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暗巷刺客
街道上人来人往。
一只瘦小的狸花猫匆匆穿过密集的人林，跃上路边的包子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偷走蒸笼上的肉包子。
顶着臭骂声，它直奔黑暗的小巷，如同森林中的野兽般穿梭并躲避障碍物。
倏然间出现一只巨脚拦住它的去路。
小花猫没刹住，啪的一声，撞了个四脚朝天，连辛苦得来的肉包也掉在地上。
它想逃，却不甘放弃已到嘴边的肉包，就弓起身体，毛发竖立，自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咆哮声。
“你是哪里冒出来的？”
说话的是个少年，也就是顾岚麟。
他捡起地上的肉包，又放在小花猫的面前，歉声说道：“对不起啊！你跑得那么急，我是真没看见！幸好你和你的包都没事，快走吧！”
小花猫生性胆小，尤其对陌生人更是一万个不放心。就算见到顾岚麟表露出善意，它也警惕地甩动自己的尾巴。
肚子饿得咕咕叫。
“没有食物，会死的！”
它慢慢伸出脖子，即使害怕人，也甘愿冒一次风险。
“人好像不可怕！”
叼住肉包，小花猫又迅捷地躲进黑暗里。
见状，顾岚麟暗自松口气，继续沿着小巷一直深入，却特地放慢速度。
幽静的氛围又让他想起刚才偷听到的谈话！
只感觉有口闷气堵在心里，就算捶两下胸脯都难以缓和。
“真是气死我了！骗你就骗吧，居然还在背后恶心我！我好歹也算你的金主爸爸，你个王八蛋在家就这么对你老子？”
顾岚麟做了几个深呼吸。
于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他哼的一声，阴着脸说道：“既然你想拿到赏金，我就不会让你称心如意！”
然而，在黑暗的某处，一张阴森的笑脸慢慢浮现。
沓！
微弱的声音传入顾岚麟的耳中。
“谁？”
寒光一闪而过，自黑暗中冲出一把匕首，它的目标直指顾岚麟的心脏。
那么短暂时间根本不给思考的机会，完全是身体本能驱使他侧身躲过一劫。
“不错！反应很快！”
声音粗糙，还带有几分玩昧。
又见刀尖寒光跳动，他再度朝顾岚麟杀来。
如此近距离，他甚至能闻到匕首上残余的血腥味。那是经历过无数回刺杀，一次次染红后留下的。
顾岚麟的心怦怦直跳。
他嗅到了死亡的味道，臭得快令他反胃。但他必须专注眼下，不然，他就是那匕首里又一个亡命之魂。
脚下生风，如有神助。
顾岚麟使出折影步。
在寒光划破衣服的一刹那，他完成了自救。
“真快！”
还是那个粗糙的声音，但这次多一分惊讶。
顾岚麟死死盯住那片黑暗。
即使他什么都没看见，但他知道那里站着一个喘气的活人。
“你是谁？是王家的人吗？”
“你猜！”
“猜猜猜！小孩子啊？你就猜！”
黑暗里的那位微愣，旋即桀桀冷笑。
“有点意思！本来我不想杀个孩子，但现在我开始喜欢这单生意了！”
话音刚落，一个人如炮弹出膛般笔直冲过来。
手中匕首在半空耍个花式，朝着顾岚麟的颈动脉划去。
他终于把自己暴露在阳光之下！
那是一个满脸胡渣的中年男子，更加引人瞩目的是他左脸上有一条伤疤，一条从左额直到耳垂的伤疤。
“你不该站在阳光里！”
顾岚麟露出一个无比认真的微笑。
他压抑好心中的急躁，眼睛死死盯着那把匕首。
临到一步距离时，左手直奔匕首，在即将短兵相接之际迅速扼住对方的手腕，右手趁机往对方的脸部出拳。
速度与时机恰到好处。
只见结实的拳头重重砸在男子的脸上！
那感觉就像迎面而来的是一块巨石，将他整个人都给撞飞。
男子在地面滚了两圈，站起来又咳出一口鲜血。
他的脸上满是震惊。
“你不过是个三流武者，怎么可能那么强？”
对于他的疑惑，顾岚麟只是冷笑一声，反问道：“你也不过是个二流武者，怎么敢来杀我？”
闻言，男子嘁了一声，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
“好小子！”
手中匕首流出形同黑烟的煞气，阴森可怖似草丛里伏击的毒蛇。
“你若能躲过这一招，今天我便把命送给你！”
男子再次朝顾岚麟杀去，速度迅捷如妖，招式刁钻似怪。
若不是顾岚麟有折影步在身，他真躲不掉这寒光凌乱的攻击。
交锋中，那把匕首又耍个花式。
顾岚麟一时不察，竟被寒光划破一条浅浅的伤口。并且，从匕首上留下的煞气竟能像毒虫一般啃食伤口。
见状，男子狂笑不已。
“再划几下，你就没了！”
话音刚落，他朝顾岚麟奔去。
就在刀锋离他只有一尺时，顾岚麟自体内爆出真气。
炙热刚猛的真气膨胀，如同迎面过来的海浪将男子推开！
男子再度愕然。
“你不过是个三流武者，怎么能用真气？”
顾岚麟没有回答，而是迅速转守为攻。伤口的灼烧感令他亢奋，竟一口气打出五十几拳不停歇。
如骤雨般倾泄的拳头，又快又猛，每一个都落在男子的身上，完全无法抵挡。
男子暴怒地挥舞匕首。
寒光凌乱，密不可分。
他以为自己至少能割中对方一刀，到最后却只是徒劳。
胜负瞬间，顾岚麟将真气聚在右拳。
他的拳头闪烁金光，似有无尽能量蕴含其中。
“喝！”
一声虎啸后，金色拳罡横空出世，以摧枯拉朽的绝对实力将敌人击败。
男子只感到喉咙发甜，噗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后，他整个人就如同被飓风卷走般飞出去好远。
他躺在地面上没有动静。
以为对方晕厥了，顾岚麟转身就走。
没等他走出巷口，就听到身后有急促的奔跑声越来越近。
扭过头一看，那个本该昏迷的男子居然握着匕首朝他心脏部位刺来。
顾岚麟身子怔住，竟没能及时反应。
等他回过神，匕首的寒光已经距离他不足一尺，只要对方再冲一步就能刺入心脏。
恰是这危机关头，狸花猫神兵天降。
它跳出来，撞掉了男子手上的匕首。
男子暗骂一句，从背后抽出另一把匕首，口中喊道：“去死吧！”
可他已经是强弩之末，一朝失利，又怎么可能还有机会？
顾岚麟怒得夺过匕首，反手就划破对方喉咙。
……
柳府。
清铃坐在台阶上，用双手托着下巴，静静地盯着面前那扇关紧的院门。
忽然间，院门动了！
是少年推开院门！
与出去时候不同，他的怀里多出一只陌生的狸花猫。
“少爷！哪里抱来的猫？”
“街上捡的！”
说完，顾岚麟把手里的小猫递给清铃。
“找点吃的给它！”
清铃点点头，才接过猫，就已经找不到顾岚麟。
扭过头一看，原来是回房关门了。
清铃喂饱猫，就抱着猫来到顾岚麟房前的台阶上坐好。
她们的关系很快熟络。
人逗着猫，猫陪着人。
直到天边挂有晚霞，星辰渐渐明亮。
她望向紧闭的房门，已经记不清这是她第几次回头。
又抱起小花猫，对它低喃道：“花铃，少爷他怎么了？”
能回应她的当然只是几声喵喵叫。
“有坏人要杀他！”
花铃确实在努力解释，奈何人与猫之间语言不通！
仰望夜空，那些发出微光的星辰都藏于深处，似乎还在逐渐远走。
清铃不禁惆怅道：“少爷你什么时候才出来见见我们呀！”
此时，小家伙早已经偷偷潜到她后边，伸出猫爪不停地挠着顾岚麟的房门。
闻听沙沙的挠门声，清铃忙提醒：“花铃！别胡闹！少爷还在房里休息呢！”
话音刚落，门吱呀地叫起来。
花铃看到是顾岚麟出来，便兴奋地攀上他的衣服，动作敏捷，还不停地喵喵叫，就像人一样在撒娇。
“你好调皮呀！”
顾岚麟边数落边把花铃纳入怀里。
这副景象如同春日的阳光，令清铃感到温暖又幸福。
她发出风铃般的笑声，说道：“少爷，我给它取名叫花铃！”
闻言，顾岚麟怔住。
心想：“只是巧合而已！”
……
在屋里。
很长一段时间，两个人就看着一只猫在桌面上嬉闹。
顾岚麟一直保持住微笑，但眼里的光泽比之以前就少了几分神韵。
这时，清铃才问道：“少爷今天有心事吗？”
“有吗！”
清铃点点头，“有！”
“哪里有？”
“少爷虽然嘴上没说，但会把心事都写在脸上！”
顾岚麟诧异地望向清铃，忽地噗嗤一笑。
“有那么明显吗？”
清铃抿嘴轻笑，说道：“当然有！少爷是全天下最好懂的人！”
……
夜渐深，连院子里的虫鸣都淡下去。
清铃还是普通人！
她挨到一更天的时候，眼皮子就重得跟铅块一样。
顾岚麟则独自游荡到春华园。
池水如镜，倒映出满天星斗。
亭子下有一道白色倩影，身上的轻纱随风飘动，似跌落人间的仙子。
这个背影，顾岚麟很熟悉。
他走进亭子，问道：“怀春姐，你怎么有空来春华园？”
那道倩影扭头望来。
“我一直会来春华园！以前，我娘也很喜欢来春华园！小时候，她总在这间亭子里教我书法！现在，她走了，只留给我这座春华园了！”
“……”
因为不懂怎么安慰，顾岚麟只能低下头保持沉默。
晚风走来，似在柳怀春的耳边轻语。
“你有心事？”
顾岚麟咦了一声，诧异问道：“怎么谁都说我有心事？那么明显吗？”
见状，柳怀春掩面轻笑。
“你没说，但都写在脸上！”
顾岚麟微愣，也犹豫了很久。
“真瞒不过你，确实有心事！”
他坐到石墩子上，盯着水中月影，说道：“怀春姐，你杀过人吗？”
“杀过！但不多！”
有那么瞬间，柳怀春的纯洁形象在顾岚麟的脑海里崩塌。
他诧异地望向柳怀春，“说实话，你的回答让我有点意外！”
“没什么可奇怪的！长鹿书院虽是文院，亦会安排学生外出历练！你以前活在双亲的庇佑，自然难见这世间的恶！一旦你尝试走出来，就会发现，其实这个世间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完美！”
听完这席话，似乎感觉心中枷锁没之前那么沉重，顾岚麟长舒口气，说道：“很晚了！怀春姐也早些回去休息吧！”
还没起身，却被柳怀春喊住。
“怀春姐姐有事？”
“你可以陪我下棋吗！”
说完，柳怀春挥袖变出棋盘。
“其实，很久没人陪我下棋了！”
“怀春姐亲口邀约，我岂能推辞！”
顾岚麟拿来黑子，笑道：“既然是姐姐邀约，自然是姐姐先走！”
柳怀春落座，也不矫情，果断持白子先行。
园子里开始有哒哒的落子声，也有时不时风吹树叶的簌簌响动，恍惚间甚至还能听到棋盘上黑白两军的厮杀。
星辰依旧，陪伴他们的云则换了一拨又一拨。
柳怀春的黛眉逐渐难看，最后无奈地长叹。
“果然是能赢无双姑娘的棋力，这局我输了！我们再来”
顾岚麟笑笑，其实心中已有退意
心想：“怀春姐不会要与我决战到天明吧！”
思绪到此，柳怀春的白子也落定。
第二局开始！
……
天蒙蒙亮。
春华园里，一个青衣少年与一个白衣女子还在棋盘上对弈。
柳怀春盯着无地可占的黑白棋盘，又是无奈叹气。
“我输了！”
这句话，顾岚麟听得耳朵都快起茧子。
柳怀春的棋力比周鑫好，离谱的是，这个姐姐似乎有着极端变态的胜负欲！
望着已经爬有院墙高的太阳，顾岚麟强撑着笑脸，问道：“怀春姐姐，这一夜对弈，可让你有收获？”
柳怀春笑笑，“获益匪浅！”
她仍旧是温文尔雅的外表，如果眼里对胜利的渴望没那么强烈的话，那么她将会成为一道完美的风景。
顾岚麟揉了揉眉心。
心想：“这也是个不能招惹的主！以后还是小心些吧！”
忽地，一只狸花猫跳到他的肩上，又爬上头顶。
“花铃？你怎么来了？”
柳怀春投来目光，看到是一只狸花猫懒洋洋地在他头上躺着。
“这是你的猫？”
顾岚麟尴尬地笑了笑，只感觉头皮意外的瘙痒。
“我刚捡的猫！”
他把花铃从头顶抓下来，黑着脸微笑道：“你该洗澡了！花铃！”
像是听懂顾岚麟话里的意思，小家伙嗖的一下就跑回了院子。
见它这副滑稽的样子，柳怀春掩嘴轻笑，“看来它不喜欢洗澡！”
“那可由不得它！”
柳怀春这时起身。
“昨晚我学到很多！今晚我们继续？如何？”
“今晚？”
顾岚麟如同被扇耳光般懵圈。
“今晚你有事吗？”
顾岚麟眨了眨眼睛，尴尬地摇摇头，说道：“没事！”
柳怀春想起几天前的经历。
“你若是又要炼药，那我肯定可以等你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