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事后

韩秉铉目睹了所有的一切。

他看到陈雅兰变成张瑞林，后来又成为一个名叫棠的邪魔，再后来，他的同伴，这个名叫方诚的修士，用他难以理解，也难以置信的方式，杀死了邪魔。

按照这个逻辑，方诚应该是个斩妖除魔的英雄好汉。

可韩秉铉看着眼前的方诚，这家伙一边喊着妈妈，一边趴在地板上，像蛇一样扭曲着身体爬行，并且不断地伸出舌头，舔食地板上的鲜血，时不时地还发出一阵诡异的笑声。

这副古怪的模样都不像个人，更何况方诚的身上散发出来的魔气，那么浓郁，仅用肉眼就能看到黑色的实质化雾气

“啊哈哈哈.....”

瞧，方诚又开始笑了。

因为他记起了自己的妈妈，那个他从未见过面的女人，她是埋在土里的，和小明一样。

他弓起腰，不再伪装成游蛇，因为地上的血已经舔干净。

如今他是田里的小老鼠，双手不停地刨地，哈哈，宝贝都是埋在土里的，我要挖挖挖，挖出甜丝丝的大地瓜和美味的妈妈。

“方诚是魔！”

韩秉铉对自己说，纵使他内心百般不情愿，可眼睛不会骗人。

他不能旁观下去，为了白花城的百姓，他必须趁着方诚还没有完全魔化之前，将其杀死。

他拿出长枪，一步一步地向方诚靠近，早在邪魔被杀的那一刻，他就恢复了对身体的控制，愿力也不再干涸。

走到方诚的背后，他举起长枪，然后迟疑了，调动全身的愿力，反复查探方诚身上的黑雾，确定是入魔的征兆，最终他无奈叹了口气。

“方兄，对不起。”

话音随着长枪猛地刺下，只听噗嗤一声闷响。

刺歪了。

韩秉铉是对着心脏的位置，然而方诚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竟偏移了几分，枪尖扎在他的肩膀上，但并未造成太严重伤害。

方诚转过脸来，眼中带着疑问。

“韩兄，我是好人啊，你捅我作甚？”

韩秉铉沉默了，他发现方诚身上的黑雾消失了，很突然，就仿佛刚才发生的事情，只是幻觉一样。

“怎么回事？”

他皱眉，运转愿力，一遍又一遍查探方诚的身体，仍旧找不到隐藏的魔气，再看方诚的样子，很无辜，不再诡笑，不再扭曲爬行，除了嘴角挂着淡淡的鲜血。

有鲜血，表明这不是幻觉。

“方诚，我需要你的解释。”

韩秉铉说道，既然对方已经恢复神智，他也想弄清楚原由。

“嗯.....”方诚沉吟起来，他很想编一个理由，但韩秉铉是冥司府的阴官，又怎么能轻易糊弄过去。

“首先，我是一个好人。”方诚开口道。

韩秉铉点点头，没有出口反驳，示意方诚继续说下去。

“每个好人都有自己的难处，我的难处呢，就是在做好人好事的时候，会被误会成邪魔。”方诚哈哈一笑，顺便用手擦去嘴角遗留的血迹。

韩秉铉皱眉回道：“方兄，有话直说，不必拐弯抹角，我们相处时间不长，但你也应该明白，我和其他的阴官不同。”

“好吧。”

方诚不再扯别的，将自己被魔剑寄生的事情，包括之后的好人好事，全部讲了出来，并多次强调自己没干过坏事，也未错杀过一个善良之人。

韩秉铉听完，沉默着不说话，眉头紧蹙，似乎在考虑什么，过了许久，他抬起头来，认真地看着方诚说道：“抱歉，方兄，你这种情况我从未见过，无法给你实质性的帮助。”

方诚听到韩秉铉说了抱歉，以为是不信他说的话，要将他捉拿回冥司府，可听完后，竟然有意外的惊喜。

“不是吧，韩兄，我刚才说的那些，你都信了吗，这你也能信？有时候，我自己都不信。”

“信啊，为什么不信？”韩秉铉笑道，“比起大盛王朝那些酒囊饭袋，我更相信自己亲眼所见，亲耳所听。我亲眼看到，方兄，是你救了我，救了整个白花城，我也不再听到百姓们的哭喊声，这说明，大阵在你击杀邪魔之时，已经破碎，那些天外的魔物，无法降临凡间。

当然，你击杀邪魔的过程，有些....难以直视，但正如你刚才所说，好人有好人的难处，所以，我选择相信你，并想帮助你脱离困境。”

“帮助？你真的愿意帮我？”方诚有些惊讶，这个认识不超过两天的阴官未免也太好了吧，比起朱有常，简直就是天差地别。

韩秉铉微笑着点点头，“虽然我不知道该怎样帮你，但有一个人，或许能帮到你。”

“谁？”方诚赶忙问道。

“连山郡的巡游使，裴唐。”韩秉铉说道。

巡游使相当于凡间朝廷的郡守，管理一个郡下面所有城池的城隍爷，土地公等等所有的修士，权力极大，堪称封疆大吏。

“裴唐大人是我的前辈，也是我的朋友，我现在就给他飞剑传书一封，将你的情况说明，看他有何解决办法。”

韩秉铉不再多说，立即掏出纸笔，写了一封飞剑传书，将方诚的情况详细说了，并附上自己的理解和猜测。

传完之后，韩秉铉收起剑符，对方诚说道：“现在就等他的回信了，我发的一号密信，他看到后，很快就会回信。”

等待总是漫长的。

闲着无事，方诚建议两人去张瑞林的坟地，把他棺材刨了，韩秉铉并不愿如此行事，不过坟地是要前去一看，人肉蚁巢的情况如何，他很想知道。

“走吧。”

韩秉铉说道，率先迈出房间，然后腾空而起，他想要加速飞到城东的棠梨林子，可看到身后方诚慢悠悠的样子，他也放慢速度，顺便问了句。

“方兄，你好像是炼体期的二境修士？”

“额，对呀。”方诚点点头，随后回道，“韩兄，我记得你都能幻化出神像，法相天地，啧啧，那可是六境的大修士，而且你的神像竟是长生帝君的，真是令人羡煞啊。”

“六境又如何，长生帝君的门下弟子又能怎样，面对天外邪魔，还不是束手无策？”

韩秉铉摇头笑了笑，他想起方诚斩杀邪魔的那一剑，看似普通，却又处处透露出不凡。

“方兄，魔剑或许不是难处，有可能类似于张瑞林的绿荧虫，是一种传承。”

方诚嗤笑道：“得了吧，我才不想要这种掉智商的传承，你也看到了，发了疯跟个二傻子似的，韩兄你想要的话，我全都给你。”

韩秉铉摇摇头回道：“传承不是每个人都能接得住，首席的那位孙子也是天赋异禀，才能受得起张瑞林的绿荧虫，况且他人的终究是他人的，拿着腻味，我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