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鬼啊。
段景忱远远看着宴席上的灯火,再次停下了脚步。
身后是还未离远的御花园。
方才那暗处的动静已经不见了,可他非常确定,他没有听错。
到底是什么人?是冲着他来的么?若是如此,为何只跟了他一会儿就消失了?
想到有人还在御花园里等他,段景忱实在无法安心,宫宴如何他管不了了,得折回去看他一眼,确认他安全才能安心。
可他刚一转身,便听到有人喊:“有刺客!抓刺客!”
瞬间,宴席上的人群乱成了一团。
但凡入宫,所有人不得携带兵器,若真有杀手于此时埋伏,除了皇上,其他人恐怕都难以自保。
是冲谁来的刺客?
段景忱眯眼望着宴席方向,只见一众禁军反应迅速,黑压压列成队,正手持火把快步而来,行在最前头的是太子,由他亲自带着禁军追过来,口中喊的是搜查,可脚下的方向却是一点也不乱,直冲向了御花园。
他怎知刺客在这一边?
皇宫被火光照亮,照在了拦着禁军去路的,段景忱的身上。
而看到他安然回来,太子当即愣了,疑惑目光在他身上打量,这意思再明显不过——
你为何还活着?
他如此惊讶神态,段景忱便可猜出大概了,方才那动静果然不是他疑心,的确有人来了,而且是冲着他来的,除了太子皇兄,不会是别人安排的。
兄弟二人站在月色之下无声对峙,一旁那禁军首领是皇上刚刚提拔的年轻人,还不懂政权相争的水有多深,一心只顾及宫宴众人的安危,佩刀下令,命禁军四散开,继续追查刺客行迹。
不多时,皇上和兰贵妃在重重护卫下姗姗而来,皇上情急之下顽疾发作,捂着胸口不住咳嗽,贵妃在旁替他顺背,而后担忧看着自己孩儿,“皇儿你怎么样,没让刺客伤着吧?”
段景忱摇头,沉声询问:“父皇和母妃可还安好?”
兰贵妃道:“我们无事,皇儿不必担心。”说完,转头看向太子,迷茫地问:“可有追到刺客?”
方才宴席上,根本没人看到刺客的踪影,只有太子挥着刀,气势汹汹地带着禁军声讨。
太子没有答兰贵妃的话,他现在胸腔里憋着怒火,段景忱还活着,那这刺客捉是不捉,还有什么必要。
火光熊熊,众人紧张地静待许久,那禁军首领匆忙赶回来,单膝跪下:“启禀皇上,启禀太子殿下,刺客已于御花园擒获!”
“好,咳咳……”皇上开口又咳嗽了两声,兰贵妃赶紧搀扶他,“皇上当心。”
皇上摆摆手,示意自己无事,“走,暮川,带朕过去,”
“是,皇上随我来。”那禁军首领挥刀开路,众人随他匆匆赶往御花园。
还未入花丛,便闻见了一阵血腥,几乎盖住了花香。
见到那刺客,好几个宫女太监吓得惊呼着闭上了眼。
只见那刺客横躺在花丛中间,此时一身的血肉模糊,不知是什么兵器所伤,身体只能抽搐不能行动,伤他的人为防他口中含毒,将他牙齿全数敲碎,仅留他半分意识,以便受审招供。
太子见这刺客还活着,面色一惊,上前道:“晏林逆党!屡次妄图行刺皇上,来人,就地正法!”
那禁军首领瞧瞧皇上,还未提审便灭口,会不会操之过急?
太子见他不动,怒目一抬,“何大人,我说话你没有听到吗?”
那首领不敢违背太子命令,思考片刻,挥剑打算动手,这是,忽然兰贵妃上前,拦下了他,“且慢。”
她用帕子挡着口鼻,不忍正眼瞧那受伤的刺客,忧心开口:“还未审讯,太子怎知他是逆党?”
太子阴沉着面色,一时无法对答。
段景忱慢步上前,缓缓蹲下身,在刺客身上摸索了一遍,最后从他怀中找到了一个物件。
一枚金叶。
他将那金叶捏在指尖细细观量,不必回头,也当知太子此时的表情该是多么精彩绝伦。
这是铁了心要他的性命啊,在王府刺杀不能得手,便铤而走险在宫里行动。
冷冽笑意在段景忱唇边一闪而过,“父皇。”
他走到皇上面前,将那枚金叶呈上,“父皇请看。”
皇上仔细瞧他手里的东西,未曾见过。
段景忱道:“此人是不是晏林逆党还需进一步核查身份,只是,不论他身份如何,能趁母妃寿宴混进宫里,绝不可能在宫中没有内应。”
太子听言有些慌乱,急忙上前,“父皇,景忱所说有理,入宫行刺非同小可,此事还请交由儿臣来审,三日之内,必查明真相。”
段景忱微微侧目,用余光瞥了太子一眼,并未与他争抢。
皇上思量片刻,道:“将他押入刑部大牢,严加审问,此事由太子全权负责。”
“儿臣领旨!”
段景忱什么也没说,漠然表情只盯着地上的刺客。
他这身上,不是普通的兵器所伤,甚至,并非兵器所伤。
又细又深的伤口,数不清的勒痕,这是被牢固的细物所伤的,普通的丝线不可能有这么大威力,只有琴弦。
他呢?
段景忱朝周围观望。
不远处,那躲了半天的人,终于从花间缓缓露头,哆哆嗦嗦地走过来,“刺客在哪,抓到了吗……”看那样子是害怕极了。
“棠公子?你没事吧?”说话的是那禁军首领何大人,见他吓坏了,他抬步上前,想要安抚一下,可他径直绕过了何大人,往段景忱跟前去了,走到近处,瞧见了地上血葫芦似的人,眼睛一对,他叫了一声“鬼啊”,竟是直接吓晕了。
晕的方位不错,段景忱一伸手,正好将他接在了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