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大动干戈

张来财的死状蹊跷，那么一根淬了剧毒的针，几乎完全没入了胸腹中，乍一看，几乎看不见创口，好似是被什么内力震进去的一般。

所以，这场搜身不仅要搜何人藏毒，更要排查出其中的习武之人。

士兵们闻声而动，军甲的碰撞之音自带威慑力，似紧箍咒语般在山间泠泠作响，镇得麒麟台上的商贾们毫无抗争之法。

然而，一番大动干戈后，并未搜出任何有用的东西。

沐凡回禀道：“他们都是一些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惯人，细皮嫩肉的手掌上毫无习武的痕迹，身上除了一块比一块值钱的翡翠、玉玦，几乎没有任何异样。”

“只有这几人吗？”李南絮问杨砚书。

李南絮昨日在州府衙门与杨砚书匆匆见过一面，他为陈习远案而来，胡老二是陈习远案的一大突破口，而杨砚书又是抓获胡老二之人，两人自然接洽了一番。

杨砚书今日第一时间将李南絮寻来，不仅是因李南絮的身份更为贵重，便于主持大局，也是因为，他隐隐觉得，张来财的死法与陈习远的死法有些像。

杨砚书不懂武，也不习惯同这些尸体打交道，但他经历了两次谋杀，凶手似乎都是在混乱中下的手。

杨砚书如实回道：“商贾们总共十六人，起初是成堆涌在四方桌前的，笔墨只备了四套，有人着急离开，所以因争抢笔墨天涯殿内混乱了一阵。那张来财挤在人堆中，涂涂改改，竟是耽搁到了最后，那时已有人先行下了山，至于张来财是如何被刺入的毒针，我们都未看清，他倒地时，麒麟台上便只剩这六人了。”

这六人还包括了乱入的轻影。

山风呼啸，阳光穿过云层的缝隙一缕缕镀到人的身上，但这光的温度到底抵不过风的凉度，只是平添了几分色彩。

李南絮的目光从繁杂的景、聒噪的人身上经过，最终还是停留在了轻影身上。

轻影似感应到了这缕目光，扭头，与他隔空对望一下，旋即笑问道：“景王殿下，需不需要民女帮忙？”

风吹乱了她的发，扬起了她翩然的衣摆，她恣意明媚的身姿仿若一株昂首的向日葵，不舍昼夜地追逐着光明。

李南絮长足地看了她一眼，随即扬了扬眉，问道：“怎么？楚姑娘知道行凶者是谁？”

李南絮的声音淡淡的，眼底深处却藏着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难得，今儿她没有逃，竟主动说要帮自己。

她的笑容像是一种宽慰，让他沉郁的面色舒展了几分。

“景王殿下，搜也搜过了，我们身上的确没藏毒，是不是可以放我们走了？”耳边，何斐战战兢兢的声音响起。

李南絮看了他一眼：“急什么？员外是有何急事吗？”

李南絮的面上看不出太多的情绪，但他的身形很是挺拔，那身紫色的官袍在日头下是比身侧所有色彩都触目的矜贵。

何斐有些犯怵，只得讪讪地往后退了几步：“没有，没有。”不敢有。

柳叙言在一旁道：“景王殿下，既然未在他们身上搜到毒物，想来那毒针只有一根，这些商人都不擅武，恐怕是做不到徒手将银针刺入人体还不伤及自己的，此案，恐怕。”

李南絮冷声道：“恐怕什么？”

柳叙言的意思很明显，案发时满堂只有轻影会武，也只有她能神不知鬼不觉将银针击入张来财胸腹中。

“不会，不可能是轻影姑娘。”还未等李南絮说话，杨砚书极快否认道：“轻影姑娘是光明磊落之人，她手中的剑极快，没有必要用投毒这种阴险的法子。”

李南絮闻声看了杨砚书一眼，眼神戒备：“杨大人很是信任她！”

杨砚书皱了皱眉，板正的身姿似散发着幽光的璞玉，他本人也似一块玉，纤尘不染，说起话来谦谦有礼。

杨砚书道：“那日途径龙虎山，我们一行险些遭山匪杀害，是轻影姑娘仗义相助，才得以让赈灾粮安全送达，我见过她的身手，即便是一片叶，她也能杀人于无形，她善恶分明，不会莫名对一个商贾下手。”

李南絮听着，虽认可他的说辞，心却在无形中拔高了几分。

这杨砚书什么时候跟轻影这般熟络了？

“这……”柳叙言也犯了难：“若非轻影姑娘，那又是谁将银针击入体内的呢！”

“有没有一种可能。”轻影从士兵中扒开一条缝，像条滑溜的鱼钻了出来，走到柳叙言身前道：“那根针是被当成了一支箭，以极快的速度射进张来财的身体的？”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这怎么可能！”周荇横眉瞅了轻影一眼：“你说的那是弓箭吗？我们之中可没有人会拉弓射箭，也没有人身上藏了弩箭，你这丫头简直是胡言乱语。”

轻影轻笑一声：“周员外，你可别硬将锅往我身上扣，这样反倒显得你很可疑。你就如此笃定，自己能安然走下这麒麟台？”

轻影说着，脸色骤然冷了下来。

杨砚书适才说过了，龙虎山手刃山匪的就是眼前的女子。他听说过，那夜山上血流成河，山匪的尸体们都快堆成山了，这女子杀人不眨眼……

周荇仿佛真的被吓住了，身子僵了一下，而后用愤怒掩饰心虚道：“怎么？难道你还要连我一并杀了不成？”

轻影只微微眯着眼，不怀好意地看着周荇，冷风吹得她的脸煞白，她琥珀色的眸子里正一点点爬满漆黑。

只这一眼，周荇竟从她眼中见到了杀意，他汗毛竖立，惶惶闭了嘴。

轻影的一番话听着像是争执，但李南絮了解她，她伶俐机谨、胆大心细，她一定是发现了什么端倪，才会冒出这些话来。

她在提醒自己。

“一只箭？”李南絮在心中嘀咕一番，想到什么，很快折回了天涯殿中。

谁说凶手一定要用弓弩了，又有谁说凶手杀完人一定会将凶器藏在身上？天涯殿的桌椅箱柜这般多，就不能藏吗？

“沐凡，带人将天涯殿里里外外都翻找一遍，或有暗器。”李南絮吩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