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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腊八

冬月稍纵即逝,腊月到来,离一年的结束更近了。

蓝春头戴纯白卧兔帽,身穿青素鹿皮袄,脚蹬翻皮狐裘靴,披着一坠银描梅雪披,徒然一副富贵公子哥的模样。

今天是腊八节,正值腊八,临近年关,南京城的年味越来越活跃了。

早上辰时不到,天刚蒙蒙亮,府里面就开始忙活了,每年腊八节,蓝太太总会带着女眷去城南施粥,只要带着碗就能喝上热腾腾的腊八粥。

基本上所有的富贵人家都有这个习惯,图个吉利,也是让更多穷苦人家去度过难熬的冬季,基本从腊八节开始到元宵节前,都有时不时的活动。

而蓝春和自己的小叔叔就去负责维护一下秩序,露个脸有点参与感。

清晨还有些雾蒙蒙的,整个府飘荡一股粥香,蓝春也就这咸菜喝了两大碗,热乎乎的粥让全身都暖洋洋的。

辰时一过,天大明,仆役就将装有粥的大瓦罐搬上驴拉车,运往城南。出了城北,基本就是一览无余的荒芜,散落着小院和自建的土瓦房,除了一道直通城外的黄土大道,其他的小路都布满泥泞。

快到护城河了,就在这还比较平整的地方,立上蓝府的旗帜,开始施粥。蓝春带着几位仆役让他们排好队,不要急。

其中不止有普通老百姓,还有城外下苦力的劳动者,北方雪灾南逃的难民,无名的乞丐等劳苦大众。

每到这时,小叔叔总是感怀悲悯,甚至做几首诗歌去感叹,这是几乎所有上层人的通病。

不到半个时辰,蓝家在一声声感谢中返回了,路上,还能看见其他勋贵的队伍,当然,也有的是在自家府邸之前施粥的。

回到蓝府,开始了早宴,蓝玉出去应酬了,早宴随便吃了些,一家人登上马车,要去栖霞寺去祈福。

而蓝春,他不愿坐马车,早就带上袭人,骑马一路先行了。

“慢点!慢点!别坠了马!”袭人在蓝春怀里坐着很受惊吓。

蓝春拉了拉马绳,说道:“这才跑四十码左右,能有多快?”古代的马除了战马,基本的良马才跑四五十码,和电动车差不多。

嘴上说着,蓝春还是放慢了速度,任“虞美人”自己哒哒的溜达着走。

这马还是自己求父亲蓝玉从淘汰的战马里选的,这马有些应激了,不愿驮那些穿着盔甲的战士,一有人骑就尥蹶子倒地吐沫子。

整匹马的品相还是不错的,偏暗银色的毛发没有多少杂质,在太阳光反射下来,熠熠生辉。

所以蓝春给它起了一个虞美人的称号,而它还是一匹母马,天天养尊处优,马料只吃磨碎的,还要每天吃豆料和隔三差五的鸡蛋。

而“虞美人”也从没给过面子,从来没有全力跑过,蓝春也舍不得拿鞭子抽它,只能由着它性子来。

古代对牲畜的管控很严的,尤其是马和牛,主要是古时候生产力低下,且对于牲畜之间的瘟病没有几个有效应对方法。

就算现在,养殖业面对瘟病也只能是事发之后全埋了。

“虞美人”很通人性,时不时自己控制着方向,不一会就到了山脚下。

蓝春左手牵着马右手拉着袭人,一路向半山腰走去,未进寺院,先看到寺前左侧有明征君碑,是初唐为纪念明僧绍而立,碑文为唐高宗李治撰文,唐代书法家高正臣所书,碑阴“栖霞”二字,传为李治亲笔所题。此乃江南古碑之一,是珍贵文物。

进了寺中,一个小沙弥过来将“虞美人”牵走,自有坐骑“停车位”,蓝春随口问到:“住持云游回来了吗?”

小沙弥还未搭话,一位披着戒律法衣的老和尚笑眯眯的走出来,慈眉善目的说:“小友,别来无恙啊?”

“济真法师,别来无恙啊!云游一圈怎么还给饿瘦了?”

老和尚面对蓝春的打趣哈哈一笑,说:“是有些许消瘦,劳烦小友关心了。”

蓝春边和济真聊着云游趣事,边往里走,寺前的明镜湖被雪封住,真的犹如一片明镜。

一眼望去那个最高的就是栖霞寺舍利塔,为南唐遗物,是长江以南最古石塔之一,是中国最大的舍利塔。

蓝春收回了目光,吹着凉风,问道:“济真法师,你游遍了江南所有佛国古刹?感觉怎么样?”

济真法师沉默会,想要开口,又闭嘴摇了摇头,仔细想了想。

“太繁杂了,不再敬佛,不再礼佛,沉溺世俗中了。”

“欲望醉人心啊!”

明初的确也遏制过佛教,主要是寺庙的经济发展影响到了朝廷的赋税,僧尼不用交税,这就造成了很大的经济损失。

寺庙占了大量的土地,在古代,土地可是非常的重要,而寺庙侵占大量的土地,一来影响朝廷的土地政策,二来造成了土地兼并现象,明后期甚至寺庙占的土地比农村保有土地多。

更主要劳动力的锐减,青年劳动力都出家了,他们不生产,不劳动,整天就是念经,这样是无法促进社会经济发展的。

估摸过几年明初的限制就要来了,虽然并没起到实质作用。

聊了一会,蓝太太乘着马车到了,先礼了佛,后又捐了一小笔善款,就走了。

蓝春表示以后也可能会打扰的,也跟着一起走了。

午宴过后,女眷嗑着瓜子聊着天,蓝春在一旁打着瞌睡,小叔叔和翰林院的文人骚客也不知道去哪风花雪月了。

下午,徐增寿约蓝春去聚会,基本上都是权贵的后代,其中几个叫上名的是常遇春的二儿子常升、李文忠的大儿子李景隆等等。

算上徐增寿,这有三个国公后代了,当然,要是算上蓝春自己,那就四个了,只不过蓝玉现在还没封公呢。

“这位是?”未来的大明战神李景隆问常升。

常升才反应过来他们没有互相认识,互相介绍到:“这是我表弟,蓝春!”

又指了指李景隆,说:“这位是我同窗,曹国公儿子,李景隆。”

蓝春和李景隆同时起身,蓝春一句久仰久仰,李景隆一句不敢不敢。

就算互相认识了,其实私底下见过几面,也不算太生分。

常升是蓝春表哥,蓝春见常遇春都要喊声姑父,只不过常遇春去世的早,常升一直是他哥常茂带大的。

真要论起来,许多明初权贵都沾亲带故,往上扯吧扯吧,蓝春和朱元璋还有亲戚关系呢。

这就是一个集军事政治一体的淮西集团的缩影,在明初政局中,淮西集团是地位显赫、颇为重要的一股势力。

朱元璋晚年三次打击日渐膨大的淮西集团,才遏制住明初朝廷的一家独大,初期还扶持浙东集团以平衡淮西集团,但浙东集团就刘伯温和杨宪两人。

斗不过李善长、胡惟庸为主的淮西集团,毕竟淮西不止有朝堂话语权,还牢牢把握着军权。

最后只有朱元璋下场完成明初四大案,才彻底拔除了淮西集团的影响。

这是草根皇帝的通病,前期任人唯贤大有作为,后期就飞鸟尽,良弓藏。毕竟老皇帝能控制的能人异士,小皇帝不一定能压制住,只能通过武力方面一口气解决了。

既留下了一个安稳的政治环境,又给予小皇帝一个新的班底的机会,不留隐患。

就像同样出身的刘邦,朱元璋和他总是如此相似。

“诸位,举杯!”常升举起精美的酒杯,示意众人活跃气氛,互相介绍完后,蓝春不说话,李景隆也不说话,难免有些尴尬。

蓝春将手中酒杯也举起,绕了一圈,又单独对李景隆抬了抬,看到李景隆注意到后,一饮而尽。

这也是精品粮食酒,以古代的技术,做到了二十度左右,当然,损耗也大,光这一壶酒不知要用几斤粮食。

明中期左右才有成规模的蒸馏酒技术,才开始有了正儿八经的白酒。明初由于战火兵燹,粮食短缺,因而朱元璋陆续下令禁酒措施。

我国传统酿酒是“以曲定酒”,酒曲是酿酒的关键。前代朝廷大多采取对酒曲进行控制,或者官方制曲,或者对曲榷酤征税。而朱元璋则从源头控制,限制种糯米,这样使得酒曲缺少,从而限制了大量酿酒而浪费粮食的行为。

洪武后期,又放开了酒禁,酒类也逐渐多了起来,度数也慢慢高了。

就比如蓝春现在喝的,有些许醉了,而其他人,更是醉的一塌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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