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摩诃末的来意

不多时，摩诃末已经被带入到大堂内。

“鄙人大食使臣摩诃末，向尊贵的大明亲王殿下致敬！”摩诃末进来之后，依照自己的理解，鞠躬行礼。

以华英雄个人的角度来说，这个礼仪并没有什么问题。不过这次会面，华英雄显然代表的是大明官方，间接的，也是代表了朱元璋。因此，外国使臣的礼仪是否入乡随俗，也就有待商榷。

众所周知，1793年， 马戛尔尼率领的英国使团访华，就曾因为礼仪问题与中方发生摩擦。马戛尔尼认为使团名义上是来拜寿、其实是在谈判做生意的，两方地位是平等的。

然而清朝方面受到自古以来“天下体系”的影响，认为中华乃天朝上国，“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即便是英国国王来也得给大清皇帝乾隆帝三拜九叩。

华英雄自然知道，“天下体系”虽然是中华传统文化，在文化背景相似的东亚地区，也有其存在的基础和意义。但是，想要推广到全球，确实也是不现实的。当然，作为这个时代世界上最强的国家，大明需要表现出自己的态度。

“任大人，你没有教授此人，我大明的礼仪吗？”华英雄面露不悦，责问起任亨泰。

任亨泰听到这话，心道不妙！第一次帮殿下办事就出了这种岔子。虽然从宋忠那里了解到的，这位没怎么亲自判人死罪，但是一旦朱元璋知道了这事，自己绝对吃不了兜着走！

这种情况，只能先承认错误，保证以后绝不再犯：“微臣办事不力，请殿下恕罪！大食蛮夷之地，小国寡民，不通教化，初见殿下多有冒犯，还望殿下见谅！”

而当事人摩诃末，则在旁边看戏。这个大明的亲王，看来也是个纨绔子弟而已，不懂外务，拘泥于这些表面的东西，着实令人有些失望。如果大明的高层都是这种人，那预想中的目的恐怕难以达到了。

“小国寡民？”既然任亨泰无意中搭好了这个台子，华英雄决定顺势转换话题：“他们阿拉伯人，来头可是不小哦！”

“？！”中原人士，一向称呼他们为大食，鲜有人知道他们真正的名称是阿拉伯人。

“你说是吗？摩诃末？”见摩诃末表情惊讶，华英雄故意点名道姓。

“这。。。”摩诃末被华英雄的话呛到了，一时语塞。

“你花这么多钱报名参加万寿杯，不会就是为了一轮游吧。”华英雄说道：“你引起本王注意的目的达到了，现在可以说出你的来意了。”

不知对方深浅，摩诃末认为不能一下就和盘托出，决定先虚与委蛇：“我们一向仰慕大明的富庶，想同大明建立朝贡关系，还望殿下恩准！”

“埃及与大明相隔万里，而你们又跟蒙元人关系不佳，通商要走海运，必须要借道印度。而印度的德里苏丹，虽然表面上信仰伊斯兰教，但实际上他们是突厥人为主，并不吃你们阿拉伯人这一套。即使如此艰难，大费周章，也要来到大明，你们究竟意欲何为？”

摩诃末是希望引起关注没错，但是炸出来的这位是不是也太懂行了？

不过，懂行的总比一窍不通的强。虽然不知道这位说话算不算数，但是摩诃末认为，目前大明恐怕找不出更懂行的人了，因此决定说出此行真实目的。

“殿下果然睿智，洞察出我们的目的！不错，我们此行，朝贡只是表象。实际上，大明力挫蒙元，使我们看到了机会。我们希望能与大明联手，大明自西向东，我们自东向西，对蒙元残余两面合击，一定可以完成灭绝蒙元的伟大事业！”

华英雄皱了皱眉头，说道：“皇祖父登基以来，北伐之事一直是重中之重，历数下来，已十次有余。机会一直摆在这里，你们自己实力不济，把握不住，又何谈‘联手’？”

“我们的国力确实难以与鼎盛时期相提并论，不过我们也在积蓄力量。这次前来，我们也是有诚意的！”摩诃末说道。

“诚意？”意思就是会提供好处？华英雄估摸着，是不是又要给钱之类的。

“我们阿拉伯人，自古就从事海上贸易，积累了大量关于航海和造船的技术。海上贸易，利润极高，若是大明能在其中占据一定份额，必然能大有收获，继续北伐也有了财力来源。此次前来，我们带来了有经验的海员和造船工匠，希望能有帮助。”摩诃末说道。

任亨泰在旁边听得眉毛直跳。海上贸易？陛下的海禁政策，还没松口过。敢提这个，简直是作死！

而华英雄那边，对于海禁倒是没什么感觉。朱元璋现在肯定已经不会再纠结什么海禁了，只是明面上还缺乏一个废除的时机而已。至于航海技术，华英雄根本不缺，今日带马三宝过来，就是为了让他在这方面跟欧洲那边的人多多交流一番。甚至，在远洋航行上，华英雄有维生素补剂这种东西，欧洲在这个时代难以应付的坏血症，对他来说都完全不是问题。当然，由于长期海禁，造船工匠恐怕大部分都转行了，这方面有外国技术人员的交流也不是坏事。

继续北伐的事情，历史上朱元璋也会继续做，包括朱棣也还有五次北伐，不过这些都是些规模不大的战役。此时，正是蒙元分裂为多个小国，逐渐瓦解，而帖木儿帝国和奥斯曼帝国相继崛起的前夕。利用这个北方的权力真空期，确实有可能攫取到大量领土。虽然这些地方并不适合耕种，短时间内不适宜进行移民，但是却是煤炭、石油、金属等矿藏丰富之地，早晚都有能用上的时候。

当然，仅仅是这些条件，并不足以让华英雄作出决定，毕竟需要优先处理的事项还有很多。

“北方的土地，于我大明并无多大用处。这样的条件，并不足以令我大明深入北方作战。”华英雄深思熟虑之后说道：“你的条件，我不能接受。不过，我们大明还是欢迎你们来进行朝贡，想要贸易的物品，直接把名单提供给任大人，他会处理。”

说完，华英雄起身要离开。

“殿下请等一下！”摩诃末见华英雄要走，有些着急了：“其实这次哈里发(阿拉伯帝国君主的称呼)下定决心派鄙人出使，是另有隐情！”

这时，华英雄正好走到了摩诃末身边，便斜视他说道：“最好是有用的信息，否则。。。”

摩诃末躬身说道：“此次来之前，其实是有奥斯曼使节游说于哈里发，希望周边国家联手抵制蒙元残余和帖木儿帝国，因此才有鄙人此次向大明求助。”

“奥斯曼么。。。”华英雄思考片刻，说道：“此事我还需考虑一番。你先等消息吧。”

然后，华英雄又对马三宝说：“马三宝，你就留下来，跟摩诃末就航海和各地风土人情交流一番。”

“遵命！”马三宝一直都在学习航海技术和世界地理，现在终于找到一个殿下之外的行家。像殿下提供的六分仪和航海钟，绝对可以让对方大吃一惊！

“摩诃末，你是什叶派吧？”华英雄忽然问道。

“鄙人是什叶派！”摩诃末震惊于殿下居然连这都知道，但是却不知为何有此一问。

“那你们可是穆斯林里的少数派哦！”华英雄笑道：“马三宝也是穆斯林，不过他是逊尼派。我让他跟你友好交流，你们应该不会打起来吧？”

听到这话，摩诃末脸色惶恐：“中国有句话叫‘他乡遇故知’，能在大明遇到穆斯林，已经是一大幸事，鄙人必然将马大人引为上宾！”

“那就好。”说完，华英雄快步离开了大堂。

今日跟摩诃末的对话，挖掘出不少信息，需要立刻跟老朱通气。

无须通报，华英雄直接进了房间，正好看到老朱面露难色，放下笔活动脖子。

见状，华英雄笑着说：“爷爷，要不要孙儿帮您按按肩膀？”

“大孙回了！”朱元璋瞬间来了精神，笑眯眯地说道：“人老咯，坐这写了一会儿，就腰酸背痛的。快来帮爷爷按按！”

其实老朱的情况，并没有那么夸张。他就是想享受一下孙子的按摩而已！

华英雄自然不会去戳穿，乖巧地走过去，开始给老朱捏脖颈。

“哎，舒坦！”老朱开始边享受，边闭目养神：“大孙果然医术了的，按摩也这么专业！”

“其实孙儿也想过开一个按摩店，组织一些宫女太监什么的，培训一番。”华英雄说道。

“也不是不可以。谁没个腰酸背疼的时候呢？”老朱说道：“不过俺就要大孙你亲自按摩！”

“那是自然！”华英雄笑着答应了。

“爷爷，今日去见大食使臣，获得了一些信息，不如现在说给您听听？”华英雄征询着老朱的意见。

“嗯，正好现在说也不误事。”

于是，华英雄把今日与摩诃末会面的经过详细地进行了讲解，包括双方明面上说出来的意思，以及潜在中没有说出来，需要心领神会的部分，都进行了一番剖析。

“嗯，北元俺肯定会继续打。成平日久而没有战事的话，这将士就会逐渐废弛，皇帝手中的兵权也会逐渐瓦解。大孙知悉后世历史，相信也知道其中的教训。”老朱说道。

“是！土木堡之变，便是朱祁镇试图收拢兵权作出的尝试，只是当时军队战力已大不如前，自然功败垂成。”

“嘿嘿，跟大孙谈话就是舒服，什么事都一点就通！”老朱闭着眼，笑道。不过，这也就是老朱宽容。虽然都是强势的皇帝，但是换成刘彻、李世民或者玄烨这种，太子表现过好，他们就会认为威胁到自己的权利，恐怕要毫不留情的废掉。

“这都是有赖爷爷栽培！”虽然有身为穿越者的知识和能力，但是如果让华英雄自己另起炉灶，恐怕也是难于登天。老朱对自己的信任和培养，华英雄心存感激。

“爷孙之间不用见外！不栽培你，难道俺去栽培允炆？”老朱说道：“俺记得世界地理上面说，西伯利亚有大量矿产资源，如果拿下来，今后肯定对大明大有用处。”

“没错，西伯利亚地区，天然气储量占世界总量的三分之一，石油储量是八分之一，煤炭储量是五分之一。这些，都是今后工业发展所需要的重要化石能源和生产原料。此外，还有大量各色金属矿物。虽然气候是冷了些，在现在看不出其价值，但是今后绝对会是必争之地。”

“嗯，这个阿拉伯使臣，所提之事也不是不可行。只是深入西伯利亚地区，难度颇高，还需从长计议。”老朱说道：“阿拉伯的提议，须得综合考虑其他情况，再做决断。”

“孙儿也是这么想的。”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华英雄才没有当场答应此提议。

“其实还有一事，我比较在意。”华英雄说道：“摩诃末说，是奥斯曼使臣游说哈里发，才使他到大明能成行。只是奥斯曼为何有此举动，孙儿一直想不明白。”

“俺记得你下一轮的对手，就是奥斯曼使臣吧？”老朱对于华英雄和朱允炆的签表都比较关注，因此记得华英雄下一轮的对手。

“爷爷记性真好！”华英雄笑着说道：“我下一轮确实会对阵奥斯曼使臣，届时可能对于这个疑问会有一些解答。”

“俺到时候一定去看！这次把你大伯也带过去，省得他天天闷在房里搞研究，出去透透气也是好的。”老朱憧憬着父慈子孝的画面。

“对了，说到观赛，明日下半区，解鲁会出场。”华英雄忽然说道：“您明天要不要去看？据说解鲁鼓捣了一些新的甜品，估计明天也会带去现场。”

“有这事？俺肯定要去啊！”老朱忽然来了干劲，坐起身来：“解鲁贡献了这么多粮种，俺肯定要去现场支持他！而且还有新的点心可以吃，俺就更不能错过来了！这些奏疏，赶紧的！你一半俺一半，今天多批一些，明天去看比赛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