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介意。
这么大声当然听到了,但那马蹄踏得飞快,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有趣的猎物怎么可能在人多的地方出没,自然是要到深谷野林中去找了。
“棠潇!”段景忱的声音从身后飘然而来。
完了,直呼大名了。
皇上这是眼看着他要跑没了踪影,真的发火了。
再看他,眼下只顾着撒欢,开心得要死,根本顾不得段景忱的火气。
又往前跑了一段,看到前方树丛中一道影子闪过,他眼睛一亮,立即判断出那里面藏了东西。
“忱哥哥快点,有好东西!”
段景忱早已远远被他甩在了身后,而他生怕那东西跑掉了,等不及段景忱追赶过来,马鞭一挥,奔着那方向就去了。
那东西听到马蹄声受了惊吓,立即跃出草丛,夺命而逃。
是一只鹿。
他嘴角一挑,兴奋不已。
从前是杀惯了毒蛇猛兽的,诸如野鹿兔子一类他嫌太温驯,从来不追这些东西。
可他确实在皇宫里憋闷太久了,难得的机会活动活动筋骨,有什么打什么,不挑剔了。
“往哪跑!”他口中叫喊着,勒紧缰绳,紧追那飞奔的身影而去。
距离拉近,他十分果断的动作,反手从身后的箭筒中抽出了羽箭,单眼瞄准,长弓拉满。
“嗖”的一声,箭刃射出。
他脸上是信心满满,紧接着,却眼看着那支箭擦过野鹿的身子,钉在了草地上。
没射中。
他不满地皱起了眉头。
而那野鹿感知到危险,吓得慌不择路,急于甩开他一般,拼了命地奔逃,专往难行的地方绕。
他心有不甘便穷追不舍,夹紧马肚紧追在后。
鹿也好,人也好,他要杀的,没有放一条生路的先例。
今天非是要猎到它不可。
他十分耐心地在后面追着,直追,没有再急着放箭。
就这么许久,那鹿终于跑得累了,蹄下的动作不再干脆,身体迟缓下来。
已经追到山林深处了,他观察着那鹿的状态,嘴边扬起笑意,时机到了。
再次抽出羽箭,他拉弓瞄准,这回比方才的动作更稳。
绝对跑不了的。
利刃划破空气带出风声,他那箭头不偏不倚,正是冲着那鹿的脖颈去的。
眼看要射在它身上了,忽然相,反方向,另一只箭先一步射过来,直接射穿了那鹿的脑袋。
一声惨叫,野鹿抽搐着倒在了地上。
鹿一倒,他的箭便错过去,继续向前,“梆”地一声钉在了百步之外的树干上。
谁?
不是段景忱,段景忱的弓在他这里。
他机警地向四周查看,下一瞬,看到一骑马的人影不疾不徐地从灌木后出现。
“不好意思棠公子,我不知你在追这只鹿。”
是程鸢。
她骑马行至那倒下的鹿旁边,看它最后挣扎了几下,很快没有了气息,似乎对自己的猎杀很是满意,眼中浮上一层浅淡笑意。
她是说,她不知道他在追赶这只鹿么?
“我一路追着它过来的,整个山谷回荡着马蹄和嘶鸣,程参将不曾听到吗?”
小棠这话问的有些冲了,但他是笑着说的,不至让人太过压迫。
没料到他竟还有些脾气,程鸢一怔,而后也笑了,主动坦白道:“一时技痒,抢了公子的猎物,公子应该不会介意吧?”
小棠直直地看着她,笑意愈发深了。
“介意。”
该道歉才是,程鸢却没有道歉,且迎面而上的目光还颇有些挑衅。
“没有人告诉过程参将,别人的猎物,不可据为己有么?”
小棠看着那地上的鹿,话里有话,程鸢应当能听懂。
点到为止,他不多说,掉转马头便走了。
才一转身,忽而听到程鸢在他身后开口:“未必谁先找到便是谁的猎物。”
小棠停下身子,疑惑地回头看她。
看到她英姿飒爽的面庞下并不缺女儿家的娇媚,虽位卑人轻,却是面对段景忱都不退让半分,何况是他。
“谁最后射中,才是谁的猎物,你说呢,棠公子?”
小棠的笑容凝固在脸上。
从来,哪怕命悬一线的时候,他没有受过任何人的威胁,他什么都不在乎。
第一次,他从一个毫无瓜葛的女子身上,体会到了被威胁的感受。
气氛凝滞,树丛偶尔作响,深山里有不少活物。
对峙之间,两人谁也没有再开口。
这时,身后马蹄声忽至,段景忱的喘息声又气又急,隔着距离他都听见了。
“小棠!”段景忱语气凶得不行,策马到了他跟前,已是气得脸色阴沉。
“我叫你没听见?胡闹什么?不要命了?”
一连三问,小棠皆是无言,看了一眼程鸢,对方不卑不亢的样子,像是对世间一切都极有把握。
他苦涩暗笑,而后整理心绪,对段景忱解释:“我方才看见一只鹿,一时兴起,就追着过来了。”
段景忱看看地上被射死的鹿,全然不关心的态度,只问他:“可有不适?”
他摇摇头,“我已经好了,没那么娇弱的。”
若不是在外面,段景忱眼下不将他教训服了不会罢休的。
“弓拿来。”段景忱朝他伸出手,不是商量,必须听。
他闹也闹够了,一句也不顶嘴,乖乖还了回去。
段景忱收好了弓箭,这才抽空看了程鸢一眼。
“你怎么来了?”
“保护皇上。”
皇上不让跟着,那几个士兵便不敢跟着,程鸢可不管什么圣旨不圣旨,这里不是后宫,有什么情趣回去说,在这,任何事也没有皇上的安全重要。
“不必了,你去吧。”段景忱漫不经心地摆摆手。
说完,他回身要过去找小棠,这时,听到程鸢又开口:“给皇上的护腕为何不戴?”
“忘了。”
不知为何,小棠觉得这深山的空气有些稀薄,胸口憋闷得难受。
不想待在此处了,他招呼也没打一声,一转马头,转身便要走。
这时手腕一紧,段景忱上来将他紧紧握住,那力气用得重,一拉,直接将他拉得坐不稳马鞍了。
他本能地腾空而起,段景忱再施力道,将他身子接住,抱进了怀中。
他就这样姿势暧昧地坐上了段景忱的马匹。
不给他拒绝的机会,段景忱手臂施力,将他牢牢固定在怀里。
“再敢乱跑,把你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