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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理我,忱哥哥。

谢慈从乾清宫出来,回手推严了门,里头的人今晚不走了,通明的灯火眨眼就熄了。

谢总督是皇上跟前的红人,姚德洪自然对他恭敬有加,殷勤地相送,满口客套话。

只是说着话却走着神,仔细一瞧,脸色也不太好看。

看这模样便知他遇上头疼事了,谢慈问:“姚总管是在发愁如何跟丞相交代吗?”

他说话向来不绕圈子,在人人打太极的朝堂,可谓语不惊人死不休。

姚德洪身子一僵,刚被小棠吓唬了一番还没缓过来,谢慈这会儿又来揭他的底,今日当真是早起没看黄历。

“总督这说的什么话,奴才怎么听不懂呐,我一个宦官,怎么还跟丞相大人扯上关系了。”

谢慈笑得不遮不掩,道:“立后之事柴大人一奏再奏,呈上去的选秀名册里,头一页写的就是丞相千金,为了把女儿送进宫,丞相大人可是煞费苦心,该打点的一个不落,你这大内总管,收了丞相多少好处,需要我帮你算算吗?”

姚德洪脑袋嗡的一声,眼前黑了一片,谢总督顶重要的一项差事,就是帮皇上调查朝臣动向,从前查的都是前朝旧臣,而今怎么还查到他这个内臣头上了?他是收了丞相不少的好处,可他也只是做个顺水推舟的人情,绝无戕害圣上之心啊……

见他一张脸吓得没了血色,谢慈笑得更起兴了,拍拍他肩膀,“姚总管别紧张,皇上日理万机,没精力管你们这些后宫的盘算,我是看在咱们关系不错的份上,好心提醒你……”谢慈凑近姚德洪,“丞相这棵树靠不住了,姚总管还是趁早换一个地方乘凉。”

“什,什么意思?”姚德洪到底在宫里待了这么多年,前后侍奉两位皇帝,对朝中的利害关系门清,他快速思考着,反驳道:“不会的,再怎么说,丞相大人曾是皇上的老师,即便要给朝堂换血,皇上念着恩情也不会动他的。”

谢慈挑挑眉毛,“我话点到为止,听是不听姚总管自己判断。”

说完他便走了,不顾姚德洪那一脸的惊慌。

迈出去两步突然想起什么,又退了回来,对姚德洪道:“我再多说一句,里面那位,不是个好惹的主儿,姚总管为了帮丞相千金铺路,撺掇奴才们散播流言,诋毁他名声,这事儿他心里一清二楚,眼下是没工夫理会,等过几日闲了,不会就这么轻易过去,且等着吧。”

谢慈离开后,姚德洪一个人站在夜风里打哆嗦,只觉得那块羊脂玉佩拿着扎手。

乾清宫内,烛台一熄人反倒没了睡意,小棠耳朵竖着,方才谢慈怎么跟姚德洪说的,他听得清清楚楚。

笑容里尽是无奈,他道:“何必叫谢总督这样吓唬他,说得我像个吃人的妖怪。”

“你不是么?”段景忱反问他,“从前的厉害手段哪去了?怎么现在随便一个奴才都能欺辱你了。”

“怎么,皇上心疼我啊?”

段景忱平躺在床上,双目一阖,不理会他。

小棠收敛起笑意,认真道:“教训奴才简单,罢黜官员也容易,可悠悠众口,要堵到什么时候是个头?我一日霸着皇上的后宫,朝中官员们就一日不会罢休,皇上若真想让我过安生日子,该纳妃时纳妃,该立后时立后。”

他稍顿语气。翻了个身,垫着手臂趴在段景忱怀中,轻轻抚摸他的脸,夜色中留恋地看着他的眉眼。

“我不需要你只守着我一个人。”

段景忱深呼吸,胸膛上下起伏,片刻环住他的腰身,将他放回了方才的位置。

而后翻转身子,背对他躺着,沉默不言,似乎睡了。

小棠挪着身体凑近过去,从背后抱住了他。

“理我,忱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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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初启时,陆鸣带着人到了刑部。

章纵一夜没有合眼,此次皇上交代的任务关系重大,他的前程命运全绑在这个案子上了。

“陆将军。”

他亲自到衙门口迎人,却瞧见陆鸣风尘仆仆,眉宇极是凝重。

“出了些状况。”陆鸣道。

章纵心头一紧,面色随之阴沉,“将军进来说话。”

明镜高悬的匾额震在刑部大堂,衙役都被章纵屏退了,十三张草席在堂下一字排开,下面盖的是昨日那些刺客的尸首。

一个活口没留下,全死了。

“怎么会这样?”

皇上特意交代,务必留下刺客活口,一来要顺藤摸瓜,铲除太子余孽,二来要借由此案清洗朝中异党。

眼下刺客全部被灭了口,后面的计划也就全打乱了。

陆鸣垂眸沉思,腮骨微动,对章纵道:“此事说来实在蹊跷,昨夜北山猎场,我已带人将这些刺客全部活捉,为了防止他们自断性命,我刻意将他们分别关押,严密看守,怎料想回城的路上,这些人竟齐齐暴毙而亡。”

“暴毙而亡?”章纵眯了眯眼睛,深思问道:“可是集体吞了毒?”

陆鸣摇头,“押送回城之前,都仔细搜过身,这些人身上没有藏毒。”

章纵道:“那便只能是旁人下毒了,回来的路上,可有什么人接近这些刺客?”

陆鸣又摇头,“一路未曾遇见可疑之人,接触过他们的,只有晏林军。”

“那……”章纵谨言慎行惯了,有话想说,却碍于陆将军的颜面,没好直言开口。

陆鸣看得懂他心思,坦然道:“这次随我押送刺客的,都是我亲自选任的心腹,不可能混入逆党的内应,这个章大人无需怀疑。”

章纵点点头,如此说来,刺客既非自己吞毒,也不曾有人投毒,集体暴毙而亡,的确十分蹊跷。

他低下身来,掀开了脚边的一张草席。

下一刻,见到了刺客的尸体,瞬间惊讶失语。

张张嘴巴,章大人没说出一句整,只匆匆提了衣摆,跨过脚边的尸体,再去掀隔壁的草席。

十三张草席依次掀开,所有刺客的死状都一模一样——须发皓白,面皮枯黄,全然是精元殆尽的暮年老者,哪里有半分壮年的模样。

章纵面对着满地的诡异尸体默然不语,陆鸣走到他跟前,沉声道:“我从未见过哪种毒药,是能瞬间将人精气耗尽,使人枯槁而亡的,即便世间真有此等剧毒之物,那下毒之人又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在这么多人眼皮下动手的?”

“有的。”

沉默过后,章纵脸上的惊讶神色逐渐褪去,转而是多年累积终于有处施展的坚定与渴望。

他沉着地看向陆鸣,解释道:“有一种毒,方才陆将军说的几点,都能实现。”

“什么毒?”

“苗疆的蛊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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