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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章 雪中逃亡

常欢“扑通”一声跪倒在李南絮身前,扯着他的衣摆厉声哭诉道:“殿下,您救救小姐吧,这些人说她是叛臣余孽,一言不合就要带走她,小姐不走,他们就说她是心虚,要杀她,她本来伤就未痊愈,还被划了好多刀,浑身都是血,殿下,你对小姐最好了,你去救救她,救救她——”

常欢哭得浑身都在颤抖,见到李南絮如溺水之人见到救命的浮木,苦苦哀求着。

她犹记得,这帮凶神恶煞的官差一声招呼都不打便冲进了宅院,口中义正严辞:“我等奉朝廷之命捉拿叛臣余孽,还望姑娘配合,随我们去刑部走一趟,若敢反抗,格杀勿论。”

轻影立在庭中的山楂树下,单薄的身姿仿佛能被风雪吹散,她起初有些惊愕,关于她身世的线索几乎都被抹去了,怎会突然被人发现。

但转念一想,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杨砚书能透过长相猜出她是程岁乐,那从前与程鹤川夫妇相熟之人也必会疑心。

加之她近日追程家旧案追得太紧,那些对程家下过黑手的人,以及那些想要旧案真相永埋地底的人,都不会放任她不管。

她深知,有人在针对她,这刑部去不得,去了就出不来了。

她的确是程家之后,她辩不清。

事情急转直下,她来不及寻求楚家人的庇护,她也从未向李南絮坦白过自己的身份,甚至都不知,李南絮在知道自己骗了他后,会不会介意?

或许他不会介意,他不是那种只在乎身份和外在的肤浅之人,但他总不能一直带一个罪臣之女在身边,与天下人作对吧?

楚家女可以嫁景王。

但程家女罪名缠身,嫁不得。

她思忖一番,先对官差们道:“我跟你们走,但外面风雪大,我怕冷,容我加身衣裳。”

官差们也是奉命行事,能不费一兵一卒将人带走是最好,便给轻影留了一盏茶的时间更衣。

只做了半日温婉淑女,又被打回了原型,轻影脱下水碧色的裙裳,换上了一身玄色的胡服,整个人干净又利落,仿佛又回到了从前一人一剑行天涯的日子。

常欢在她身旁愁得眼泪直掉:“小姐,你将常欢也带走吧,你去哪儿我便跟到哪儿。”

轻影揉一揉她软软的脸颊:“傻丫头,他们要的是程家女,你记住,你是楚家的丫鬟,你的主子是威震一方的西北侯,你是受我蒙骗,楚家也是受我蒙骗,当年楚侯去逍遥谷接女儿时,是我冒充了楚家女的身份跟他回了家,我想借助楚家的势力受庇护,想继续做回高门贵女,也想借机为程家复仇,一切都是因我别有用心,与楚家无关。”

常欢却一个劲地摇头:“不,小姐直率坦荡,小姐不会做这样的事。”

“常欢。”轻影扶着常欢的肩:“记住我的话,一定死咬自己与我无关,还有,躲好。”

这次常欢还未来得及说什么,便被轻影一掌推入了衣柜中,衣衫胡乱盖在她身上,她的后背被点了穴,根本动弹不得,随后,她听到了衣柜上锁的声音。

“不要……”

常欢想要呼喊,却怎么也喊不出声,泪水糊了一脸,却只能透过那木板的缝隙看到轻影执剑走了出去,随后是一片刀光剑影,鲜血喷洒在门扇上,触目惊心……

短短半日,一切美好都消失殆尽。

院墙的积雪“啪嗒”一声落地,惊飞枯树上的寒鸦,让人的心也不由得坠入了深渊。

常欢已经哭到声嘶力竭:“殿下,我们小姐从来没有害过人,她原本在房中做花灯,她说上元灯节就要到了,要与殿下您一同夜游安京,她原本笑得很开心,可还没有等到殿下下朝,那帮人便来了,殿下,她去了哪里呀?”

是啊,她去了哪儿啊!

这一路都是追捕的官差,她受了那么重的伤,她能否躲过,伤如何处理?

他凝望着那用竹片支起的灯架,还没来得及糊纸,甚至有些歪歪扭扭,但在他看来,却是最精致的玩意儿。

他的心倏忽抽搐了一下,像被什么利刃扎中了一般,呼吸不能。

她说好了等自己半日的,怎能如此说话不算话?

她答应过自己,无论发生何事都不会再一声不吭地消失,为何这次又离开得如此突然,还留下这一地的血,让他在此担惊受怕。

铺天盖地的寒意涌入心肺,像是多年前的那次溺水,拼命想抓住什么,到头来,却什么也抓不住,只能任冰凉的水送自己沉沦,在死亡的边缘徘徊。

风雪无情刮在他的脸上,染白了他的发,他朝屋里走去,握住那盏还未完成的花灯,紧紧抱在怀中。

而后,回过身来:“这个丫鬟本王要带走。”

“这……”官差们还在迟疑。

李南絮却一甩衣袖,眼里含着不容置喙的肃杀之气:“本王的命令,你们也要违抗?”

他们支吾着,若换做从前那个软弱可欺的景王,他们或可抗争一二,但如今的景王有功在身,他们不敢忤逆。

常欢跌跌撞撞地从地上爬起:“多谢殿下救命之恩。”

李南絮领着她往外走:“轻影在意的人,本王会替她护好。”

常欢抹了抹脸上的泪痕,可是风好大,刀刮一样,眼泪根本止不住:“殿下与小姐的恩情,婢子铭记于心,还请殿下莫要忘了,一定要尽快找到小姐,婢子担心她的伤势。”

“她是本王见过最坚韧的女子,她既然逃了,便不会轻易死掉。”李南絮的心在颤抖,语气却十分笃定。

笃定得仿佛在说服自己。

风雪肆掠,视野中一片白茫,李南絮瞧见了一抹暗淡的身影。

杨砚书怔怔地望着被鲜血染红的庭院,再撑不住,跌跪在地。

雪在膝下融成水,渗入骨头,他无力地喃喃道:“对不起,对不起……”

李南絮一把扯住他的衣襟,眼底染血:“杨砚书,你少在这里假惺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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