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苗疆新娘
这里为何会有自己的画像?到底是什么人在背后筹谋着一切?
小棠握紧了刀,这一瞬间他背后是发凉的。
画像上的提笔用色都极其用心,作画之人必定观察了解他许久,才能把他画得如此传神。
所以,这一切跟他有关系吗?
他大脑快速运转着,回忆自己此前与什么人结下过仇怨。
说来抓狂,他的仇家,十只手也数不过来,让他去哪里猜?
他谨慎向前,想要仔细探探那画上的究竟,这时,忽然听到有人说话。
怕自己听错了,他赶紧静下脚步,仔细再听。
“女儿乖,张嘴,阿娘喂你吃饭了……”
是个女人的声音,音色如同铁片剐磨,沧桑沙哑,听上去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
他抬头向上望去,木阶尽头有一扇紧紧锁住的门,说话声是从里面传来的。
这些画是怎么回事暂且顾不上管了,他提高警惕,循着声音的方向,往阁楼上走去。
一步一步踏上木梯,脚下又踩到了暗红色的痕迹,腥臭的味道随着距离的拉近逐渐清晰,这木梯上的红色不再是作画的颜料,而是实实在在的人血。
他走到了那扇紧锁的门前,看到血是从门缝底下流出来的。
隔门细听,再次听到了里面说话的声音。
“喝啊,喝了就不饿了,吃饱饱,快快长大……”
当真有人在里面。
他将内力集中在掌心,手起刀落,毫不迟疑,门锁应声被劈成了两半,他破门而入,准备迎战。
然而进去之后,却并没有人埋伏,只有他听到说话声的那个女人,在昏暗的月色下,衣衫褴褛,披头散发,背对着他跪坐在窗边。
破门的动静这么大,那女人像是没有听到一般,只垂着头,自顾自地碎碎念。
夜空的阴云不知何时散的,硕大的红月悬在窗外,波诡云谲。
小棠方才吸入了不少瘴气,他有些不敢确定,现在看到的一切都是真的,还是他中毒的幻影。
他将手中的刀握紧,努力保持清醒,朝那女人走去。
浓稠的鲜血犹如鬼魅,在地上悄无声息地蔓延。
他走到了那女人身后,借着月色,看到她怀中抱着一个六七岁不过的女童,嘴唇乌青,面色惨白,已经死透了。
而这女人却像对待活人一般,还在与她说话:“女儿听话,快吃饭啊……”
她口口声声说的“饭”,是她将手腕割破,从皮肉下流出的黑血,她正一松一紧攥着拳头,将血喂到女孩的唇边。
殷红的液体顺着女孩的嘴唇流到地上,血腥味更浓了。
不止,还有臭味,尸体腐朽的味道。
偌大的阁楼里,尸骨在昏暗处堆积如山,有些正在腐烂,有些已经只剩白骨。
小棠震惊地看着四周,这必定就是,拿活人炼蛊的地方了。
“蛊王在何处?”他开口询问。
那女人听到有人说话,终于回了头。
映入眼帘的一张脸,是无法形容的恐怖。
黑发披散,面颊惨白,已经是年老色衰的女子,却不知为何,要像年轻女子一般,点上很夸张的朱唇。
再仔细看,才发现她穿的这身破旧衣裙,也不是寻常穿的衣物,而是……成婚的喜服。
大红的衣料不知穿了多久,沾染着尘土,破破烂烂,几乎看不出原本的模样,身上佩戴的银饰也旧得不像话,但那样式还是认得出来。
她穿的是苗疆的婚服。
她是苗疆人?为什么会被关在这里?为什么打扮如此诡异?
小棠试探与她沟通:“将你关在这里的人,你知不知道,他们躲藏在何处?”
女人死死抱着怀里的尸体,惊恐的面色看上去已经疯了,口中慌乱念叨:“蛊王,蛊王……他不是死了吗,他不是已经死了吗!”
突然,她猛地抬头看小棠,不知把他认成了谁,朝后退了身子,开始拼命地磕头:“求求你,放我了吧,别把我关在这,那些虫子咬我,太痛,太痛了……就看在我们孩子的份上,饶我一命,求求你,求求你了……”
浑浊的眼泪顺着她狰狞的脸往下流,小棠看着眼前的一幕,虽是与自己无关的陌生人,也不免心中震动。
而后几日的疑问似乎有了一点线索,但还不足以捋顺。
小棠蹲下身,试探着问那女人:“你叫什么名字?”
女人早已经被吓破了胆,只顾着往后退缩,什么也回答不上来。
小棠继续问:“你方才说……你们的孩子?你跟谁?”
蛊王两个字像两记重锤砸在女人头上,让她更加神志不清,不知该躲到何处,她死死抱着怀里的女童,胡言乱语道:“你看,你看我们的孩子,她长得多像你……她……”
她像是才发现自己抱着的是一具尸体,猛地瞪大了眼睛,将手松开,“死了?她死了……不会的,她不会死的,这不是我们的孩子,孩子呢?孩子呢?”
她站起身来,跑到那堆腐烂的尸骨中疯狂翻找,“阿娘来了,阿娘救你……”
小棠站在他身后,看着她疯癫的举动,从她的只言片语中总结有用的线索,沉默良久,再次试探开口:“你跟蛊王是什么关系?”
那女人身体一僵,茫然地回头。
小棠问:“你是不是……”
对方没有答话,而这时,轰隆一声,阁楼开始摇晃,小棠站立不稳,朝后踉跄倒去。
这屋舍要塌了,对方是想毁尸灭迹,把他一起埋在这里。
小棠快速上前拉住女人,“跟我走!”
窗口犹如黑夜中一张巨大的虎口,分明没有多高的高度,小棠却什么也看不清。
留下来只有死路一条,外面的形势探不清,也要赶紧出去,
他拉着女人快速奔到窗边,一同跳了下去。
跳出窗口他才发现,地上密密麻麻铺满了荆棘,他一惊,这时候再想躲已经是来不及。
于是落地时,尖刺刺穿破了衣袍,扎进了他的皮肉里,他用全部的力气将女人推到了平坦的地方,而后抽身离开,在荆棘上留下了鲜红的血迹。
剧烈的刺痛感稍迟开始蔓延,这种浅层的伤口对他来说本不值一提,可那荆棘上不知有什么东西,伤口痛得奇异。
除了疼还有酥麻的痒,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他皮肉之下扎了根,顺着他的血脉经络生长进去。
相思蛊。
太后娘娘之前教他辨认苗疆蛊毒的时,他有看过记载,相思蛊寄生在植物之上,蛊毒入体,如草木扎根,噬人心绪而生。
身后的楼阁轰然倒塌,扬起了巨大的烟尘,一个人影出现在烟尘之后。
不必看,他身上有水牢中留下的味道,是蛊王。
“当真是找死啊,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凭你,也想硬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