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8章 越是接近越是漫长
清晨，当第一缕晨光刺破黑夜，正式宣告白昼的到来，飞舟也顺利抵达奥玛城。
船舶在港口处缓慢下降，作为临时停靠站，留给旅客的下船时间没有多少。
希尔站在船舷边，看着脚下逐渐清晰的建筑群，萌生出几分怀念感。猩红下水道、魔女的小店...当初她们在这也经历了不小事情。
朝远处眺望，依稀能看到那个贯穿城市下水道的巨大天坑，不知道这座城市的人有没有把猩红残余彻底清理掉。
“砰~”
飞舟与接弦口发出轻微的碰撞声，在晃动停歇后，她们是时候离开了。
“走吧，看看离开这么久有没有什么变化。”
希尔主动牵上艾尔莎，生怕这孩子乱跑，而艾黎落在她的肩头打呼，早起对于她来说有点困难。
“很普通的城市呢”，站在高处的狸四下打量。
这是实话，作为一座靠近边境的城市，奥玛属实没有什么特殊之处，唯一的特点便是处于北部高原与中央平原的交界处，能买到某些少见的土特产。
“空气变得不一样了”，伊萝丝抬手虚握，似乎想要抓住什么。
“正常”，希尔深吸一口气，北部边境独有的熟悉的感觉回来了，越发稀薄的氧气与夹杂着凛冽寒意的风。
“注意调节呼吸，不仅是空气，北方大气中的魔力也更加狂躁。”
不同地域之间的自然魔力也会呈现出迥异的差别，就像多变的气候那样。
其中的成因极为复杂，不少学者致力于研究这种差异的根源，可至今没有完备的结论。
“咱们先去买点东西，之后直接飞回村子吧。”
希尔轻轻抖动翅膀，心中意动，自从到达王城后，她就没放肆飞过几次。
先不谈各种禁空区域，光是那数百条有翼种飞行条例就足够令人头疼，而且还得时不时注意‘车况’，引起空中事故可是个麻烦事。
毕竟，她不像某只龙娘皮实肉厚，被空轨列车撞一下都跟没事人似的。
“飞回去？”
狸脸色微变，她先是看看几人的翅膀，随后目光回到自己身后。
嗯.....一条孤零零的尾巴，没有其他东西了。
既没有羽毛，体内的能量储备也略微感人，这不是有点难为她这只普通狐狸嘛？
“嘿！咱们之中是谁没有翅膀~是你！”
伊萝丝跳到狸身前嚣张的同时，展开龙翼疯狂炫耀。
狐狸小姐嫌弃地推开她，内心告诫自己不要和笨蛋计较，唯一一位没有翅膀的奇美拉而已，她才没有被孤立。
是的，就连此刻身在王城的福克西斯都有翅膀，狸只在猩红爆发那天短暂见过。
他的翅膀灰黑配色，形态介于虚幻与现实之间，在时刻流动的过程中不断散发着粒子效果，乍看更像一条披风。
“不对，艾黎也没有啊。”
虽然这只肥猫不太可能自己飞，多半会赖在本我身上搭顺风车，但狸觉得自己找到了组织。
“嗯~谁叫我？”
睡眼惺忪的小猫先是打了个哈欠，随后前肢下压，做出标准的猫咪伸展动作。
在得知几人的谈话内容后，艾黎翻了翻白眼，“我是精神生命体啊，现在的模样只是拟态，你们不会真把我当成猫了吧。”
说着，她的背部快速延伸出一对黑色羽翼。
“别说一对，变十二对都行。”
艾黎跳向地面，在路人惊讶的注视中，变成一位偏向中性的黑发人类，她觉得应该纠正一下同伴的刻板印象。
猫形态不过是为了方便跟着希尔，不代表自己真是猫，总不能以人形趴在对方的肩膀上吧。
“......？”
这副模样勾起了希尔久远的记忆，这本是她的模样，或者说前世的她。普普通通，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没想到你还记得，我都快忘了。”
“再怎么说也是咱们最初的相遇，虽然那时神智不是很清醒，但我多少记得一点。”
艾黎突然来了兴致，语气欢快地说道，“那时你还把我当成什么幻想生物了，怎么说的来着…囚禁于吾之思想的……”
很快啊，女孩爆发出难以想象的速度将对方的嘴巴捂住，脸上流露出一丝尬笑。
“噢~瞧瞧这只可怜的小猫，她已经困到睁不开眼睛啦。”
“唔唔…！”
说着便把艾黎的脸按在身上，全然不顾后者的挣扎，反正也不会被憋死，是吧~精神生命体。
两人的谜语令伊萝丝颇为不解，拥有本我少数记忆的狸隐约有所猜测，但她并没有插入这个不妙话题的打算。
....................
离开空港，径直步入商业街。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巨大的环形天坑，这里被金属栏杆牢牢围住，看来官方并没有填平它的打算。
坑洞中已经没有了猩红的影响，那些长满管道的血肉菌毯，以及发生的一连串斗争似乎只是一场荒诞不经的梦。
如今，翠绿的新蕾在坑洞中肆意生长，它们是奥玛城官方播撒的特殊种子，至于原产地嘛……
女孩曾在学院中见过，它们是受魔力影响的改良物种之一，能够净化环境的植株。
不过效果有限，直接种到猩红感染度爆表的地方肯定行不通。
城区道路与排污系统进行重新规划，天坑貌似还成为了一处新奇的观景打卡地，几人说说笑笑，沿着大道朝商业区走去。
‘说起来，那个眼球跑哪去了？’
说起猩红，希尔回想到之前的变故。
芙蕾塔，那个只剩下大脑的人造人，如今还泡在实验室的特殊储罐中，希尔准备休息足够的时间，等到明年再处理这些破事。
但那个自称小眼的眼球，自她昏迷之后便失去了讯息，恐怕只有最后登场的魔法管辖部部长才知晓，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emm…交给我家神明头疼好了。’
“喂，希尔~找到花店了，你在想什么呢？”
“没什么，在想该买点什么东西，铲子、水壶还有营养土之类的。”
艾黎的呼喊令奇美拉少女回过神来，她一边说着一边摸摸艾尔莎的头，后者不明所以，不过还是朝她露出灿烂的微笑。
“你们要是遇见喜欢的东西可以随便拿，我请客，狸买单。是吧，咱们家的富婆姐姐~”
狐狸小姐闻言眯起眼睛，显然这个称呼深得她心，随即拿着折扇的手豪迈一挥，“准了。”
采买了各式工具以及一批花种，希尔突发奇想要在村子里建立一个温室，到时候哪怕在冬天也能看到花草。
之后半日，几人简单逛了逛奥玛城。
那位魔女的小店如今已经成了乐器行，没有找到她踪迹，于是乎几人离开了城市，朝荒野迈去脚步。
人烟渐淡，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广袤森林，冷热气流在高原抬升处对撞，意外造就出一片相对温暖的狭间带。
这森林也是当初她们遇到劫匪的地方，不知道那时种下的‘花肥’有没有好好发挥作用。
…………
展开羽翼，从高处坠下，最后挣脱重力高高飞起，这种刺激感着实令人。
几人在森林上空自由翱翔，久违的放肆让希尔忍不住放松下来，相较于紧绷的战斗，她果然还是更喜欢随心所欲的生活。
至于无法长时间飞行的狸，她变成狐狸模样抢占了艾黎的位置，享受着没有翅膀的轻松福利。
然后...被嫌弃她老是动来动去的希尔丢了出去，随后塞给狸一瓶羽化魔药，让她喝完自己飞去。
“你变了，阿希，变得无情又冷漠。”
“谁让你朝我衣服里面钻！”
“欸嘿嘿~”
越过狭长的林间带，再往北走植被愈发低矮，逐渐向灌木与高草过渡，同时气温也开始降低。
除了冬季以外，王国北境的温度常年维持在十五到二十度之间，相对稳定的气候造就了茂盛的草场与多而繁杂的生物群落。
但居住在边境之地人很少以大批放牧为生，因为一到冬天几乎是换了一个世界似的，来自冻原的风会令万物陷入沉寂，直到来年的阳光将冰雪化开。
在这里，野生动物甚至比人还清楚该怎么熬过冬天，家畜可没这种能力。
“起风了…”
伊萝丝抬头眺望远处，趴在她头顶把玩龙角的艾尔莎闻言伸出触手，精准抓住飘飞的草叶。
“嗷呜~不好吃。”
“你们俩别乱跑，马上要开饭了”，希尔招手示意两人过来。
有时飞累了，她们也会降落到地面休息一阵，之后再继续前进。
一路上，很少遇见人迹，只有零星的游商乘着马车一路向南。他们满载他国的物产而归，要赶去南方过冬。
毕竟边境之地的冬季太过漫长也太过难熬，除了原住民很少有人会选择留下。
走走停停，有时还会遇到问路的游商，这里的草场几乎一年一个模样，很容易迷失方向。
“我快要……累死啦。”
狐狸小姐奋力扇动翅膀，但瞧她那摇摇晃晃的模样，明显是体力不支了，感觉下一秒便会坠向地面。
不出意外，狸是第一个扛不住的人，操控魔药或是法术编织出的翅膀，本就不是易事。
再者，希尔创造她时没有朝体力方面加点，那时技术尚不成熟，只是退而求其次将智力与交际点满。
“为什么，希尔你不累？”
狸表示难以理解，本我的体内和她相比只能说半斤八两，后者看起来却啥事没有。
“没准是你疏于锻炼。”
希尔耸耸肩，狐狸小姐显然不相信这般说辞。
好吧，这一路走来自己的飞行时间并不多，魔法与律法换着施展，而她飞累后只需要拍拍翅膀装个样子。
直接操控风流载人也不是问题，不过把权能作用在这方面似乎有些掉价。
“我要燃尽了…”
狸没有准备赖着不走，而是她的确没精力再飞下去。汗水打湿了贴身衣服，脑袋里像是有个蜂鸣器在疯狂报警，也许她得抽空锻炼一下。
“咱们多休息一会儿，行不行嘛~?”
狐娘的演技突然爆表，眼中不由自主地泛起桃色，她贴身而来缠住女孩的手臂，轻轻摇晃起来。
魅惑心智以及操控精神算是狐人的自带天赋，有时会在紧要关头被动触发。
可怜兮兮的模样惹人注目，可惜在场几人都没有任何表示，魅惑什么的，她们不吃这套。
有时间沉迷美色，不如直接照照镜子。
“小问题，我扛着你飞。”
伊萝丝拍拍胸脯，当即要抱住狸的腰把她顺到肩上，架势与扛麻袋无异。
“嘤~坚决不要！你简直是个自爆飞行器。”
拒绝来的如此之快，狸宁可坠机都不想被扛着飞，伊萝丝的飞行水平已经被她摸清了，主打一个横冲直撞，哪怕撞上什么飞行物也不会是她倒霉。
但自己这副弱不禁风的躯体可扛不住猛烈冲击，再者龙娘总之毛手毛脚，把她摇散架也不是不可能。
“蛤？你还嫌弃上我来了。”
“安静一点，别吵起来。”
希尔冷静看完两人的互动，甚至还有空抽出手撸撸艾黎猫。她现在严重怀疑狸的情商完全加在了对外交流上，队内语音聊天是一点不客气。
当然，对自己除外。
可能是累到神志不清了，或许该考虑给狸升个级。
艾黎挪挪屁股，打着哈欠继续将头埋入女孩的衣领，还好她有先见之明提前变回猫咪，能带飞干嘛自己动。
“要不我来？”
躲在母亲身后的艾尔莎露出脑袋，同时出现的还有几根灵活挥舞的触手，小家伙觉得可以把狸捆起来打包带着，自己应该能飞起来。
老实说，这不是个好主意。
萝莉、触手捆绑、精疲力竭的狐娘，这几个词光单独听都不太妙，更别提连在一起出现。
“把你的触手藏好点，别让其他人看到。”
希尔摸摸小家伙的头，看向如同狗尾巴左右摇摆的触手，内心腹诽道。
‘至少在我想清楚如何解释之前，别让艾琳娜知道，不然一定会被教育的。’
说起来，克隆自己在艾丝尼尔犯法吗？好像……没有出台相关法律来着。
‘嗯嗯~既然没有，那就是合法的。’
女孩暗自点头，不管怎么说，她再次说服了自己，这样就足够了。
“…算算距离差不多，都凑近点吧，空间跃迁魔法多来几次的事儿。”
越是接近家的位置，反倒越是迫切起来，她也有些心焦了。
圣典凭空浮现，哪怕能够自由施展法术，希尔仍习惯把它当做施法媒介，不为别的，顺手而已。
离开王城的空间静滞区后，空间法术便能随意使用，之前没考虑的狸的承受能力，倒是她漏算了。
亚拉特世界的空间算是稳固，跃迁并非暴力地撕开空间帷幕，或是在上面打个孔，勾连节点才是主要操作方式。
魔力在虚空中迅速勾勒出法阵，精神力随之延展，空间领域内光怪陆离，难以依靠言语形容。
下一秒，繁杂的法阵凭空张开，空间像是被无形的大手撩拨开来，而后慢慢演化为结构完整的银之门户。
现在还不能进去，空间法术环环相扣，定位与施放只是前置步骤，检测折跃门稳定性与落点情况才是重中之重。
迫不及待窜进空间裂隙的初学者，完全称得上把左轮压在太阳穴的赌徒，他们将生命的砝码置于赌桌上随意抛注。
“在弄清空间门对面是什么地方前，永远不要踏足其中，除非你打算和死悼之神来场对赌协议，或者你是一位空间魔法大师。”
“不过真是那样，我想你也不需要翻开这本书——洛林希德。”
洛林希德，同样是一位古代法师，他的成就没有同辈引人瞩目，甚至名字鲜有人知，但这并不代表他很弱。
相反，这是一位在空间魔法上走到前列的大法师。
《空间魔法进阶手册》——这本书不在学院必读选集之内，希尔在落灰的图书馆书架上一眼相中它。
空间魔法本就吃天赋，还格外难学，自然没有什么人光临这里。
而那位法师到底不出名到何种程度呢，没有历史记载，没有人物传记，就连希尔都是第一次得知他的存在，从圣典中。
在莱茵的记载里，这位人类法师并未逝去，他的结局被定义为离奇消失。
没错…消失得无影无踪，圣典上也没有记载缘由，只说他消失于暴动的魔力波中。
而上面那段话正洛林希德留在进阶手册内的序言，独占整整一页，其重要性不言而喻。
“离奇消失…总不会是这位法师违背了自己留下的谏言吧？”
女孩随口嘟囔一句，接着招呼众人进入空间门。
光芒闪动，符文浸没在空间之中若隐若现，几人的身影随之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