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何前倨而后恭
一张告示，搅动安邱风云。
半拉屁股，坐等庭前花开。
贾队长终于可以坐着了。
虽然只能侧着身子，坐着半拉屁股。可也比趴着好，那样自己这个侦缉队长哪还有什么威严？
“大哥，我去车站守了一天，没有看到你说的那个黄包车夫。”
“那你有没有去东关看看？”
“还没有，打算明天去看看。我琢磨着，黄包车夫主要集中在火车站，所以先去了那里。关键是您要求这件事保密，所以我就一个人去的。”
贾队长点点头：“老六，干的不错。过两天招的人到位了，我给你安排几个人，咱侦缉队的副队长，总不能一点牌面也没有不是。到时候，你就专门给我收集安邱城里各种信息。”
“谢谢大哥，我一定给你好好干。”
“说什么呢？那叫给皇军好好干。”
“是是是，大哥说的对。我这个人虽然不是个玩意，可知道谁对我好。”老六笑着说。
“行了，这种话以后就不要再说了。对了，有没有黄金彪那狗东西的消息？”
“还真有，我从车站回来的时候，正好看到黄金彪和白翻译从宪兵司令部出来了，一起去了鼎香楼。”
贾队长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的点点头。
还是缺人啊！这么重要的信息，要不是老六恰好看到，就错过了啊。
看来野尻手里并没有合适的人啊。那么来侦缉队的一定是黄金彪的人。这个人应该怎么用，还要好好计划一下。
不过缺人的情况，很快就会改善了。到时候这小小的侦缉队可就热闹了啊！
贾队长笑了笑，用折扇在桌子上打着节拍。
“想当初，老子的队伍才开张，拢共才有十几个人，七八条枪，滴答答滴答答滴答滴答……”
没有电子产品，贾贵有些很不习惯，看书看报，更不可能了。所有人都知道自己不识字，就这一条，就能给自己提供无尽的便利。
就是想唱个京剧小段，也忒不痛快了。
要不要先定个小目标，自己在这安邱城里想唱什么就唱什么。
其实自己也没有什么大的想法。
能站在安邱宪兵司令部门口唱“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就行。
对了，自己的系统怎么还不来？
要是有系统……
就在满脑子天马行空的时候，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
富贵赌坊的杜掌柜带着五六个人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
贾队长脸上的蜈蚣抖动了一下，随即满脸堆笑：“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杜掌柜，您可真是稀客啊。”
杜掌柜也没用人招呼，就大马金刀的坐在贾队长对面。
“贾队长，你可有日子没去咱富贵赌坊了，姐妹们都说想你了。”
“嗨，这不是最近出了点事，不大方便。过两天一定亲自登门给杜掌柜赔礼。”
“哈哈哈，哪敢让贾队长给我赔礼。这不是有日子没见了，有点想你了。”
杜掌柜看到贾队长满脸陪笑，态度也如以往一样恭敬。心中对马会长的决策第一次产生了怀疑。就这样的货色，还用得着专门布个闲子？是不是有点浪费了。
“杜掌柜，请问您这次亲自登门，有什么指教？”
“安邱谁敢指教贾队长啊！这不是听说兄弟的侦缉队缺人嘛，招人的告示都贴出来了。我这不是担心到时候万一没有人来，落了兄弟你的面子。所以专门挑了几个机灵的兄弟，给你送过来。”
“哎呦，那可太谢谢哥哥了。要说还是哥哥你想着我。我刚才不正发愁这事嘛！这么大的告示贴出去了，要是一个人也没有。我这丢人可是丢大了。哥哥这可算是帮我我的大忙了。要不安邱人都说您是及时雨呢。”
“说谢就见外了。咱哥俩谁跟谁啊？你看，人我都给你带来了，六个人，个顶个的好手。保证你指哪他们打哪。兄弟你也不用看哥哥的面子区别对待，一个月给他们一人十块大洋就够了。”
马会长原本的安排是直接送人的。可是杜掌柜看到贾队长恭敬的态度，就临时加了加价。
六个人，一个月就多三十多块大洋，虽然相对于富贵赌坊的流水不算什么，可是蚊子腿再小也是肉不是。
贾队长听到这话，笑的更开心了。
“那怎么可以，十块，那不是打哥哥你的脸吗？一个月怎么不得给二十块大洋啊！”
“哈哈哈，兄弟你这可太够意思了。来，我来给你介绍一下，他叫段大宝，以后就是他们的小队长了。兄弟你要是有什么任务，就直接给大宝下命令就行。你们还不快见过贾队长，以后可就是贾队长的属下了。贾队长的命令，就是我的命令。谁要是让我兄弟不高兴了，可别怪我不念旧情。”
杜掌柜开心的笑起来。马会长也太把贾贵当个人了。不过这样也行，一个月近百块大洋，多少是多啊？。
“贾队长。”段大宝带着几人向贾队长见礼。
“好好好，各位兄弟，以后就麻烦多照应了。”贾队长忙笑着拱了拱手。
“贾队长，你公务繁忙，哥哥我就不多耽误你了。”
“哥哥你说笑了，我哪有什么公务。就是给皇军跑腿的，全靠您照应着。不过，您不着急，兄弟这里还有点事想和你说一下。”
“好，兄弟你有什么事，尽管说。”杜掌柜大气的挥了挥手。
“那我可就不客气了。兄弟最近手头紧，所以，这一个人二十块大洋，哥哥你得先给我。以后就好说了，按月给就行。另外，我看这些兄弟身上都没有什么趁手的家伙，所以每个人得配枪的。哥哥你说是吗？”贾队长依然满脸堆笑。
可是杜掌柜原本满是得意的笑脸突然僵住了。
好一会才问道：“贾队长，我不是太明白你的意思。”
“意思就是这六个人，以后就是侦缉队的人了。哥哥你按每人每月二十块大洋给我。另外，你得给他们配武器。毕竟自家兄弟，咱不疼谁疼。哥哥您说是不是这个理？”贾贵依然满脸微笑。
杜掌柜的脸上已经没有刚来时的趾高气扬。
桌下的手也不由自主的放在了腰间。身后几人也都满脸戒备。
“贾贵，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呢？”
贾贵依然满脸笑容，手里依然握着折扇，缓缓的在桌子上敲着。
“呵呵，我当然知道我在说什么。这是兄弟一点想法，当然，哥哥要是不同意，就带着你的人回去吧，兄弟让你失望了。但你要是把腰间的枪掏出来，那么富贵赌坊，包括哥哥一家人，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我可是刚被八路行刺，有第二次行刺，也在预料之中。哥哥你说是吗？”
杜掌柜脸色顿时阴晴不定，不过，手还是缓缓从腰间挪开。
“当然，人你带走没问题。可是，要是再来，就不是刚才那个价了。另外，也麻烦哥哥顺便也把这个价告诉想帮我的人。当然，不愿意帮我的人，就没有必要告诉了。”贾贵依然笑着说道。
“贾队长，我先告辞了，回去考虑一下，再给你答复。”杜掌柜沉着脸拱手说道。
“哥哥慢走，兄弟我就不远送了。”
杜掌柜带着几人离开侦缉队，贾贵依然不紧不慢的敲着折扇。
看来富贵赌坊背后还有个人。这个人才是富贵赌坊的主人。杜掌柜，也就只是个跑腿的。那么，这个人是谁呢？
正在看着富贵赌坊账本的马会长突然打了个喷嚏，突然觉得浑身有点冷。
杜掌柜推门走了进来，恭敬的站在马会长面前。
“大哥，事情没办成。”
“怎么回事？详细和我说说。”马会长抬起头疑惑的问道。
“事情是这样的，我带人去了侦缉队。……”
听完杜掌柜的话，马会长沉吟不语。
“大哥，是不是我把事办砸了？要是我对贾贵客气点，不那么贪心，会不会就没有这一出了。”
马会长摇摇头：“不，和你没关系。是我们都小看了这个贾队长了。”
“那接下来怎么办？要不咱放弃这个机会吧，代价太大。”杜掌柜犹豫的说道。
马会长没有说话，缓缓站起身，从办公桌后面走了出来。走到杜掌柜身边的时候，突然站住了脚步。斩钉截铁的说道：“你马上去准备。每人每个月三十块大洋。每个人配一支长枪，一支短枪。给贾队长送过去。注意隐蔽一点，不要太招摇。姿态放低，尽量交好。”
杜掌柜眼睛都瞪圆了：“会长，凭什么？”
马会长微笑着说道：“凭什么？凭他是贾贵，凭他敢张口。”
“他张口咱就得给呀？”
“你去侦缉队之前，你能想到贾贵敢向你张口吗？”
“想不到。我一直以为他就是一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货，只能欺负欺负普通百姓。可是我怎么也想不到，他竟然敢向我龇牙。当时他可是一个人，可他从头到尾拿着他那把破扇子敲着。哪怕我把手放在枪上，节奏都没有变。”
“是啊，我也没想到。如果这才是他的真面目，那这个人就太可怕了。这样的贾贵，安邱侦缉队长，又背靠着日本人。难道还不值得咱们交好吗？”
“会长，我明白了，我现在就去办。”
“对了，把咱们给多少东西，和吉掌柜说一声。至于怎么做，就是他自己的事了。”
“好的，会长。”杜掌柜利索的转身离开。
这次杜掌柜是一个人来的。
在贾队长办公室门口站定，轻轻的敲了敲门。听到里面传来贾队长说了声“进”，才小心翼翼的推开门，走了进去。
“贾队长，我是按照您的要求来送东西的。”杜掌柜的微微躬着身子，笑着说道。
“不用客气，快请坐。”贾队长笑着说道。
杜掌柜小心的虚坐了半个屁股，然后把手里的小皮箱放在桌子上。
“贾队长，里面是二百块大洋。人这次我没有带过来，他们在西关大街东七巷的小院里。每人配备了一把长枪，一把短枪。怎么安排，听您的。”
“呵呵，杜掌柜太客气了。长枪就放那里吧！让你的人带着短枪过来吧！以后就是我贾贵的兄弟了。”
“好的，我待会就让段大宝带他们过来。”
贾队长点点头。也想装一把端茶送客，可是看了看，桌子上连个暖水壶都没有。
要不给自己配个秘书？
“咚咚”，又传来了敲门声。
“进”。
吉掌柜小心的走了进来。
“贾队长，好久不见了。呦，杜掌柜也在这里。”明明两个人刚见过面，这会却装着像是刚见到。
“吉掌柜请坐。我这里愿意来的人可是不多，今天可是少有的热闹。不知吉掌柜有何贵干？”
吉掌柜还没有开口，杜掌柜就站起身说道：“贾队长，您先忙。您交待的事我一定安排好。”
贾队长摆摆手：“不用客气，这时候愿意来侦缉队的，都是朋友。一起聊会。”
杜掌柜又坐了回去。
“贾队长，无事不登三宝殿。我来是有点事想请您帮忙。”
“朋友嘛，互相帮助是应该的。吉掌柜有什么事就直接说。能帮到的，我绝不推辞。”
“贾队长，是这样的。我有四个不成器的兄弟，想让他们在您这里锻炼锻炼。您放心，不让您白帮忙。”说完就将手里一直拿着的小匣子放在贾队长面前。
然后接着说道：“我能力有限，就能给配几把短枪。其他的还希望贾队长帮忙给想想办法。”
说完，将面前的小匣向前推了推。
贾队长看了一眼，笑着说道：“吉掌柜，您客气了。这忙我帮了。”
“给您添麻烦了，贾队长。”
“客气了。我这人呐，就是愿意帮助朋友。要不怎么人都称呼我‘仗义疏财贾队长’，您二位说呢！”
“是，是。那当然。”两位掌柜的都是不断点头应是。
“两位掌柜的，今天应该没人来了吧？”贾贵问道。
两人对视了一眼，同时点点头。杜掌柜说道：“应该是没人来了。”
“看来除了两位，再没人愿意把我贾贵当朋友了。老话说‘秦桧还有仨朋友呢’，看来我贾贵是不如秦桧啊!不过，朋友嘛，不贵多，贵在交心，有你们二位，也就够了。”
“对，朋友，不贵多，贵在交心。”
“你们都知道，我前几天遭到八路的刺杀，好在我命大，只是受了一点伤。不过，我作为侦缉队长，怎么能让八路在皇军的地盘上这么撒野呢？”
杜掌柜小心的问道：“您的意思是？”
“幸好，我那天晚上看到那个八路的模样，关键就我看到了。我肯定要和八路不死不休的，怎么能和八路交朋友呢？”
两人心中悚然一惊，就你一个人看到了，那他娘的还不是你说是谁就是谁？
“您说的对，八路怎么可能是您的朋友呢？当然，您的朋友，也肯定不可能是八路。”
“对呀，我也是这么想的。哎哟，我这伤口怎么又疼起来了。你们先坐着，我失陪一下。”
“贾队长，我们就不打扰您了。等您身体大好，我们在鼎香楼请您吃饭。您歇着，我们告辞了。”
两人出了侦缉队大门，一阵小风吹过，浑身冰凉。
幸好有马会长高瞻远瞩，否则，被这条从没有叫过的狗，咬一口，不止疼，更大可能会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