管我们就不拆，就是来一百次一千次也还是这个话，不拆。”魏晓雅态度强硬，并不怕他们以多欺少仗势欺人，她自认为这些人的胆子还没有大到那般毫无顾忌：“你们还有什么想说的，干脆今天都说完。”
“什么都说完，你这孩子……”有病吧。
那女人的话还没了身前的刘主任却上前一步，在魏晓雅以为他会动手打人的时候，始料未及地被其把她藏在背后的手扯了出来，一同出现的还有那正保持录音状态的手机。
“哎你......”几乎是一瞬间魏晓雅眼疾手快的将手机锁屏，可还是被他们看到了。
女人气急败坏：“还大学生呢，偷偷摸摸还录音，小小年纪一肚子坏水。”
说着女人就要夺下手机，刘主任却示意她别管，强劲地禁锢着魏晓雅的手腕，抽出手机，一副要给她上课讲道理的样子：“学校没教你好好说话也就算了，只是这偷鸡摸狗的肮脏心思还真是一脉相承。果然村里人都是粗鄙的乡风养出来的东西，即便考出去读了大学也还是摆脱不了这下贱的做派。”
魏晓雅不可置信地瞪着刘主任那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国字脸，真是把‘丑陋嘴脸’演绎得淋漓尽致。
“放开我，你凭什么拿我手机，这是我的私人财产，就算你是公职人员，随便没收也是犯法的。”
“哼，小姑娘嘴硬是吧，谁要没收，把你手机打开。”看样子是要删掉，魏晓雅梗着脖子不答应。终于耐心耗尽，“今天就替你爸妈教教你什么是规矩。”
话落，魏晓雅眼看着手机被人重重摔在地上，“我让你录音。”
魏晓雅彻底寒了心，她真是读了两年书便读傻了，竟然还觉得体制内考上公务员的好歹有点最基本的修养，真难为她给他们加滤镜了。面前的是什么人，脑袋上加点名衔便觉得自己高人一等，便姿态高傲地看不起村里人了。
真要论，谁家祖上三代不是种地的，没有这伙人辛劳产粮，他们又怎么能安安稳稳坐在办公室里指点江山。
魏晓雅目眦欲裂，恶狠狠地眼神紧紧锁着那人，颇有点逼迫的架势，“做派下贱也没有你尸位素餐嘴脸肮脏，心里揣着明白装糊涂。我合理合法诉求，坦坦荡荡，别说我背后录音，就是当着你们的面又如何？”
那人最看不惯她这模样，“瞪什么瞪，今天这事传出去也没人管你，为了你值当吗，就算有人管，这事情说穿了我们也没什么错。我们好生做工作被你一个小丫头片子胡搅蛮缠，误打误撞摔坏了手机，你何处说理去，别以为揣着法律就狗仗人势了。”
闻言，魏晓雅竟不怒反笑。好，很好，一个词辱了两个人。
“你笑什么？”那人问。
“我笑你语文不好，乱用成语，狗仗人势是你用的吗。”魏晓雅一字一顿强调：“畜生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