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 知音难觅
少顷后,江束折返,神色添了几分烦躁,他没想到一个稚童,会仅凭身形就会认出淮琅。
难怪他没认出,淮琅会这么伤心,他想起哥哥所说的当局者迷,淮琅走,是因看不到自己的心意吗?
江束难得有些头疼,他伸手按了按额角,头一次后悔没听哥哥的话,夜里看书将眼睛给弄坏了。
他没站在窗前,从正门进了屋,江瑀侧首望向窗外,蒙面人已经退下了,看来这是打算好好谈谈了。
淮瑾跟江瑀挨在一起,支着手臂撑在腮边,那双凤眸在江瑀看不到的地方,眼神忒坏了,看起来有些逗弄人的意思。
他百无聊赖地翻着叶雕集,目光在孔雀东南飞、分钗破镜的几片叶雕上打转,弄得江束面色苍白。
“别让你哥担心,养好手臂的伤,我安排你俩见一面,如何?”
这俩人无论他安排还是不安排,总会见到,倒不如拿来做个条件,江束让那些人走到明面,就是想告诉淮瑾。
他有办法找到人,可他不想逼迫淮琅,将事情弄得更糟。
淮瑾说是管不了,但真的放手不管,他也做不到,小混球不是这人对手,他不看紧点,到时哭都来不及。
见面二字,让江束心潮迭起,他垂眸看了眼自己的右手,语调平淡:“我的伤没有大碍,赶路不成问题。”
他想现在就见到人,时间拖得越久,谁知道事情会不会有其他变数。
江瑀也不喝茶了,白瓷盖碗磕在茶盏上,“砰”的一声脆响,江束抬头看他,又仓促地别开目光。
淮瑾拍了拍江瑀的手背,温声说:“我知道你心急,只是阿琅执意要走,你又何必步步紧逼。”
江束盯着淮瑾,眼里含着嘲意。
何必步步紧逼?谁都有拿这话劝他的资格,唯独淮瑾没有,他对哥哥,何时不曾步步紧逼过。
淮瑾被他看得手痒想揍人,安静半晌,说:“玄秋子和李济安已经到了蜀中,我不能守在师兄身侧,你再走了,让我如何能安心。”
“你不在乎自己手臂,难道连你哥也不在乎了?”
话落,他将那张枯叶雕成的高山流水,放到江束面前:“事缓则圆,这道理,阿束应该明白。”
江束嘴角微勾,眸中带着喜意,盯着那枚叶雕看了好半晌,说:“戒断药引一事何其凶险,你不说劝着哥哥,反倒叫来那妖道,若是哥哥……”
淮瑾语调坚定:“不会有事的。”
翌日天没亮,淮瑾就起身了,他罩着件雾蓝宽袍,站在书案旁翻阅江瑀脉案。
不能再拖了。
他看了眼熟睡的人,走到窗边唤出乔铮:“江束要是派了人出去,都折了就是,只要他不走就行,李济安他们到哪了?”
“主子放心,兄弟们盯得紧,都小心着呢。”乔铮伸手扶着窗扇,看淮瑾频频回首,话说的简短:“李太医午后就能到。”
庭院里起了风,有丝丝凉意顺着木棂泻进屋,淮瑾看纱帱微动,也不知是江瑀醒了,还是风吹的。
他看着飘动的纱帱,低声说:“他可有问起乔希的事?”
乔铮眉间皱了一瞬:“乔希与师弟感情深厚,他没有其他意思,只是关心乔希才……”
“你可将实情都说了?”淮瑾不耐听他说话啰嗦,听出意思就直接打断。
乔铮讷讷地点头。
淮瑾顿了须臾, 说:“治不好了也是没法,他如今住在落霞谷,你传信给乔篱,用药不必吝啬,医师说要什么,若是谷中没有,只管去问宫中要,万不可怠慢。”
乔铮颔首应是,见淮瑾往床榻边走,轻轻放下窗扇退下了。
淮瑾拨开纱帱,坐在昏光中,江瑀面对着他侧卧着,眼睫垂下,下巴微微收着,无端有种萧索冷清感。
淮瑾凝望着他,轻声说:“乔希在落霞谷后山挖了一块地,你可听乔铮说了?”
江瑀摇了摇头。
淮瑾和衣躺在外侧,与江瑀面对面,抽了帕子给他擦拭眼角:
“先前他说要学酿酒,结果酿出好几缸甜汤,一众师兄弟喝了许久,嗓子都齁哑了。”
“现在又要种西瓜,带着乔篱玩的起劲呢,等我们回了落霞谷,就去他地里偷瓜吃。”
江瑀被他逗笑了,说:“那我要将你脸蒙上,不然我哥怕是不敢打,要受委屈了。”
淮瑾见他开心,抱着人颠了颠:“就听你的,他暗器扔得准,到时抓着石子丢我,打得满头包,看你心不心疼。”
江瑀双手团在身前,用脸贴着他面颊:“听着就已经心疼了。”
两个人挨在一起,低声说着话,晨曦透过窗纱,橘黄色的光渐渐照亮他们的脸庞。
江瑀眼睑下的青黑愈发明显,他夜里睡不安稳,声音忽然变轻,像是被风吹化了。
“怎么又愿意了?”
淮瑾的手覆在他腰上,脚也搭在他腿上,轻声说:“舍不得看你受苦,就算天意难违,我也会与你败在一处。”
江瑀神色懒倦,身子蜷缩着,他不想理这句话,用膝部抵在了淮瑾腰腹。
“我听乔铮说,陛下时常传信与你,想召你回去。”
淮瑾眼尾泛红,眸中似敛着秋雾,那是被江瑀玩出来的,他说:
“苗麦麦押对了宝,天天缠着要这要那,晋州行商都被他抓在了手里,就这还不知足。”
“阿珏顶不住,明知不能给,还传信来问我,也是欠抽,我把消息都递给皇叔了,阿珏不是想见他父王么,我满足他,现在天天父慈子孝,鞭子抽的呼啦响,宫里可热闹了。”
江瑀听到这里,不再逗淮瑾:“你明知我在说什么。”
“不回去,那些事都不与我相关。”淮瑾换了个离他更近的姿势,“别停啊,继续。”
江瑀仰着头,睨着淮瑾:“陛下这么纵着苗麦麦,你就不担心?”
淮瑾细声低吟,俯首埋在他颈间:“有皇叔在呢,轮不到我担心,你别想赶我走。”
江瑀侧首用脑袋抵开他:“说正事呢,先别闹,我怕你到时受不住,我一喊你你就跑进来,不仅白让我受苦,还摆脱不了这药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