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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心惊胆颤

许镇山接针在手,哆哆嗦嗦地在万老太太的人中、虎口、手指肚等处各扎了一针,只听老太太呻吟了一声,缓缓地把眼睛睁开。

见许镇山正坐在自己的身旁,便问道:“小秃儿啊,你什么时候来的?”

不等许镇山答话,万长富接过话来:“你这老家伙非得到鬼门关走一趟,结果被许巫师和大家伙给拉回来了。可把我们吓坏了,你还有脸问呢?”

万老太太有气无力地道:“至于发生了什么事,我一丁点儿也不清楚,就梦见我在戏台上跳舞唱戏,一个劲儿蹦啊、跳啊,这个我累的,就是一个乏呀!”

把身子一翻,说了一句:“我好困。”立刻就响起了轻微的鼾声。

万芬笑道:“这觉儿来的这快。”

许镇山道:“此前都是假睡,这才是真睡。拿双被子给她盖上,经过一场折腾,估计两三天也缓不过劲来。”

万兰、万芬一齐动手,将被褥铺好,同心协力,将老太太抬到褥子上,展开被子,将她盖好,此后也就不再管她了。

万长富见老伴儿安然无恙,心里心中喜乐安平,连忙来到许镇山身前行礼致谢。

许镇山却是一脸的凝重,叹道:“老太太是好了,可我的麻烦来了。无论送鬼还是送邪,最忌讳下死手。这黄皮子乃是黄大仙的孙子,我弄死了他的孙子,必遭报复不可。”

万长富安慰道:“不会的。无论是妖还是鬼,都怕恶人,从今天起,估计以后黄皮子见到你,都得绕道走。”

许镇山苦笑道:“黄道安乃北方第一黄仙,就我这点儿低劣的道法,就是一千个西山秃子也斗不过他呀!”

众人无语,房中一片寂静。过了半晌,只听万钧责怪道:“都怨小傻子,欠儿不愣登地,你打上一拳头干啥?”

万恩朝前跨了一步,给许镇山行了一礼,解释道:“三爷爷,不是孙子故意想害你,而是这妖邪过于凶狂,留着它必是祸患。其实我也不想杀他,可这妖孽眼神凶狠凌厉,满脸尽是暴戾,手中还握着一把宝剑,当时我害怕至极,就萌生了先下手为强的念头,结果将他一击毙命!”

许镇山见这孩子坦然自若,全无半点惧色,心下大奇,呵呵笑道:“这倒奇啦。当地有个传说,‘宁可下阴间,不碰黄道安’,你这个小东西如此淡定,难道就不怕黄大仙儿报复你?”

万钧插嘴道:“他这叫碟子里扎猛子,不知道深浅。”

万恩微微一笑道:“说不害怕,那是假话,但事已形成,怕又有何用?邪不压正是亘古不变的道理,我们头上有天,脚下有地,为何要惧怕一个妖魔!”语气虽轻和平淡,隐隐之中却自有一种冲天的豪气。

许镇山心里暗自佩服,忖道:“一个八九岁的孩子,竟能说出这等话来,确实不同寻常。难怪邪魔如此怕他。不出十年,这小子定是玄狐山一带风头最健的俊彦。”

正当暗中赞许之际,却听万钧道:“诶耶!小傻子挺会捅词呢!”

万长富喝道:“不许叫万恩小傻子,以后就叫他小弟!”

万芬问道:“你们这些小孩嘎子,为啥都管万恩叫小傻子?”

万钧笑着讲道:“那时候万恩长的贼拉拉的丑,看上去也是傻哄哄的,所以大家伙都拿他开玩笑。一次,东头子二小子故意往地上扔铜钱,扔一个一文钱扔一个五文钱,可万恩专挑小的捡。还说大的买东西太多,他拿不动。你说七八岁大小子,连几分钱都分辨不清,不叫他小傻子,又能叫啥?”

万兰两眼望着儿子,问道:“万恩,你为什么要挑小的捡?”

万恩呵呵笑道:“我若是捡一枚大的,他们以后还会往地上扔钱吗?”

众人皆是一惊,心道:“一个七八岁的孩子,竟然有如此的心机,长大后必成大业。”

万兰心中一酸,泪水倏然而落,一把搂过儿子,哭道:“八年来,万恩隐姓埋名,脸罩面具,装傻充愣,甘苦自知。我们母子俩每一日、每一夜无不想着重获自由;今天心愿皆了,难道我儿子还不如一个妖怪么?”

万长富一想到万家的所作所为,突然觉得自己恶俗不堪,心中陡然升起了负罪感,挥拳猛击了一下炕面,仰天叹道:

“难怪万家落魄到这等地步,都是自己造的孽啊!啥也不说了,以后万家再生罪恶,天地难容,愿天打雷劈!”

许镇山摆手道:“行啦,行啦,别起誓发愿的啦。今天能看到你们父女俩尽释前嫌,重归于好,就是我们这些局外人见了,也十分的高兴。”

万芬也说道:“是啊,是啊,毕竟你们的身上流着同一种血,这份亲情永远抹擦不掉。往后的路还长着呢,既然二叔有了悔意,那就用你的真情去补偿吧。”

万长富叹道:“如今风光已经不在了,心有余而力不足啊!”一行浊泪顺着眼角流了下来,在胡须上滞留了半晌,最后掉落在地上。

万兰待要说话,却见许镇山把手一举,凝重地说道:“你们暂且别谈家事。妖邪虽然降伏了,但我们千万不能粗心大意。如果这只黄皮子死到外边还好,如果要是死在院子里,那麻烦可就大啦!咱们必须马上行动,在天亮之前必须找到黄皮子的尸体,然后在它身上设一个障物,以免老黄仙找到这里来。”

万钧把手一摆,大声喊道:“废那二遍事干啥?让小傻子……不,让我小弟看看不就得了。他那小眼睛一闪金光,什么都看着了。”

万恩摇头道:“其实我并不是天生神眼,此前那是面具的神奇。眼下面具已经破裂,我的眼神还赶不上你呢。”

万钧似乎对这神奇的面具颇感兴趣,便问道:“小弟,面罩是谁给你的?明个给我也整一个呗?”

万恩摇头道:“不告诉你。”

万钧指着他道:“你要是不告诉我,以后谁要欺负你,我也不帮你了。”

万恩刚想反驳,却听万长富道:“你们俩别闹了,赶紧准备准备,到外面去找黄皮子。”

寒风凛冽,灯火摇曳,万长富手里的蜡烛险些被吹灭,他连忙用手遮住了灯火,顿时眼前一片漆黑。

许镇山道:“老万头儿,这样可不成。我建议你抱几捆秸秆或山草来,在院心点上几堆篝火,既能照明又能辟邪,那该多好呀。”

万长富觉得此话有理,当下把蜡烛交到万钧的手中,吩咐道:“用手挡着点,别整灭了。”

万钧接过蜡烛,不屑地道:“放心吧,这点事儿我还干不好。你也小心一点,黑了咕咚的,别让死黄皮子把你绊倒了。”

柴垛整齐地摆在南墙下,万长富咋着胆子,几步就跑到了柴垛前,见旁边戳着几捆玉米桔,抱起两捆,转身就往回跑。

谁知还没跑出两步,忽觉脚下一软,心里暗道:“会不会是黄皮子?”

低头一看,不是别个,正是那只火红色的黄鼠狼。他心里害怕,夹着两捆秸秆,快速地跑到众人的跟前。

结结巴巴地说道:“不……不好了,黄皮子真……真的死在院子里。方才被……被我一脚给踩上了!”

许镇山听了这话,心里“咯噔”的一下,低声道:“怕啥来啥,倘若与千年的黄仙结下了梁子,整个万花庄都不得安生啊!”忍不住地打了一个寒战。

众人无不害怕,唯有万钧不以为然,竖起了拇指,在自己的鼻尖上点了几下,得意地道:“我万钧就是个活神仙,能掐会算,告诉我爷别绊倒了,一脚就踩上了吧?”

万长富喝叱道:“闭上你这乌鸦嘴。好事不沾边儿,坏事一说一个准儿,你就是一个丧门星!”随着爷爷的一声喝叱,万钧再也不敢吭声了。

云开雪住,弯弯的月亮虽然已经西斜,但还未被山顶遮盖,月光将眼前照得一片明亮。

几个人战战兢兢地来到柴垛前,举着火把,定睛一看,果然是一只个头不大的黄鼠狼,白牙外露,舌头吐出半截,四条腿僵硬笔直,显然已经死去多时。

许镇山蹲下身子,仔仔细细地看了看,见脑门上留有一小块斑斑血迹。于是拾起一根木棍,拨开血迹上的绒毛,一个针眼赫然在目。

便指着黄鼠狼的头皮道:“钢针就扎到这里,看样子是一针毙命。尸体上已经没有了温度,估计已经死了良久。”

万兰问道:“三叔,你打算如何处理?”

许镇山凝眉沉思了片刻,沉声道:“我也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只能用土办法在尸体上下个障物,然后再挖个深坑,将黄皮子埋上。”

万钧嚷道:“先别埋,黄鼠狼的皮毛可贵了,等我剥完皮再埋。”

万老爷子见他虎扯扯到处添乱,照着他的屁股就踢了一脚,喝道:“滚一边子去!”

万兰看了一眼万恩,朝他递了一个眼色。

这些年来,母子俩一直都在提心吊胆中度日,面对各种情况都要共同去面对。时间一久,心灵相通,彼此无需开口,只需一个眼神,便知道母亲的用意。

当即就扯过万钧的胳膊,与他一起朝房中走去。

等两个孩子走后,万长富便许镇山问道:“许巫师,还需要我准备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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