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对峙
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如钻心利箭般的抽痛，从林肸风的右手臂骤然爆发，并逐渐蔓延开来……这种犹如被抽筋剔骨般恐怖的痛感，让林肸风的头脑在瞬间变得一片空白。细密的汗珠源源不断地从她的额头和后背渗出……甚至，她剧痛得连声音都难以发出……浑身颤抖着，顺着墙壁无力地滑落，形神仿佛被什么重重敲击，几近溃散，双眼眦裂……
在林肸风即将失去意识之前，她只觉得自己落入了一片宽阔而温暖的怀抱中，那摇摇欲坠的心神像是被什么稳稳地接住了……
……
在一个单人病房内，有一个轮廓仿佛被女娲精心雕琢过一般的男子，神色肃穆地站在几位医生面前，专注地听着医生的分析……
站在最前面的女医生满头华发，气场威严而摄人，她正是国内赫赫有名的骨科圣手，陆医生。
陆医生一边翻阅着手中的 ct 影像，一边说道：“这个小姑娘如此年轻，这手……哎……实在可惜……已经动过两次手术了。术后的康复工作也做得不太理想。只能算是勉强及格吧。今天应该是撞到墙壁后，某个特定角度扯到了手筋，从而引发了疼痛。还有，她还有一些炎症……嗯……情况比较棘手……”
牧启云的脸色愈发阴沉，眼眸中充满了阴冷之色，他沉声问道：“她这手的问题，已经持续大概多久了？”
陆医生回答道：“看情况，不到一年的时间吧。手骨曾有过粉碎性骨折，后续进行了手术……如果这位小姑娘一开始就到我这里挂号，状况应该会好很多。现在……哎，这手的残疾恐怕要伴随她终身了……平时要注意休息，右手不能过度劳累，否则可能会引发更多的炎症……她或许在手部转动到某个角度时，会感到撕扯般的疼痛……你们亲戚朋友，平时要多关心她一下，别让她操劳太多家务事啊……时间过去太久了，只能送去康复科尽量尝试治疗了……”
牧启云的眉心紧紧皱起，他那浑厚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轻微的颤抖：“陆医生……你的意思是，她这辈子，她的手，都将是残疾了？”
陆医生点了点头……
这时，陆林惊慌失措地冲了进来，紧紧抓住陆医生的胳臂，焦急地询问：“姑妈！林肸风的手，你能治好吗？姑妈……”
陆医生看着陆林咋咋呼呼的模样，宠溺地轻点他的额头：“你看上去很关心这位同学啊。那怎么到了现在，才带她来给我看呢？没办法！治不好了！我还有别的病人要照顾。你们两个就好好照顾小姑娘，留意一下她的心理健康状况。”
说完，陆医生便带着一众医生浩浩荡荡地离开了。
陆林随即抓住牧启云，焦急地询问：“我姑妈怎么说？”
牧启云答道：“一辈子残疾……”
陆林那双丹凤眼惊得瞪得大大的，一时之间不知所措……
林肸风缓缓地睁开双眼，神色淡然，仿佛大家正在讨论的事情与她毫无关系……
其实，林肸风早就醒来了，她深知陆医生在国内骨科医疗界的地位，东奔西走了这么久，她对这一切再了解不过。然而，在听完陆医生的一番话后，她心中最后一丝希望的火苗也已然熄灭殆尽……
林肸风脸色苍白如纸，却强撑着露出笑容：“哇！你们怎么都在啊！我刚才是怎么了？怎么晕过去了？不过，我感觉很好诶！现在就能出院了吧……听说这里挺贵的……”
牧启云走到林肸风的床边，缓缓坐下，眼中满是心疼：“你的手臂，是在高考前不久出的事？为什么不和我说？”
他的小狗，为什么一声不吭？也不知道向他求助？那时，他的小狗是在哪里独自待着，独自瑟瑟发抖，默默等待伤口愈合呢？
陆林踉踉跄跄地走到林肸风病床的另一边，缓缓坐下，神情黯然，原本恣意飞扬的丹凤眼此时也无力地耷拉了下来：“林肸风……我以为，你这个手臂，是能够治好的……我没想到……”
牧启云的手掌颤抖着覆盖上林肸风的手臂，沉声问道：“那时候，很痛吧……”
林肸风缓缓将手臂抽回，她并不想要他人的同情，因为同情只会让她觉得自己的处境越发凄惨……
牧启云带着几分诧异说道：“你就是用这只手去写高考题的？”林肸风听闻，晃了晃左手，脸上露出嘻嘻的笑容：“嘻嘻，我还有黄金左手呢！”牧启云接着说道：“我原本……以为你是没有努力……”
这句话犹如一把利剑，直刺林肸风的内心，她的心猛地抽搐了一下。他居然认为她是因为不努力才导致考试失利的？原来，在他的心中，自己竟是这般模样？林肸风的神色瞬间冷了两分，她掀起被子，身体转向陆林那边，作势就要下床。
陆林急忙伸出手臂，想要扶住林肸风。林肸风微微挡了一下，轻笑道：“呵呵，没事的。我只是右手受伤了，其他都是好得不能再好了！放心吧！”紧接着，林肸风又说道：“这医院挺贵的吧。呃，我得赶紧出院了……”
牧启云随即站起来，跟随着她的脚步一同前行：“我陪你一起。”就在这时，牧启云的手机铃声响起，他扫了一眼来电人的名字，便立刻接听。
牧启云的声音温柔而体贴：“颜锦？怎么了？好点没？”林肸风听到这句话，不禁愣了一秒，刚想要转身离开……
牧启云继续说道：“嗯。她还在这，怎么了？”说完，他伸出那修长有力的手臂，却只是在林肸风面前虚虚地挡了一下，说道：“朱颜悦和颜锦姐姐，说要把坚果的事说明白。”
林肸风冷哼一声：“呵……和我有什么关系？要和我说去？”牧启云皱起眉头，他那好看的眉眼之间弥漫着一种让林肸风感到陌生的情绪……难道这是对她的厌恶？他不信任她？
牧启云语气平缓地说道：“还是说清楚了好。毕竟，颜锦现在确诊了过敏，当时，坚果确实是你给她的……”林肸风抬起头，原本如蜂蜜一般琥珀色的瞳仁里，此时已然看不到丝毫光彩，她只是冰冷地直视着牧启云的双眼……
牧启云被她的眼神刺痛，微微侧过头去避开，深吸了一口气：“我没有不信你……只是，最好说清楚，免得以后节外生枝……”
此时，朱颜悦毫不顾忌地一把推开房门，莽撞地闯了进来……
朱颜悦在视线与牧启云交汇的瞬间，原本凶神恶煞的神色眨眼间就被一副娇柔可怜、愁容满面的模样所取代。
朱颜悦泪眼汪汪地望向牧启云，娇柔地说道：“阿云……姐姐刚刚打完点滴，身体还是很难受……我……我只是想向林肸风讨要一个道歉……我真的不是有意闯进来的……我也知道，林肸风现在有点不舒服……”
朱颜悦说着，还不忘关切地朝着林肸风的方向瞥了一眼……
林肸风只感觉一阵烦躁，她实在很想把那句“对不起”直接说出口，好结束这场令她身心疲惫的闹剧……
然而，她的骄傲使她无法讲出这三个字……因为只要她一说出去，就等同于承认了朱颜悦和朱颜锦对她的指认！
林肸风冷哼一声，没好气地说道：“朱颜悦同学，你似乎一直坚定地认为，是我故意把坚果给朱颜锦的？然后故意让她发生过敏？是我故意想让朱颜锦遭遇危及生命的危险？”
朱颜悦一脸的无辜，眨巴着眼睛说道：“林肸风……你这是承认了你的所作所为吗？”
林肸风郑重地回应道：“不是！我郑重地再说一次，我根本不知道朱颜锦对坚果存在过敏的情况！我跟朱颜锦才第一次正式相识，我从哪里能有机会对她抱有你所说的那种恶意？”
朱颜悦轻声抽泣了几下，仿佛在极力克制着哭泣，抽抽搭搭地说道：“那个……那个，我们之前，在学校里，有过一些不愉快。你可能是因为那件事情吧？你还因此被你父亲打了……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后面的事了……也许你回家后，因此被你父亲家暴呢？所以你才对我心怀怨恨，对我的亲生姐姐也抱有其他的心思……”
林肸风只觉得自己的太阳穴一阵阵地抽搐着疼痛……
林肸风微微仰头，深吸一口气，极力压制住心中那即将喷涌而出的怒火，冷漠地说道：“不是……这位同学！你想象力那么丰富，可以去写点小说……别把我硬塞进你的想象里。对了，你怎么证明，那包坚果，朱颜锦就一定全部吃完了？她既然对坚果过敏，干嘛没事故意吃掉我送的坚果小零食？这根本不合理啊？！”
陆林和牧启云此时脸上的神情有了细微的变化，似乎想到了什么……
林肸风往前迈了一步，逼近朱颜悦，身上的气场陡然全开，接着说道：“还有，那包坚果小零食，最初，是朱颜锦拿出来分给我们的！当时，牧启云和陆林去前台点果汁了！因为你的姐姐朱颜锦对果汁的要求极为苛刻细致，牧启云和陆林才不得不亲自去点单！就在那个时候，朱颜锦拿出几包坚果小零食，分给了我们宿舍的四个人，每人一袋子！”林肸风条理清晰，逻辑缜密，说得朱颜悦哑口无言。
林肸风继续说道：“瞧你这副模样，是想要证据是吧？我的三位舍友就是人证，烤肉店的摄像头在那段时间是否正常运行就不知道了……就像当初你的手机丢失事件那样……”林肸风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丝嘲讽的冷笑……
朱颜悦的面庞之上，原本那姣好的面色忽然间失去了一分血色，她的眼神也不再如往日般坚定，开始闪烁不定，仿佛在躲避着什么。
陆林和牧启云似乎正在从对朱颜锦那无尽的信任中缓缓抽离，他们的神情中透露出一丝疑惑与不解。
牧启云开口问道：“朱颜悦，林肸风说的，难道是真的吗？”陆林也赶紧附和道：“那个……一定是有什么误会……”
林肸风则追问道：“对了，事已至此，我应该可以知道了吧。你们的颜锦姐姐，究竟是对哪一种坚果过敏啊？”
朱颜悦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恼怒：“你……这关你什么事？！”
林肸风冷笑一声：“哈？你没事吧？你刚才还在口口声声地指着我，要我道歉呢？”
牧启云轻声说道：“颜锦对南瓜子仁过敏……”
一直站在门边的欧阳晶晶此时小跑着进入房间，大声说道：“哦？那可太巧了！朱颜锦给我们的坚果小零食，我还揣在包里呢！呐！给你们看看！”
说着，欧阳晶晶从包里掏出一包仅有半个巴掌大的坚果小零食，递了出去。
陆林见状，急忙上前一步，着急慌忙地想要接过来仔细查看。
然而，就在此时，陆林却被林肸风抢先一步将那小袋子截胡了。
林肸风的左手小心翼翼地捏着袋子的一角，她的眉眼间虽然挂着笑容，却笑意不达眼底。相反，这样的笑容让她此刻显得更加冰冷了几分：“啊，小心啊，陆林。这个小袋子上，可是留有朱颜锦小姐姐的指纹呢……如果要报案，这可是决定性的证据呢……”
众人听闻，顿时恍然大悟……
朱颜悦的心中忽然慌乱起来，她心虚地微微低下头去，不敢再与众人对视……
林肸风见众人已然明白，便打铁趁热，将手里的小袋子高高扬起，向众人招呼道：“喂，反正距离不远，就在隔壁而已，我们一同去当着你们亲爱的朱颜锦姐姐的面，把这件事情彻底说清楚！”
言罢，林肸风一马当先，充当起打头阵的角色，率先跨步走出房门，转身迈入了朱颜锦的病房。
待众人整整齐齐地围绕在朱颜锦的身旁时，林肸风不紧不慢地开口：“颜锦姐姐？你是否想要道歉呢？我这便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