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笑话也是情报
出了特高课的贾队长一脸的沮丧已经完全消失不见了。
一切都在自己的意料之中不是吗？
去见黑藤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不会有什么收获的。
黑藤是不会为了几把短枪就向野尻低头的。
如果愿意低头，那还是黑藤太君吗？
如果愿意低头，两人还至于从上学打到工作，从日本斗到中国吗？
再说，作为一个忠心耿耿的狗腿子，自己又怎么能忍心他给野尻那个混蛋伏低做小呢？
一定要尽全力支持他和野尻斗到底。
搞不来钱，没关系，我来想办法。
搞不来枪，也没关系，我来给你出主意。
没有情报，没什么大不了，我来制造情报。
毕竟，鹬蚌怎可不争啊？
不过，作为一个合格的太君，怎么可以光吃饼呢？烙饼的大锅，您不也得背一背不是？
“没有枪，没有炮，敌人给我们造，没有吃，没有穿，自有那敌人送上前。”贾队长嘴里不由的哼起了这首歌，只能唱两句，再多就不合适了，主打一个应景。
“小武，饿了没？”
看到老老实实站在宪兵司令部门口等自己的小武，贾队长笑得冲他招了招手。
“没有。”小武面无表情的说道。不过说完之后，肚子就传来一阵咕噜声。
本来就是九点吃完饭，十点就饿的年纪，何况，上午还跑了好几公里。
可是一旦吃了贾贵的东西，万一他要让自己做什么昧良心的事，自己又怎么好意思开口拒绝。
毕竟，自己也不是汉奸，还做不到放下碗就骂厨子，念完经就打和尚的事。
忍着吧，反正饿一顿又饿不死。
“没关系，我饿了。走，陪我吃点饭去。”贾队长仿佛没有听到小武肚子传来的声音，一边说着，一边向鼎香楼走去。
这可是你让我陪你吃的，不是我要吃的。小武心里还在念叨着，抬头时贾队长已经进了鼎香楼大门，也赶忙快步跟了上去。
“贾队长，你怎么来了？呵呵，您今天吃点什么？”看到贾贵一脚迈了进来，柜台后的孙掌柜一瞬间的表情可是相当精彩。
从厌恶，到思索，再到欢喜，转换的相当自然。
这也就是孙掌柜，但凡换个人，脸当时就抽筋了。
咱们解读一下，
厌恶：这混蛋怎么又来了？就这点微薄的利润，还不够他欠账的，这一脚迈进来，今天铁定又要赔了。
思索：贾贵现在一共欠了多少钱来着？
欢喜：忘了，忘了，他的账已经都清了，上次还多给了半块大洋呢。
虽然对安邱人来说，贾贵不是个玩意，可是对鼎香楼来说，好歹也是个客人不是。
再说，他真要来，自己还能拦这不成？
不过对于孙掌柜的笑脸，贾队长有些不适应。
平时，自己来的时候，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各种拐弯抹角。
现在打个招呼都能看到后槽牙，还真他娘有点不习惯。
“孙掌柜，给我弄……哎呦，这不是井下太君吗？您怎么亲自来吃饭了？”
贾队长一边招呼着孙掌柜，一边习惯性的四处打量。然后就看到正坐在角落里捧着火烧吃的正欢的井下太君，当下哪里还顾得上孙掌柜，忙上前招呼。
井下田机中尉，负责安邱车站调度，虽然在安邱军衔不算低，可因为并不属于战斗序列，所以没有那么受到重视，自然，也少了几分日本军人面对汉奸的那种跋扈。
贾队长突然想起老六曾经和自己说过的那个笑话，井下接到家里的来信，躲在被窝里哭了一晚上的事，当下笑的更灿烂了。
谁说笑话，就一定是笑话，而不是情报了。
突然听到有人和自己打招呼，井下刚抬起头，就看到一张神憎鬼厌的脸，满脸的谄媚，上面还有一条蜈蚣在抖动着。
“咳咳”
井下差点没被火烧噎死。
忙将身体向后靠了靠，才看清站在眼前的是侦缉队长贾贵。
含糊不清的说道：“贾，你的，也来吃饭？”
井下也会说中国话，不过没有黑藤那么溜。
“太君您太英明了，我就是来吃饭的。不过您怎么就吃两个火烧啊，看你刚才噎的直咳，怎么也得来一碗驴杂汤啊？”
井下桌上就一个盘子，盘子里还剩一个火烧。
“我的，就一个人，随便吃吃。”井下脸上的不好意思，一闪而逝，但还是被贾队长捕捉到了。
“您是太君，怎么能就吃两个火烧呢？孙掌柜——”
“贾队长，您想吃点什么？”
“弄上四个菜，一壶酒，端到井下太君这桌。至于跟我一块来的那傻小子，给他切上半斤酱驴肉，再弄上十个火烧，让他坐一边吃去。我陪井下太君好好喝点。”
贾贵说着话，就一屁股坐在了井下旁边。
“贾桑，你的朋友，大大的，真是太，太慷慨了。”
“嗨，太君，您说的太对了，谁不知道我仗义疏财贾队长啊，对朋友，那都是肋插两刀啊。”
“不，我知道这个成语，那叫两肋插刀。”
“太君，还是你有文化，要不人家都说您是中国通呢！不过意思都差不多，都是插刀嘛，插谁不是插。”
很快的，酒菜都摆上桌，贾贵起身给井下倒上酒，两人边吃边聊。
“太君，我最佩服的人，就是皇军。抛家舍业的来帮我们建立乐土，真是太不容易了。太君，为这个，我得敬您一杯。”
“来，干杯。”井下慢慢的呡了一口，应该很少喝中国酒，还有点不习惯。忙吃了口菜压一压，才开口说道：“贾桑，那叫亡道乐土。”
“对对对，就是亡道乐土。我听黑藤太君说那个亡道乐土，也不打仗，也饿不死人。人人都有饭吃，都有新衣裳穿。您家里，哦，就是咱日本一定早就是亡道乐土了吧。”
听到贾队长的话，井下的脸色当时就有些不怎么好看，也不再说话，自顾自的倒上一杯酒，也不管辣不辣了，仰头就倒进嘴里。
“太君，真是好酒量。来，吃菜，吃菜。”贾队长忙给井下的杯子添上酒。
井下夹起一片酱驴肉，却没有吃，只是举着筷子看着，慢慢的眼眶就有些红了。
怎么个意思，这是替驴伤感呢？
贾队长疑惑的夹起一片肉，放在嘴里，慢慢的嚼着，然后说道：“鼎香楼的酱驴肉那可算是安邱最好的了，太君您怎么不吃啊？要我说啊，这驴死了就死了，你也别那么难过，您要是实在想得慌，咱再让冯老板送一头就是了。”
“唉，贾桑，我不是因为驴难过，我是因为我远在本土的父母难过。哦，当然，还有我那新婚的妻子。”
“嗨，我当您说什么呢？那不是一样吗？咱媳妇怎么了？哦，当然还有你的父母。”
“贾桑，如果我年迈的父母也能吃上一块肉就好了。哪怕没有这么好吃。”
“这算什么大事，我听他们说你每个月都会把所有军饷寄回家的。您让他们买点肉吃不就行了？”贾队长不以为意的说道。
“你的，不明白。上个月，家人给我寄来的信里说，本土因为物资的匮乏，导致物价已经非常的高。买一块面包，需要五块钱。我每个月的军饷只有五十日元，全部寄回家，也只够买十个面包。这点钱，都不够我的父母和妻子喝粥的。如果不是我新婚的妻子，偶尔可以得到别的男人的资助，我的父母早就被饿死了。”
说着说着，井下的眼泪流了下来。
“您说这事闹的，没想到亡道乐土日子也这么惨啊。也怪我多嘴，勾起太君的伤心事了。我自罚一杯，太君您随意。”
“贾桑，和你关系的没有，都怪这该死的战争。你的朋友大大的。还要多谢你请我喝酒呢。”
井下有些落寞，一口酒下肚后，就垂下了头。
“太君，您也太客气了，一顿酒而已。我这个人没什么优点，就是好交朋友。尤其是像井下太君这样的性情中人。”
贾队长拍了拍垂着头的井下的肩膀。
“您也不用太为家中的父母担心，既然咱们是朋友，那么您父母，那就是我父母，您妻子，就是我媳妇。我怎么忍心让他们在家饿肚子呢？”
井下也顾不上抹眼泪了，抬起头说道：“贾桑，你办法的有？”
“太君，这事包在我身上。我这几天找人淘换点日本钱，到时候你给咱父母寄回去不就成了？”
“这怎么好意思呢，贾桑，你请我吃饭，我已经很感激了。怎么还能要你的钱呢？”井下的眼睛里，残余的泪水泛着光。
“太君，咱们不是朋友吗？我，仗义疏财贾队长，怎么忍心眼看着咱父母和咱媳妇在家饿肚子呢？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剩下的就交给我吧。”
“贾桑，真是太感谢了。以后咱们就是兄弟，你叫我田机就可以。”
“哈哈，那我就不客气了。田机兄，我敬你一杯。”
“来，干杯。”
好久没有见到荤腥的井下，放下心中的大事，此刻也重新拿起筷子，甩开腮帮子吃了起来。
加上贾队长的曲意逢迎，井下太君很快就有了醉意。
要不是鼎香楼后院实在没有种桃树，井下都要拉着贾队长去结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