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困于过去之人

“……回家？”仟释昱天那通红的眼睛止不住颤抖，几秒过后，癫癫到极致的笑声爆发，“念无，你，你什么时候那么会讲笑话了？你要他回到那个被你亲手毁灭的家里？不，不止是他，就连整个狛纳都差点毁灭，你觉得…”

他的声音顿了顿，明明什么都看不出来的黑烟居然呈现出嘴角咧到耳根的形状，“你觉得那个十泉家的小子会怎么想呢？当年若不是你……”

“叙旧环节结束。”被仟释昱天称呼为“念无”的少年缓缓抬起头，黄金瞳的威压瞬间绽放！

他那胖得恰到好处的身形身形向后弯曲，隐藏在腰下的长刀与那双眼睛在黑暗中格外亮眼，“仟释昱天…你问我现在还会不会梦到那些因为我而死去的人…”

“我告诉你，不会。”

“因为我是恶魔，是旧时代的遗物…我已经死了，死人是不会做梦的。”

“可笑至极！”仟释昱天话刚说出口，呼啸着风声的剑刃就同时间落在了他的正上方，像是拿着石头砸鸡蛋般，王座下方的地面仅仅一瞬间就崩裂开无数道裂痕！

速度快到在场的任何一个人都没有察觉，但仟释昱天居然好像意料之中地抬起手用黑色的屏障挡下了这一击。

湛蓝的水波与黑色屏障混合在一起，看起来就像是有人用无尽的剑光将天幕劈成了两半。

“哒”

不知是谁打了个响指，只见仟释昱天与念无之间居然突然冒出了奇奇怪怪的纹路，瞬间遍布念无的全身。

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念无毫不惊讶地看着自己莫名其妙回到刚刚刺杀三个实验体的地方，长长叹了口气，“啧，占卜师？是你搞的鬼？”

他抬头一眼便注意到了站在仟释昱天身后气喘吁吁的猫兽人。

猫兽人：“是又怎样？不服啊？”那该死的兔子的能力还真不错…就是这消耗量比我复制身体十次损耗的都多！

“哈哈，云二那小子的能力确实不错。”

“你…？！”猫兽人瞬间瞪大了眼睛，“你能读心？！我的老天爷啊，原来世界上真的存在这种神秘的能力…不，不行，我必须得到你的能力，复制它的损耗应该不大吧？呵呵呵，罢了，如此强大到能力就算耗尽生命我也要得到它！这可比预言…”

“蠢猫！”骚狐狸冷不丁地骂道，“用你那全是水的脑袋想想！要是能读心为什么他还要砍刚刚那一刀？！”

“……”

“噗呲…”念无没忍住笑出了声，“美丽的小姐，智商还算可以，勉强算得上是低危生物哦。”

“你！”

“我？我说错了么？”他耸耸肩，再次活动着身子，“你是觉得我就只能砍出那一刀？还是觉得那只蠢猫能再多用几次【溯洄】？你不会还傻乎乎地认为你们那极主大人能反应我的下一刀吧？”

“念无…不，阿段。”仟释昱天的语气不再那么疯狂了，“你的【刹那】如今到哪个地步了？是否突破了曾经那个瓶颈？”

“你猜猜看嘛，猜对了我就告诉你哦。”

“八阶256倍速？九阶512倍速？还是…”他顿了顿，平静中带着几分嘲笑，“突破十阶的瓶颈达到了1024倍速？”

“仟释昱天…”念无的头低了下去，他终于意识到自己不能再跟过家家游戏一样玩下去了，“你在拖延时间么？”

“拖延…时间？不需要。”仟释昱天侃侃而谈，“你说得对，你是个死人，作为死人你一辈子也突破不了那个瓶颈，就像以前有些事，无能为力的时候只能顺其自然。”

“但那是以前，现在我不需要再像以前那样，面对生老病死，面对硝烟肆虐的战场，面对…挚友的背叛，却什么都做不了。”

“我做到了，甚至拥有了改变世界的能力。”仟释昱天说，“可他们不配。”

“阿段，挥刀，让我看看你是否还像以前一样强，强到自以为是能把所有人保护在身后，强到觉得自己做什么都是对的，做什么都有意义…强到可以抛弃任何人。”

“……”

念无的脸色有些难看，倒不是因为仟释昱天的嘴遁，而是因为他真的快没时间了，就算挥出下一刀也没用，他知道，仟释昱天是真的能接下，无论是几刀，就像过去，三人组无论比试几次都是平手，以至于最后自己连任何一个人都没留住。

他没有突破瓶颈，而仟释昱天却是实打实地在变强，这点他自己清楚，因为自己是已经是“过去”，就像被定格在照片里的小人，永远不会变老，也永远不会成长。

他突然察觉到，曾经的三人组原来已经不复存在了。

就连仟释昱天最弱的状态自己都拿他没办法，原来信誓旦旦地说要一起奔跑的那三个小子慢慢地也走散了，自己被甩下那么一大段距离却也还是不改过去的骄傲。

现在的他只想感叹一句，时间过得好快。

快得让人害怕。

可那又如何？接力棒已经递给下一个人了。

他作为“过去”，可以顺其自然，也只能顺其自然。

“我以前，有你说得那么不堪嘛…”念无的嘴角勾出一抹无奈，他摇摇脑袋，烛龙诡异地穿过掌心，正要落到地上的时候却突然飞了起来。

像是只自由的飞鸟，活着追随太阳，死了葬进大海。

“可这不怪我啊。”念无的黄金瞳愈发璀璨，仿佛夜幕缓缓降临时天上那越来越闪亮的星星，它不会怪天上孤独，只会觉得如果夜色再浓上那么几分，自己就会更耀眼，“我没有预支未来的能力，也不相信任何人可以，即使是预言也会有错，就像命运，生来就是要被人踩在脚下的。”

“我也不能读心，更不能彻彻底底知道别人的想法，至于别人怎么想我，那是他们自己的事。”

“世间是世间，我是我。”

念无缓缓转身踏入黑暗，他站在平台的边缘，像个孩子一样好奇地探出身子俯瞰着底下，虽然黑漆漆一片什么也看不到，可他好像还是看到了那么一丝丝曙光。

大概是烛龙在寻找极界的出口吧，他这么想着，悠悠转过身面对仟释昱天。

“昔日的亡魂，终会消散。”仟释昱天凝视着平台边缘的念无，“不过…”

“过去困不住我，你知道的…小仟。”念无打断了仟释昱天。

他的身形站在边缘凌乱不堪，不知是因为风，还是因为时间不足导致这副影像般的身体开始像乱码一样闪烁，“可你呢？你好像还沉浸在过去那个天真到以为自己可以改变世界的梦里。”

有那么一瞬间，仟释昱天似乎真的看到了以前的自己跟两个挚友站在海边，那时的他们才十六七岁，整个世界都是他们的，不需要犹豫也用不着权衡。

那时的他们无坚不摧，也无所不能。

没等来回答，念无便纵身一跃坠入了无尽的深渊。

少年的声音清澈干净，像是从过去传来的一样。

“再见…”

“再见，仟释昱天。”

“希望你能喜欢接下来属于你的戏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