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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来人

白色的军装外套被脱下了。

穿在里面的只是一件黑色的衬衣, 贴着付丧神的身躯。他的身体曲线一览无余。

髭切抬起手, 顺手解开了衬衣的第一颗纽扣。

“诶,”他的手指搭在胸前, “一直看着我,一幅吃惊的样子呢。”

陆乔乔一惊:“不、没什么……”

“只是没想到您会脱掉那件外套。”

她老实的坦白:“……从未见过您这样呢。”

不如说那件外套简直像生·了·根一样的披在付丧神身上!

就算有胸前的束带, 但即便是激烈战斗也不会掉下来这个现象也太奇怪了!

付丧神不置可否,只是又解开了第二颗纽扣。

黑色衬衣的领口顿时松开,露出一点若隐若现的锁骨。

他解到这里便放下了手, 慢慢的扯掉了右手的护甲。修长的手指活动着, 而后与仍穿着护甲的左手交叠在一起。

“髭切殿。”陆乔乔小心的询问, “您怎么过来了……感觉好些了吗?”

付丧神只是微笑着注视她。

陆乔乔莫名有些心虚, 她压下这种奇怪的情绪, 弱弱的指责着:“……您、您今天,实在是太过分了。我是说您突然就对歌仙桑挥刀,如果不是小乌丸大人,他就要被您打伤了……”

“最后也被划伤了脸……诶!”

少女惊叫一声, 向后一仰。

在她说话的时候,付丧神毫无预兆的伸出手, 脱掉了护甲的指尖,如蜻蜓点水一般……

——轻轻滑过她的脸颊。

陆乔乔反射性的捂住脸颊,瞪圆了眼睛:“髭切殿?”

付丧神只是缓慢的收回手, 嘴角微勾,又如感叹一般:“对我的称呼……又变成了‘髭切殿’呢。”

“……(⊙ ⊙)。”

“哦呀,”付丧神略略挑眉, “不记得了吗?就是那个神社。”

神社?

陆乔乔当然是记得的——初次见到这位付丧神时的记忆,直到现在也还无比的鲜明。

那是在鬼道相遇之后,她与明石国行,被这位付丧神以及自称是他弟弟的男子……胁迫着,不得不前往的地方——

笼罩着执念、被封闭着的废弃神社。

陆乔乔的额上不知不觉的滑下了冷汗,她握紧了手,坐正了身躯:“我记得的。”

“啊,那就好,”付丧神仿佛没察觉到她的窘迫,露出了堪称是愉快的笑容:“我还在苦恼,万一你忘记了……要用什么样的方式,让你回忆起来呢?”

“我可是还记得呢,令人怀念的那个夜晚,你在月光之下,握住了我的手。”

“就是这只手呢。”

他伸出脱掉了护甲的右手。

他微笑着,露出了隐藏在唇后的犬齿:“因为我想要斩杀那个……啊,是叫明石国行的,所以露出了愤怒的模样,冷冷的喝问我。”

——‘不知道要怎么称呼您,就叫您髭切殿吧’。

“哈哈,那个时候,真是像一柄刀那样锋芒毕露呢。”

他露出怀念的神情:“很漂亮的击飞了我。”

陆乔乔抿着唇,不知该如何接话,就算是她,现在也已经看出来了——髭切有点不太对劲。

“髭切殿,”她迟疑地,“您的酒还没醒吗?”

付丧神的眼眸微微眯起:“诶~或许吧。”

他笑眯眯的道:“毕竟我的酒量……”

“还不如龟·吉啊。”

陆乔乔:(⊙ ⊙)!

这话怎么会从髭切嘴里说出来?太可怕了,这个人难道在大殿上的时候就醒来了吗?

这种背后讲人坏话结果却被逮个正着的窘迫感是怎么回事!

“您太狡猾了吧。”她不由闷闷的道。

对此,付丧神只是略略睁大眼眸:“狡猾?是在说我吗?”

他哂笑:“狡猾的难道不是你吗,小姑娘。”

“你对我的称呼,从髭切殿……变成了髭切,又变成髭切先生。”

“现在,变回来了吗?”

“多么无情的心肠,或许这就是人类?”他微笑着,“明明一脸无辜的样子,但在心里,却早早的划下了领域。”

他的嘴角一点点的垂了下去,因笑容而微眯的眼睛,也睁开了:“啊,你的刀们……恐怕还没有发觉吧。”

他抬起手,指向了陆乔乔的心口:“你的心里,也是有偏爱的对象的。”

“例如——”

“那个溯行军短刀。”

“很喜欢他吧,”髭切摊开手,“一直叫着他‘退酱’、‘退酱’的……所有人之中,唯有他被如此亲密的称呼着呢。”

“对药研也是吧,”付丧神好似想到了什么,“说起来,现在你的身边,有两振药研呢。嗯……第二振是极化过的药研藤四郎啊。”

“于是,”他竖起手指,“明明修行过后的刀更应该受到重视,但很显然,你更加喜欢的,是最初遇到的‘药研藤四郎’呢。”

“诶~”他轻笑道,“眉皱起来了哦,不开心了吗,为药研感觉到不平?”

“髭切殿,”陆乔乔平静的道,“药研很尊敬您的,您这样无谓的谈论他,他知道了,一定会伤心……”

她还未说完,一直以来,宛如虚像般挂在付丧神唇边的笑容,骤然消失了。

一旦不笑,这名为‘髭切’的付丧神,便彻底显露出他本身的气质。

比大多数刀剑付丧神,更为纯粹的、凶杀之器的气质。

陆乔乔眨了眨眼睛,继续说了下去:“……虽然您气势汹汹的诘问我,不过,我确实超喜欢退酱啊。”

确实超喜欢退·酱啊。

超喜欢退酱啊。

喜欢退酱。

退酱……

“至于药研,”陆乔乔继续道,“因为我先认识了药研呀。”

“一起经历了许多事情,还收到过他给我的礼物。”陆乔乔回忆着,“是鬼道上才会有的特殊植物哦。”

“正因为这份与众不同的记忆,我才不会将他与任何一振‘药研藤四郎’混淆。”

付丧神的手指,慢慢的蜷缩在了一起:“很干脆的承认了呢。”

“因为没什么好隐瞒的啊,髭切殿。”

陆乔乔轻笑:“要是毫无偏差的对待整个世界,那才可怕吧。”

她站起身来,对髭切微微躬身:“对不起,髭切殿,我确实是个‘可怕’、‘偏心’、‘坏’……的人类啊。”

“不过,就算我如此的‘可怕’、‘偏心’、‘坏’,我也是很期待着,能够与药研君……也就是极·药研藤四郎,创造出值得铭记的回忆。”

“人总是从陌生变为熟悉,再从熟悉变为亲密……”

“诶,”髭切撑着脸颊,“突然间变得十分坦诚呢……”

“对您也是如此哦。”

少女的声音含着笑意,平缓的响起。

付丧神的声音一顿。

陆乔乔直起身,注视着付丧神的眼眸:“您将我从鬼域救出时,我就一直欠您一句感谢。”

“谢谢您……一直以来,我确实都在用过去的旧印象,束缚着您。”

“对不起。”

“能请您原谅我吗,”陆乔乔陈恳的,“髭切……君?”

……

…………

道部的神宫,一向较为冷清——主要原因是道部的人实在太少。好不容易有了新成员·小六,于是东面的三个宫殿建筑群,便被神羽直接划给了她。

注入灵力,激活门禁,这里便成为独属于陆乔乔的私人领域,每一个角落都充盈着她的灵力。

而与追求稳定的本丸不同,神宫中的术阵主要为神宫之主,也就是‘小六’而服务,因此,当她的情绪出现波动,进而导致灵力产生波动,身处于神宫中的付丧神,能够十分轻易的察觉到这异常。

药研藤四郎顺着术阵的异常追查到源头时,不禁愣了一下。

他站在障子门前,犹豫的看着紧闭的门扉——神羽与陆乔乔交谈时,特意挑选了这个较为偏僻的阁楼。

这里位于宫室的西北方,远离暂居神宫、尚未启程前往琼城的刀剑付丧神的居所,这也明确的传达出一个讯号:不要轻易来打扰。

因此,并不知道神羽已经离开的少年,难得犹豫了一会,才伸手敲门:“大将?”

“您在里面吗?”他试探性的问,“我进来了哦?”

等了一会没人回应,药研藤四郎稍稍推开门:“大将,我……”

他还未说完,便被骤然涌来的、少女的哀嚎之声吓住了。

“放手啊,髭切殿,不,髭切君!”

屋内,陆乔乔双手抱着桌子,宛如抱着宝藏,即便这桌子早就翻倒而她只能尴尬的捉着桌腿。

她的腰间环着一双手臂,将她圈住……就好像圈住一个麻袋那样。

药研藤四郎再熟悉不过的人——源氏的重宝,髭切,笑眯眯的抱着少女的腰,像个诱拐犯那样,试图把她连人带桌子一起拖走。

“髭切君!”少女一脸惊恐,“我不能跟您去私奔啊!”

噗嗤!

药研藤四郎感觉被穿胸而过。

私奔?!

“诶,私奔吗?”淡金发色的付丧神笑眯眯的,“这个说法不错呢。”

“不不不不——我说错了,请不要放在心上!”

“啊呀,退缩了吗?”髭切并未松手,“明明刚才还在说着甜美的话呢。”

“但是……但是,您突然对我说‘那就一起走吧’什么的……”

“诶?不好吗。”髭切睁大眼眸,“应付这么多刀剑付丧神,已经很疲倦了吧。”

“虽、虽然现在任务有点多,但是……哇啊!”

少女被付丧神轻松的抱起,连同她手中奋力拽着的桌子也一并离开了地面。

药研藤四郎倏然醒悟过来。

“髭切先生!”他难以置信的,“您在做什么呀,快放下大将。”

陆乔乔猛然抬头,看到少年的身影,她简直热泪盈眶:“药、药研!”

“哦呀,是药研啊。”髭切并未松手,反而是露出思考的神情,而后仿佛想到什么非常棒的主意,“太好了呢,我正要去找你。”

“髭切先生,”药研藤四郎感觉头疼,“您先把大将放下吧……噗!”

他还未说完,便被付丧神用刀鞘捣着胸口挑飞了。

少年如风筝一样飞出门外,咕噜滚了几圈,虽然没什么大碍,但滚得很是狼狈。

“……啊啊,算了,我又改变主意了。”

——毫不犹豫挑飞了同伴的髭切,仿佛感慨一般叹了口气。

陆乔乔吃惊地:“药研!”

“髭切先生,”她不由抱怨,“您也太过分啦。”

这幅样子……一言不合就翻脸,简直像小孩子啦!

连廊上传来了咚咚的脚步声,接着障子门被彻底的推开了,浦岛虎彻的脸出现在门外,少年有些诧异:“怎么了……”

“啊!”他发出大叫,指着髭切,“你居然……”

于是继药研藤四郎之后,浦岛虎彻也飞了出去。

“呸呸,”浦岛虎彻吐掉嘴里的灰,惊恐的看着髭切,“这家伙的酒品好差!”

“什么,酒品,也就是说他其实还醉着吗?”

“其实我也不知道,但若不是酒品差的话更加可怕啊……”浦岛虎彻一脸正直,“那就是人品差了!”

不过想来,总归是有点影响的。

“真是……”

于是,此刻站在门前的,只剩下被迫跟过来·目睹了一切·满脸复杂的歌仙兼定了。

青年努力忍耐了片刻,还是开口道:“太不风雅了!”

“髭切先生,”陆乔乔还在努力挣扎着,“请松手。”

少女投下的影子不易察觉的扭动着,似乎即将冲破束缚。

髭切垂眸看了一眼扭动的影子,若无其事的转开了目光。再度抬起头时,又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子。

“嗯……风雅吗?这种细致的问题我不擅长考虑呢。”

“哦?源氏的宝刀,居然是如此粗暴之辈吗。”歌仙兼定上前一步,“虽然与我并无关系,但这种不风雅的举动,我……”

歌仙兼定,KO。

“太快了吧!连话都没说完啊。”浦岛虎彻震惊。

“作为源氏重宝我可是当之无愧的哦。”髭切道,“不过,风雅什么的……当了数千年的刀了,大部分事情都觉得无所谓了。”

“所以,在这个时代里,难得有了决定,就要快点实现才行啊。”

“我并不是想否认您的想法,”陆乔乔艰难的拽着桌子,“但是……至少请解释一下,您到底想做什么吧?”

“诶,”髭切露出了思索的神情,“其实我也说不清楚呢,我的举动……并没有经过深思熟虑啊。”

“总之,想做就去做啦。”

他的话音刚落。

哐——

障子门上出现了一道狭长的刀痕,而后两扇门扉从中一破两半,轰然倒下。

“想做就去做?”

歌仙兼定撑起身体,他偏过头,便见一道身影,踏着尘土走来。

这个人他十分眼熟——

“加州清光?”他发出了诧异的低喃。

看外表的话错不了了……但是这个气息是怎么回事?

踏着尘土而来的付丧神在门前站定了,他举起了手中的刀,眼底黑气涌动着,表情宛如修罗,而后——

“髭切!”

“你这混蛋!”

“给我松手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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