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想杀人
“皇子呢?在何处?”小棠气势逼人。
其他人见状也愈发躁动,附和询问:“是啊,蔡大人,你说的太子遗孤在何处?”
蔡廷的惊讶不是装的,这与提前说好的不一样,他当真不知道为什么谢慈没把皇子带来。
小棠持续逼问:“欺骗朝臣,勾结禁军,蔡廷,你想造反吗?”
事态骤然反转,刚获得众人信任的蔡大人忽又陷入孤立无援。
正当他不知如何辩驳之时,人群中传来一声驳斥:“想造反的人是你!”
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小棠此时不敢松懈,谨慎朝着声音的方向看去。
站在最前的禁军朝两侧让开,被挡在后面的人出现在众人眼前。
何暮川。
他果然没死。
不止他自己,还有另外两人。
确切地说,是另外两具尸体。
血迹已经干涸,沾染在衣衫上。
一大一小两人,那是一对母子。
小棠的呼吸在看到袁盛榕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时开始凝滞。
为何会是这样……
几个时辰前,天未亮。
崔奉宁带着袁盛榕和孩子一路奔逃,将要出城之时,被谢慈阻拦了去路。
手无寸铁的两个人,当然不是谢慈的对手。
袁盛榕没有办法了,她不能让这些人挟持皇子抢夺江山。
她带不走他,只能杀了他。
是的,她亲手杀了她的孩儿。
本也该如此,太子留下的孽种,早就不该存活于世了。
东宫事变的那一晚,这孩子就该同他的父亲一道死在晏林军的刀下。
袁盛榕抱着弱小的孩童,无望地凝视着夜空。
天际漆黑一片,一如她一直生活的泥潭,永远也等不到天明。
唯一短暂的希望是小棠给的,那时小棠从太子手中把她救出东宫,对小棠而言,那或许只是他诸多任务中微不足道的一个,可于她而言,那是她生命中仅有的一棵稻草,带她出深渊。
她怎么能不感恩戴德,以命效忠。
就当做报恩吧,袁盛榕一遍遍在心中对自己说,而后取下发间提前准备好的银钗,狠心刺进了孩儿的脖颈中。
鲜血瞬间喷涌而出,沾满了她的面目,她无情的手攥得发白,在手刃骨肉之后,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哀嚎。
崔奉宁傻了眼,其实今晚的行动,他没有一丁点的把握,他不知道如若失败了应当怎么办。
原来袁姑娘早就打算好了。
谢慈却是万般没有想到,距荣华富贵一步之遥,这女人竟疯魔了一般临阵叛逃。
“疯子!”谢慈一把将崔奉宁推开,去抢夺袁盛榕怀中的皇子。
已经来不及了,袁盛榕没有留一丝余地,她的孩儿当即断了气。
“你找死!”谢慈怒火烧灼,挥刀指向袁盛榕。
这么长时间,这女人假意与他们为盟,锦衣玉食她不要,甘心情愿给那妖人为奴为婢,甚至连自己的亲生骨肉也能舍弃,简直不可理喻。
“不要杀她!”崔奉宁见谢慈拔刀,慌乱地挡在袁盛榕身前。
“你给我滚开。”谢慈暴怒到了极限,皇子一死,满盘皆输,所有计划落了空,他没办法跟师父何暮川交差。
崔奉宁没有能力跟谢慈抗衡,唯有威胁,“你要杀她,先杀了我。”
可惜,这威胁刺客听来,实在太过可笑。
“你是什么东西?”谢慈耐心全无,粗重的手掌扯住崔奉宁的头发,他身体被迫后仰,听到谢慈咬着牙问他:“拿你的贱命吓唬我,你觉得我在意吗?”
身上的爱痕还清晰可见,春宵一刻转瞬成了梦魇。
崔奉宁当然知道,他什么也不是,谢慈今夜对他做的那些事,只是因为识破了他的算计,故意羞辱他而已。
他死了,谢慈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可他山穷水尽,什么筹码也没有。
他还想保护袁姑娘。
绯红的眼眸固执地瞪着谢慈,“那你动手。”
话一出口,他的喉颈便一把被扼住。
谢慈指骨突起,十足的力道可以毫不费力地将他脖子捏断,崔奉宁瞬间难以呼吸,半张着嘴巴,身子不由自主地向上直起,每一字都讲得艰涩不已,“我的命给你……放她走……”
到底有多天真,到了这一刻,还觉得他会不舍得他死。
谢慈面目冰冷,拿捏着他的小命,却没有立刻要他的命,像个顽劣的野兽,戏弄弱小的猎物。
“求你了,谢慈……”崔奉宁沙哑地哀求,双手沿着谢慈的身体摸索,看似没有章法的挣扎,最后却锁定了他另一只手。
他攥住谢慈的手腕,全身蓄力,带着他手里的刀,猛地刺向了自己的身体。
利刃破开血肉,声音十分清晰,崔奉宁麻木了一瞬,紧接着痛到难以呼吸。
谢慈缓缓低下头,看见自己的刀整个没入了崔奉宁的身体。
他看着汩汩流出的血,又看向崔奉宁的眼睛。
“放过她吧……我求你……”眼泪汹涌地从眼角流淌,崔奉宁在为自己的无能悲泣。
“都是疯子。”
谢慈松开手,崔奉宁身体没了支撑,瘫软在地。
意识逐渐模糊,浑身只剩疼痛和无边无尽的寒冷。
最后的感知里,崔奉宁感觉有人把自己抱了起来,他眼前一片空洞的黑,什么也看不见,但他知道那怀抱是谢慈。
“别杀她……”
耳畔阵阵嗡鸣,他听不到谢慈有没有答应……
而天亮后,午门前,传闻中的皇子和他生母的尸体一并躺在了众人面前。
“这……怎么会这样?!”蔡廷不知所措地询问何暮川。
何暮川沉着面色,只看着小棠,没有给他答案。
“你杀了她们?”小棠开口,骤然间周遭的空气更加彻骨。
“是你杀了她们。”何暮川眼底的仇怨不比小棠少半分。
他的出现让在场官员们惊讶不已,曾经的禁军总督,勾结太子,弑君夺权,行动失败后逃窜民间,前些时日被皇上重新抓获,就地正法,鞭尸示众,怎么还活着?
何暮川道:“你通敌燕召,害死皇上,现在又杀了皇子,你觉得这样,你就可以坐拥天下了吗?”
这么大的罪名扣在小棠头上,实在可笑不已。
坐江山,当皇帝,他?
如果没有段景忱,他连这皇宫的门都不会多看一眼。
“你血口喷人!”章纵上前,与何暮川对峙道:“何暮川!你一个朝廷钦犯,敢站在这里给公子泼污水,谁给你的胆子!”
何暮川眉毛放肆一挑,蔡廷走过去,立于他身后。
岭南军便是他的底气。
造反的底气。
“你有何证据证明公子通敌!又有何证据说是公子杀了皇子?!”
章纵气愤反驳,然而何暮川只是找个理由,让他进攻都城变得顺理成章,要什么证据,编就是了。
小棠看着袁盛榕和她那孩儿灰白的脸,被压抑在深处的冲动犹如困兽冲破牢笼。
皇城应该已经被包围了,岭南军既已揭竿,做的定是完全的准备,京城现有的兵力,恐难抗衡。
在段景忱有消息之前,小棠不能轻举妄动,他必须稳住局面。
可是,现在,他太想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