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礼房复检
陈春生携手下众衙役匆匆忙忙走出城西织染坊，前往城东城门处，去迎接那自汜水城而来的贡院复检人。这时候，那几个扮作衙役的布坊掌柜自然不愿意了，其中一人快步追上陈春生，急声问道：“陈老爷，这柳二娘的织染坊还未搜完呢，我们连织机和染缸都还未曾得见，怎么就停了？”
哪知陈春生却是眉头一挑，观面上表情似有些许不耐烦，但还是站定回道：“张老板，事发突然，眼下尚有更重要之事需我前去打理。偷技艺一事暂且搁一搁，明日！明日定再来一趟！”
说罢，陈春生也不等那张姓掌柜再次言语，随即加快脚步，招呼着陈天一和一众衙役，匆匆忙忙走远了。留下那几个衙役打扮的布坊掌柜，原地面面相觑。
陈春生和陈天一行至中途，见沿街已少有商铺和行人，又顾自前后左右打量了一眼，便驻足朝身旁的陈天一说道：“观天色，那贡院复检之人今日想必是验测不了，你还有一晚时间去找那何有光闻讯其行文之法，立文之意。”
陈天一重重点点头，随即便欲前往囚何有光的大牢而去，刚走出没几步，他又被陈春生叫住了。
“回来！回来！”
陈天一疑惑的挠挠头，快步走到陈春生跟前，问道：“爹，还有何事啊？”
陈春生面色一紧，喝道：“我怎么交代你的！既然贡院复检之人已至嵩阳，那现在开始我便不是你爹！你记住了！你顶替了何有光乡试之名，现在开始，你便是何有光！你可记住了？”
陈一天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恍然大悟道：“瞧我这个脑子！记住了，记住了！爹你放心，现在开始我便与你形同陌路，你是县令，我是平民，咱俩谁也不认识谁！”
陈春生闻听此言却是直接一脚踹在陈天一屁股上，疼的他捂着屁股原地转圈。陈春生指着陈天一，怒声道：“我怎么生你这么个蠢货！我是县令，你是平民固然没错，但你岂能不认识我？既然演，就给我把戏做足了，届时礼数规矩给我弄明白了！若是露了馅，不仅你这举人不保，我这县令一职也会被革，咱俩都得下大牢！”
“这么严重？”陈天一有些惊惧，但看到陈春生那张严肃的脸，他又连忙点头安抚道，“爹你放心，儿子上道儿，上道儿。”
这陈春生当真是赌着自己的前程和一家命运为陈天一铺路，可真的假不了，假的自然也真不了。
眼前这幕自然是被站在街边一卖糖人的摊前，背身问价的傅丞翊观听了个真切。陈春生差那叫狗剩的衙役护陈天一折返城中大牢，傅丞翊赶忙转过头，而陈天一并未瞧见他的脸。
经过傅丞翊身旁时，那狗剩朝陈天一问道：“小......小......小少爷，那......那些抢......抢的布......布匹......”
陈天一在狗剩的护送下，大摇大摆朝城中大牢走去。傅丞翊抬眼看向陈春生一行人，已是渐行渐远，估计是去迎那贡院复检之人了，而他此时也不再耽搁，偷偷跟上了陈天一。边跟心里边猜思着：“结巴......布匹......”
嵩阳县城大牢，何有光坐在茅草上，心中虽满是疑惑，但也不敢继续追问那狱卒，生怕惹其不悦，再对自己拳脚相加。正奇贡院复检之人来嵩阳与自己何干，自己一介平民又如何坏县令大事时，陈天一来了。
“何有光！”
听到有人叫自己名字，何有光赶忙起身，看向来人。
“陈......陈少爷。”见来人是陈天一，何有光赶忙鞠躬施礼。
但陈天一并不想与他多费口舌，而是直接了当问道：“我问你！院试之时，最后一题，你那行文之法，立文之意是啥？”
何有光显然不知陈天一为何问自己这个，这不问不打紧，一问又勾起了他的伤心事。若是自己院试通过，或许日子还有盼头，结发妻就不会溺毙内河，或许自己那势利的父母能高看自己一眼。可时光不复，世间事总是缺憾难圆。
见何有光垂着个头不回话，陈天一喝道：“问你话呢！说话！”
“哦......哦哦。”何有光回过神，便如实向陈天一阐述。
陈天一赶忙倾耳细听，期间还不住令何有光慢些说，平时背些诗书典籍他都难于登天，更何况何有光文中那晦涩造句，高深立意。仅是胡乱听记了大概，那陈天一就像得了便宜一样，哄弄何有光再于此处待一日，明日就放他出去后，便快步离开了。
陈天一离去后不久，傅丞翊便一记重拳打晕了守门牢役，偷偷进到了牢中，远远看到何有光就坐在一牢房内的茅草上，垂着头，一副窝囊模样。
“原来在这里啊。”
晚上宴间，陈春生对那贡院复检之人极尽讨好，甚至差手下人以银两相送，美其名曰长途跋涉，小礼犒劳。怎奈那复检之人并非好财之人，给他严词拒绝了。只与汜水驻嵩阳学政商定明日一早，城中礼房设场，复检校对后，便拂袖而去。
翌日，复检一事如期举行，那复检官手持纸卷逐一验证入场之人姓名，待叫到何有光时，场中久无人举手示意或作声。
“何有光？”
复检官又重重叫了一声，陈春生和那学政对视一眼后，陈春生快步来到陈天一所坐位置旁，重重拍了下桌子，喝道：“何有光！叫你呢！”
陈天一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是何有光，怯怯应了一声到后，那复检官狐疑的看了一眼陈春生，陈春生尴尬笑了笑，便又起身退至一旁。
那复检官也不再耽搁，便逐一向在场之人问起其院试所应之题。既然是最后一名，便也是最后最后被问起。
“何有光。”
“到！”复检官来到陈天一跟前，刚喊了一声名字，陈天一便慌乱起身，紧张应道。
那复检官笑了笑，轻轻拍了拍陈天一的肩膀，说道：“仅是复检，不必如此紧张。”
陈天一脸上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结结巴巴回道：“不......不......不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