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是你自己送上门的
谢慈灯下看崔奉宁的脸,的确如袁盛榕所说,病恹恹的,了无生气。
“谁欺负你了?”谢慈回过神来,不满质问:“不过吓唬你几句,就熬成这副德性,从前不是厉害得很么?”
他绕过了崔奉宁的问题,关于为什么要纠缠他的疑问。
“没人要你的命,安心管好你的内务司,当然……”谢慈轻浮一笑,伸手捏住了崔奉宁的下巴,“崔公公也可以适当讨好我一些,说不定,往后的路能走得更顺。”
每次谢慈跟他肢体触碰,崔奉宁都毫不掩饰自己的抗拒。
今日反常,他并没有躲闪谢慈的举动。
也或许是身体真的疲累,实在没力气骂他。
但他此刻的目光也不同以往,多的不是厌恶,而是……失望。
“谢慈。”他虚弱的身体发着烧,呼吸很烫,眼睛也泛着红,对谢慈道:“我连让你认真与我说一句话的资格都没有吗?”
他那表情太过严肃,严肃到谢慈不自觉放开了手,收敛了笑意。
无数言说不明的情绪跌进谢慈的眼中,崔奉宁声音很轻,语气却很重:“当初你口口声声要与我联手,可你做的事,却都是威胁我、轻贱我,你现在说让我对你好一些,你是不是忘了,我一开始是怎样对待你的?你嘱托的事我通通照办,在皇上眼皮底下给你通风报信,你擅闯后宫我替你遮掩,你受伤了我冒险出宫看你……即便到了现在,我明知你心怀不轨,有所图谋,依然没有对任何人透露一个字……我不问你是何理由接近我,但你可曾给我,哪怕一丝一毫的尊重吗?”
谢慈听完这些话是有些震惊的。
在此之前,他从来没有意识到自己态度的问题。
从开始到现在,细数他对崔奉宁说过的每一句话,要么是欺骗,要么是挑逗,从来没有真正视他为平等的朋友。
每次脱口便能对他讲出喜欢和想念,根本没有一点真诚。
所以让人厌恶。
谢慈还是保持着他一贯的轻佻模样,眼底多的几分认真,他自己并没有察觉,他问崔奉宁:“公公大半夜闯到我府上,是来声讨我的?”
“声讨……”崔奉宁垂眸低语,“我如何能声讨得了你。”
才平复下去的亏欠感,在见到崔奉宁本人之后被重新唤起。
单薄的身子站在夜风里打哆嗦,崔公公执拗地抿着嘴巴不肯看人,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他一句话也不肯说的样子,全然是在等着罪魁祸首来低头哄他。
谢慈看着他,说实话,有些无措。
他没有与人亲密相处的经验,该怎么哄,没人教过。
以前师父生气的时候也简单,就是罚跪认错。
至于别人,生气还是高兴,不干他的事,他不会在意任何人的死活。
沉默的气氛有些尴尬,过了许久,是崔奉宁先开口,打破了沉默。
“我没打算来找你的。”
他说着话,把怀中的东西掏了出来,“这是袁姑娘替你送来的,我本想托她给你还回去,可今日寻了她许久,却不见她踪影。”
那枚象牙坠子挂在他指间,被风吹着轻轻摇摆。
他继续对谢慈道:“既然袁姑娘自愿与你为盟,以后你们的事,我便不再过问,你我之间再无瓜葛,东西还你,我们两清。”
谢慈盯着他手里的坠子,回想起袁盛榕方才与他说的是,这礼物很合崔公公的心意。
“再无瓜葛,我同意。”谢慈道,“但这坠子,不是什么贵重东西,你喜欢就留着,不喜欢就扔了,不必刻意归还于我。”
崔奉宁还发着烧,受不住凉,身体微微摇晃。
“我不想留着。”他说。
而后停顿片刻,又说:“也不想扔了”
暧昧不清的言辞,谢慈竟听不懂他意思了。
想不通,也懒得想,谢慈不再拉扯,伸手去接他的坠子。
可还没碰到东西,崔奉宁突然把手收回去了。
谢慈茫然,这时又听到他问:“总督大人,可知袁姑娘去了何处?”
异样的心绪在崔奉宁问完这个问题后消失,谢慈心绪平复下来,冷笑一声,“说了这么半天,原来是来找我要人的?”
崔奉宁不说话,算是默认。
“你自己才说完,以后不再过问她的事,转瞬又来怀疑我?”
“我没有怀疑你,总督大人误会了,我只想知道她是不是安全,你只需告诉我这个就可以了。”
谢慈又不肯正面答他问题,讽道:“你对她还真是一片深情啊。”
崔奉宁也不追问,扬起下巴,赤裸裸的挑衅,“论深情,我自是无法与总督大人相比,起码我还清醒,分得清眼前人是谁,不会将旁人错认成心上人。”
他说话往前迈了半步,将二人本就很近的距离拉得更近,语气愈发阴鸷,“谢慈,你究竟有多缺爱,才会对养育自己的师父生出龌龊之心,你说,他若知道自己养了这样一个畜生,该有多寒心?”
谢慈面色瞬间冰冷,片刻静默后,他哑声威胁:“你找死吗?”
“趁我动手杀你之前,滚。”
崔奉宁凄凉地点头,而后退开身子,将谢慈不肯收的坠子搁在了一旁的石案上。
只还了坠子还不能走,他紧蹙眉头,十分倔强的姿态,无声无息地开始脱衣服。
谢慈送他的衣衫,曾经一次一次缠磨他穿给他看。
今日他如他所愿。
这件衣衫放置太久,眼下季节穿已是单薄,庭院中站了许久,崔奉宁身子已被冻透,衣衫层层剥落后,仅剩的一件里衣是轻纱质地,贴在身上几乎半透,全然无法御寒。
嘴唇和鼻尖被凉气染了红,发丝吹得有些凌乱,许是太难受,他情绪不再平稳,站在谢慈面前颤抖着骂道:“谢慈,你好好看看,我到底哪里跟他相似了?脱了这破衣裳,我还像他吗?你眼睛瞎的!找个郎中看看吧!”
再不想与他多言,骂完之后,崔奉宁决然走了。
直到了别院门口,才听到谢慈在身后喊他:“站住。”
他自然不听,头也不回继续走。
谢慈此时没什么耐心,烦躁地又叫他:“崔奉宁,我让你站住。”
他仍旧不听,大步流星往前走。
谢慈低低骂了一声,很是头痛,快步追上去,挡在崔奉宁身前,拦住了他的去路。
而后,嗔责的话未等说出口,全数堵在了喉咙里。
他看到崔奉宁不知何时流了满脸的泪水,哭得没有声响,却好伤心。
无措感再次袭来,千百倍地将谢慈吞没。
眼前人是谁他看得清清楚楚,此刻的动容是为谁,他再不会分不清。
衣不蔽体,梨花带雨,这样的崔公公每一根头发丝都让人怜爱不已。
谢慈想抱他,本能的冲动。
但他到底没有那样做。
“让开。”崔奉宁虚弱得随时可能会倒下。
“你打算这样回去?”
“我什么样不用你管。”
谢慈深深吸气,极力压抑住狂躁的情绪,“你在生病,需要休息,我找人照顾你。”
崔奉宁固执地摇头,“不劳烦总督大人,还不知袁姑娘如何,寻不到她我不放心。”
他推了谢慈一把,想叫他让路,没什么力气,却足以打破谢慈最后的底线,彻底将他激怒。
“崔奉宁!你自己刚说的,以后不再管她的事了。”
“骗你的。”
“你?!”
好,好的。
谢慈再控制不住,一把将病恹恹的人打横抱起,土匪似的带着往卧房去了。
比谁更无耻是吗?可以。
大抵崔公公是真的烧糊涂了,被扔到床上的时候,竟没有挣扎。
浑身的衣物被剥了精光,连发钗也被粗暴地扯下来丢在了地上。
真正的赤裸相对,在谢慈面前,他彻底没了尊严。
乌黑的长发泼落,散发出蛊人心神的香味。
谢慈深深嗅着那味道,愈发癫狂。
他恶狠狠地撕咬着崔奉宁接吻,“是你自己送上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