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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6章 天仙下凡。

我们棠儿温柔乖巧,跟彪悍二字自然是挨不上边儿的,但现在这种程度,已经把皇上吓唬得足够了。

段景忱上前一步,牵起小棠的手,带着他离开了秋月阁。

晨光明媚,小棠还没有在这个时辰来过御花园,难得今日起了早,皇上又破天荒推了早朝,二人无事一身轻,步子迈得悠哉,慢赏花园中的美景。

“我出来的时候皇上就知晓了吧?”小棠问。

段景忱没有否认,将他手紧紧握着,看表情是心情大好。

“我若是不来找她呢?”小棠侧目,“皇上打算拖到什么时候?”

黄泉谷之战,段景忱想用的统军之人是程鸢,但这件事,他对任何人都没有提过一个字。

他怎么知道有人能懂他心中所想,替他出面做这件事呢?

他看着小棠的双眼,一笑回应。

那模样是根本没有担心过,小棠会不管他的事。

小棠笑容有些无奈,“若是官员们知道皇上如此任性妄为,拿军国大事与我下赌,指不定鼻子又要气歪了。”

气歪就气歪,咱们皇上生性叛逆,登基以后,就喜欢跟大臣们对着来,他们的鼻子歪了又不是一天两天了。

御花园的风中卷着扑鼻的香气,二人牵手在花丛中穿行,见了一片玉兰开得怡人,小棠忍不住驻足观赏。

选中了一朵,左看右看,而后对段景忱道:“这花戴在皇上头上,定然好看。”

将天子当姑娘一般调戏,天底下除了棠公子,再没人有这个胆子了。

可皇上偏就宠他没个界限,朝着那玉兰走了一步,仔细瞧瞧,确实好看。

于是便主动伸手,将那花摘了下来,递到了小棠手里。

小棠笑得欢喜,放肆更甚,拈着话对皇上下令,“头低下来。”

段景忱任由摆布,竟当真朝他俯了身。

小棠抬起手,仔细将那朵玉兰插在了段景忱鬓间。

而后痴醉地盯着他,那一副被迷晕了的模样,决计不是演的。

段景忱似笑非笑,疑惑问他:“好看?”

小棠摸着良心回他四个字:“天仙下凡。”

乐安跟在段景忱身后伺候,很有眼色地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本意没想偷听主子密话,可皇上一点都不避嫌,他关上耳朵眼睛还是能瞧见。

拳头挡着红彤彤的脸颊,乐安又想看又不敢看,嘴角不知不觉咧到了耳朵根儿,谁能想到,在朝堂之上号令如山,背地里,皇上竟然是这样的皇上……

段景忱发间带着那朵玉兰,牵起小棠的手,继续往百花深处走。

“皇上不上朝,当真不会误了正事吗?”小棠问。

段景忱道:“正事,你不是已经替朕办妥了么。”

“别的事呢?除了出兵这一件,不是还有许多事要皇上处理吗?”

“没什么有用的。”段景忱淡淡道。

小棠走到凉亭下,停住脚步,松开段景忱的手,踩着台阶上去了。

靠在石台上,他一副洞悉一切的神态,又问:“皇上当真是疲累了才不上朝,还是为了躲糟心的事儿?”

“你猜。”

他眼睛望着天,一根根掰着手指头算起来,絮絮念念道:“柴大人推算的良辰吉日,马上就要到了呀……”

良辰吉日是大齐立后的良辰吉日。

段景忱到现在还不肯选秀,柴大人怕是已经急得吐血了。

“皇上就不怕柴大人再去找太后娘娘告状?”

提起太后,段景忱也是无奈。

柴大人虽迂腐,但他本心还是为了朝廷着想,再加上他与母后多年交情,段景忱再嫌他啰嗦,也不会真的将他怎样。

为今之计,只能避他远一点,眼不见心不烦。

“自小,柴大人的话,我便一句也没听过。”段景忱一提衣摆,坐在了亭中的石椅上,回忆着过往,慢悠悠给小棠讲。

“儿时,母后让柴大人教我六艺,我在课堂上时常招惹他生气,那时他便喜欢找母后告我的状,隔三差五,我就要被罚跪一顿。”

小棠坐到段景忱身边,托着下巴问他:“故意气他么?”

“嗯,故意的。”

“为何。”

“他太唠叨。”

小棠笑,“没想到皇上也有这般乖张的时候,我还以为你生来就规规矩矩。”

规规矩矩,这样形容咱们皇上也不对,现在的他,也只是在人前看起来一本正经。

段景忱继续道:“母后原本想让柴大人做我的老师,后来我与他的脾气实在不合,便拜了丞相为师。”

丞相姜启庸,小棠没有怎么与他打过交道,对他知之甚少,只知他先收了皇上做学生,又与他断绝师生关系,转投了东宫。

登基之后,皇上削了所有太子的党羽,偏偏没有动丞相大人。

可是因为顾念往昔的师生情谊?

段景忱继续给他讲:“小时候,我有几年时间,一直是住在丞相府的,那时父皇刚立了太子,按照规矩,我不能继续住在宫里,父皇给我封了王,又赐我宅院,命我搬出去,可我年纪太小,母后不放心,便将我托付给了丞相。”

小棠轻声道:“看来,丞相大人待皇上很好。”

段景忱幽深双眸望向远处,每个人的一生,记得最清楚的永远是少时的经历。

住在丞相府的时日,比他住在宫里更能体会何为亲情。

“他的确待我很好。”

所以,被逐出门的时候,也才更为伤人。

小棠摸了摸段景忱的手,无声安抚他。

讲出这些话的时候,段景忱其实早已没有波澜。

恩怨虽不能相抵,但过去的事,总要让它过去。

原本,在丞相隐退之前,段景忱不打算动他位置。

登基之后,他虽不肯让丞相参与朝中事,却也念着旧时恩,愿意一直供养他。

那日若不是丞相激进言辞将他激怒,他也不会冲动之下摘了他的乌纱,还赐他杖刑。

小棠伏在石台上,眼睛亮晶晶的,望着段景忱,十分入神。

“怎么了?”段景忱伸手捏捏他的脸。

“没怎么,就是第一次听皇上讲儿时的事,觉得新鲜。”

段景忱无奈笑笑,“我儿时的事,枯燥又烦闷,着实没什么好听的,除了府中的丫鬟小厮,那些年月,我几乎都不见外面的人。”

小棠眼睛转了转,忽而一笑,有些狡诈。

他坐直身子,毫无预兆地凑近过去,盯着段景忱直勾勾地看。

那朵玉兰花在清风中微微动着花瓣,竟将帝王的一张脸衬得极是清纯。

“所以……”小棠道:“皇上才这么不经诱惑,是因为从小到大,实在未曾有过什么见闻……”

简直大胆,敢说皇上没见识。

可是,的确说得没有错呀。

若是身经百战,又怎会花朝节上见他一笑,就直接被夺了魂。

“是啊。”段景忱坦荡承认:“我就是单调乏味,不解风情,有的人也不知怎么想的,竟会以为我不好掌控……”他摇摇头,感叹道:“难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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