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别发浪。
蛊王被禁军追赶，逃窜上了城外的荒山。
这里说是山，实则不高也不险，之所以荒凉无人，是因这山上遍地都是乱坟，穷苦百姓死了没有好地方掩埋，尸体都抬到了这，孤魂野鬼多了，坊间就有了传言，说这山上聚的都是污浊之气，损人运势，尽量别来。
百姓们不知道，他们避而远之的地方，曾是真龙天子的避难之地，彼时段景忱被东宫的人追杀，小棠带他躲藏的，就是这座山。
自小在这里长大，地形环境小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他假扮蛊王躲到这里，为的是以身设局，引真正的蛊王前来抢他身上的环印。
山洞里不见日光，阴冷无比，小棠昨夜在这里睡了一晚，当真是锦衣玉食惯了，吃不得苦，叫那石头硌的，哪哪都酸。
像这种洞穴通常是有蛇出没的，昨晚他却通宵未被打扰，心中好奇，闲的又无聊，于是在角落寻了只田鼠，压着尾巴放到了旁边，那田鼠吱吱叫了一会儿，果然引来了厉害东西。
一条通体漆黑的蛇，吐着血红的信子蜿蜒爬过来，动作很是谨慎，身下的碎石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小棠默默听着动静，等那蛇快爬到田鼠旁边的时候，他猛地回身，将那到嘴的食物抢走了。
黑蛇受了惊吓，张口露出了锋利的毒牙，猛地朝他窜过来。
裸露的脚踝若是被咬上一口，定要血流不止，毒行全身。
小棠眼疾手快，立刻伸手去抓那黑蛇，却不料，那蛇一靠近，还未攻击，自己躲开了，后退几分，盯着他脚腕上的银环，左右摇晃着身子，不敢靠近。
它害怕这个东西。
小棠俯下身子，朝着黑蛇伸出了手，那黑蛇犹豫着靠近，几番确认他身上的味道后，顺着他手臂爬了上去，老老实实挂在了他的腕上，温顺如家畜，毫无攻击性。
有点意思，没想到这环印瞧着平常，竟还有百毒不侵的神力。
小棠把玩着手里的黑蛇，滑溜溜的鳞片细腻而坚硬。
这黑蛇在环印旁边待了一会，似乎不太舒服，在小棠的手中开始挣扎。
小棠松了松力气，将手腕放低，黑蛇顺势而下，蜿蜒着身子离开了山洞。
小棠顺着洞口瞧了瞧外头的天色，该放的消息都放出去了，还是没有动静，这蛊王还能不能行。
他打了个哈欠，又将身子倒下，时辰到了，该午憩了。
他闭上眼睛，没过一会便酣然入了眠。
有人靠近。
没有半点脚步声，换作旁人必定发现不了，小棠自小叫太后训练耳力，听得见寻常人听不见的细微声响，他侧身躺着，背对着洞口，抱着肩膀保持睡姿，没有睁眼。
有粉末散在空气中，很少的剂量，不仔细看根本察觉不到。
这是其中一种下蛊方式，粉末里有肉眼无法分辨的蛊虫，会随着呼吸进入体内，啃噬血肉而生。
那粉末在空气中下沉，落在了小棠身上。
又片刻，小棠猛然睁开眼睛，直挺挺坐起了身，看到了来人的模样。
他自上而下由白袍包裹，脸上带着面具，面具露出来的部分隐约看得到狰狞的烧伤，他盯着小棠脚上的环印，目光很是癫狂，用嘶哑难听的声音感叹：“找到了……我终于找到了……”
他瞪着小棠，伸手下令：“环印，拿来。”
他方才给小棠下的是忘忧蛊，由一种苗疆特有的毒虫炼制，噬人心智，中蛊之人犹如行尸走肉，没有思考能力，一举一动受人操控。
小棠像个木偶一般，乖乖将环印摘下来给他了。
白衣人拿过环印，难忍兴奋，左右看了许久才冷静下来，嘶哑问他：“你是什么人？这环印从哪里得来的？”
“我是……”
小棠声音太低，对方听不清楚，于是凑近了他。
“我是……”小棠呆滞的目光突然聚神，“来抓你的人。”
不等对方反应过来，小棠一击直中他的太阳穴，趁着他天旋地转之时，锁住他喉咙，将他按倒在地。
早已埋伏好的禁军听到动静纷纷出洞，将四周包围得水泄不通，小棠一声令下，蛊王被押回了刑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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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部衙门今日未到时辰便关了门，谢慈赶到之后，与段景忱、小棠还有章大人共同商讨后续事宜。
章纵思虑道：“这蛊王钻营邪术，不知藏了多少阴招，虽已伏诛，冒然审讯，也恐遭他暗算。”
抓人是难题，审人也是难题，章纵看向小棠，问：“公子与他交了手，可否告知，如何避开他招数？”
“不太好办。”小棠为难道：“下蛊方式千万种，我所知道的也不尽然。”
章纵眉头紧皱，道：“如此便只能小心谨慎，走一步看一步了。”
小棠道：“章大人别担心，我既将人抓回来了，自然不会撒手不管的。”
段景忱侧目看了他一眼，虽然没说话，但是眼神里的意思章纵和谢慈都看明白了。
皇上怎么舍得让心爱之人一再涉险。
谢慈上前道：“刑部大牢固若金汤，不怕那蛊王耍花招，章大人不必担心，你可以将重点嘱托于我，由我前去审讯，他敢动手，我一击毙命。”
章纵思考片刻，道：“如此，便有劳总督大人了。”
谢慈道：“保护皇上本就是禁军的分内之事，你我联手，这次定将背后势力连根拔起。”
章纵对段景忱作揖：“那微臣即刻与谢总督商讨审讯事宜。”
“不着急。”段景忱还没说话，小棠又开了口：“审讯之事不急， 先将那蛊王关两天再说。”
“这是为何？”章纵问。
引蛇出洞，段景忱一贯爱用的手段。
小棠道：“蛊王被抓了，他身后的主使岂能坐得住？派出的刺客都提前做好防备，一旦被抓，即刻灭口，蛊王这么重要的角色，落了网，他们又岂能坐视不理？”
他看向章纵，道：“要么杀，要么救，这几日一定会有动静，蛊王不用审，关好了，暗中埋伏人手，盯着。”
“是！”章纵应道。
他又对谢慈道：“皇宫内外，加派兵马巡防，万一他们再行动，对皇上不利，务必保证皇上安全。”
谢慈躬身，“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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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后，车马终于回到了皇宫。
小棠在破庙荒山游荡了好几日，身上沾了几斤的灰尘，回宫第一件事先痛痛快快洗了个澡，洗完之后乾清宫的小太监来传旨，说皇上还没休息，宣他过去。
小棠打算得好好的，要舒服睡一夜的。
“今夜疲乏，你回去告诉皇上，我明日再过去。”
来传旨的是乐安，他哪有那个胆子回这个话，“万万使不得棠公子，皇上传旨，哪有拒绝的道理。”
怎么不能拒绝了，难不成他是那后宫的妃嫔，叫皇上翻了牌子，只能乖乖去侍寝？
嗯……难道不是吗？
……
乾清宫，小棠到的时候段景忱在挑灯看折子。
小棠穿得很随意，披了件宽袍子就来了，今日这袍子是黑色的，他鲜少穿黑色，灯下衬得他皮肤更白了。
来之前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见到了人，还没叫他，他自己主动凑了过去，“皇上看什么折子呢？”
往人怀里坐的架势当真是熟练。
段景忱一派坐怀不乱的样子，头也没抬，回他道：“边境的军情。”
大齐和燕召的边境之城，常年战乱不断，频频受扰，自段景忱登基之后，加派了边防兵力，才得少许安宁。
“情况如何？”小棠问。
段景忱道：“燕召的兵力如今都集结在北盛，北境暂时平静，不过这样的平静持续不了太久，北盛一旦被击垮，大齐与燕召的战事一触即发，不能等到那个时候，要抢占先机，尽早出兵。”
他的眉宇间凝着忧愁，小棠自然懂他担忧什么。
战鼓一响，第一仗必须打得漂亮，晏林军作为大齐神兵，势必冲在最前，起先锋作用，所以在这个时候，晏林军不能出现半分差池。
“程参将入了宫再没回去，陆大哥有没有询问此事？”小棠问。
“昨日他来见朕了。”
“皇上将情况跟他说了？”
“嗯。”
“他作何反应？”
段景忱摇摇头。
“没有替程参将说情吗？”
“陆鸣是顾全大局之人，真相查明之前，他不会为了私交随意替人辩解。”
段景忱将看完的折子合上，方才没顾得上看，这会儿正事忙完了，眼神就不再藏了，自上而下的目光，像要把小棠望穿。
几日没见，小棠没忍住，摸了摸他的脸。
段景忱往后躲了一下，像是不许他勾引，不知是什么用意。
下一瞬，正经严肃的一张脸，像是还在思虑着国事，抱他的手臂却忽然收紧，然后开始解他的衣带。
“忱哥哥……”这一声趴在耳边，叫得人骨头都软了。
方才是谁说不想来的？是谁说疲乏了，只想休息，不想伺候皇上的？
主动的吻献过来，又被段景忱躲开了。
“别发浪。”段景忱呵斥中带着娇纵，“我看看受没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