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日出为人 日落为兽
“你没事吧伏牛?”
王璎珞起身后见伏牛一时不动弹便问到。
伏牛躺在地上动了动浑身肌肉骨骼,刚才脏腑有些气闷不通,还以为没什么大问题,结果自己想站起来却提不上劲。
“不行,江净天他们穷追不舍,可能还会下来寻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得赶紧离开。”
伏牛努力将手臂后撑,脸色憋得有些红,他费力说到,“快,扶我一把。”
王璎珞赶紧弯下腰身挽住伏牛的左手,摇摇晃晃地将他扶了起来。
“怎么了伏牛?”
王璎珞关切地问到。
“没什么,刚摔下来还没恢复,过会儿就好了。”
伏牛捂着胸口,四处看看,这山谷下的山谷别有一番洞天,四周竟然全都是红彤彤的红枫树,阳光也被晕染成了红色,这里的红枫树尤其高大,干粗冠华,看起来煞是好看。
“这里真美!”
王璎珞发自内心感叹道,若不是此刻弥留生死,伏牛都愿意让她停下来好好享受美景,说不定她会产生新的灵感。
“我们得赶快走,傣水族族长对你势在必得,我担心他们会不顾一切下到谷底找我们。”
听到伏牛的担心,王璎珞不禁紧了紧挽住他的手,“我们去哪?”
伏牛此刻也不知道两人处在什么位置,他朝着两人坠落的山壁的方向,心想肯定不能倒着走。
“往里走!”
伏牛斩钉截铁道。
两人若是朝着丛林外围突破,肯定不及刀狼两人的速度,若是朝里走还有机会借助丛林的隐蔽性躲避掉追捕,过段时间再寻找王净亭的接应。
“好。”
王璎珞此刻六神无主,伏牛是她最大的依靠,因此她对伏牛言听计从。
紧接着两人便不再言语互相搀扶着向深处走去,直到消失在参天古木的阴影里。
太阳逐渐西坠,阳光渐渐暗沉了下去,谷底暮色沉沉。
走了大概三四个小时,伏牛体内混乱的气息逐渐理顺,劲力畅达,意念动处,暗劲流转,浑圆无碍。
伏牛瞄了一眼旁边的王璎珞,心中也不由得赞叹一声,虽然她看起来满是疲倦,但却不多说一句拖后腿的话,在这样难以开辟的丛林道路内前行可不容易。
“哎哟!”
伏牛闻声辩位,眼疾手快将王璎珞挥舞在空中的手抓住,一股轻盈劲力将她拉起。
“没事吧?”
王璎珞摇摇头,脚却颤抖得厉害。
伏牛让她坐在一颗枯木上,手扶上她的脚,她两只鞋子早已经被泥土和烂树叶沾满。
“放松。”
伏牛轻柔抬起她的左脚左右摇了摇问道,“是这只吗?”
第一次被男孩子抓住自己的脚,王璎珞不禁有些羞赧,她低眉垂首应到,“嗯。”
“忍着点儿。”
伏牛解开休闲鞋的鞋带,小心翼翼地脱了下来,王璎珞一瞬间受疼嘶地吸了口凉气。
伏牛扶正王璎珞小巧的脚,抚过她的踝骨,刹那间一个巧力用了上去,咯嚓一声轻响,那错开的骨头便对正了。
“啊……”
王璎珞轻叫一声,随后便感觉到拥堵的脚踝通畅了。
“这是?”
伏牛一边给她穿上鞋系鞋带,一边回应道,“正骨,小时候看大人干农活这样做过,看多了就学会了,来,起来试试。”
伏牛扶住她的胳膊,王璎珞缓缓起身动了动脚。
“怎么样?”
“没之前那股别扭感了,但是还有点疼。”
伏牛想了想说,“嗯……应该是肌肉被挫伤了。”
王璎珞美目忧愁,“没关系,我还可以走。”
伏牛摇摇头,“这样下去只会更严重,这里也没有药物消炎,到时候发炎就麻烦了。”
“那怎么办?”
伏牛缓缓背过身,“来不及了,上来,我背你走。”
王璎珞更为羞涩,刚才逃命的时候被伏牛抱着还不觉得什么,此刻闲下来了反倒不好意思。
“别顾忌太多了现在,他们随时可能追上来,到时候想走就晚了。”
见王璎珞放不开,伏牛催促道。
王璎珞心中一凛,也顾不得男女之别了,她伏身将双手环绕伏牛脖子,身体靠在伏牛背上,而伏牛双手亦绕过她的腿弯,挺身便站了起来。
感受到后背的柔软,伏牛焦急的心也不禁放松了一下,他双腿迈开将此地的痕迹掩盖,转而背着王璎珞继续向深处进发。
伏牛一边保持速度前进一边观察周围,若是入夜之前不能准备些吃食,极容易被饿晕过去,丛林有许多危险,如果没有体力支撑,可不容易存活下来。
“找到了!”
看到左前方有几只鸟儿正在啄食一株果树上的果实,伏牛大喜,背着王璎珞快步走了过去,他放下王璎珞,攀上果树后将布袋扔下。
“接住!”
“我把果子摘下来你接住放袋子里。”
“好,你小心。”
伏牛早已经熟悉了树上的行动方式,只见他在树枝上腾挪丝毫不受环境的障碍。
伏牛摘得一个果子,只见这种果子只有李子一般大小,圆圆的,吃一口汁液不是很多,果肉倒是分量足,很适合果腹。
他一把一把摘下扔下去,王璎珞便捡个不停。
“快要满了。”
王璎珞大声朝着树上的伏牛说到。
伏牛见状回应,“好!我再摘些下来,先吃饱再走。”
伏牛又摘了些扔下去,随后便一个纵跳如同猿猴一般平稳着地。
伏牛拿起布袋,将口子的绳子一拉,布袋便封了口,伏牛提了提,大概有二十多斤的样子,足够两人吃好几天了。
“来,你把袋子背在背上,我背你边走边吃。”
伏牛背上王璎珞继续前进,虽然多了二十多斤的重量,不过对伏牛来说只是减慢了一点速度,还不至于很累。
“咯……”
两人一边走一边吃起果子,此刻虽然在逃命,但是却也别有滋味。
王璎珞在伏牛耳边咬下一口果子,含糊问道,“伏牛,我们要走到什么地方啊?”
“咯……不知道,我们可能要在里面待一段时间了,如果王净亭她们能把外面解决,她会通知我,就算这样也不能大意,如果老巢被占领,那傣水族族长可能要抓住最后的机会把你抓住带到境外去,如果王净亭她们不成,那更不能轻易出去了。”
“唔……我手机早掉了,你帮我联系我爸吧。”
“我已经跟王净亭发过消息了,你爸肯定也能知道,可是远水救不了近火,现在还得靠我们自己。”
“好吧……”
一时间两人又沉默起来,只剩下咀嚼果子的声音,还有丛林内即将入夜而出现的昆虫鸣叫。
大概又行进了半个多小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深幽的谷底不时传来野兽的嚎叫。
“伏牛,我们还要走吗?”
王璎珞在黑夜中完全看不到任何东西,若不是靠在伏牛背上感受到他的体温,她非得吓死不可,听到那些貌似野狼,老虎,毒蛇之类的猛兽嚎叫,看到在黑夜里如同绿色大灯的眼睛,她禁不住紧了紧环着伏牛脖子的胳膊,闭上眼睛不去看外面。
伏牛此刻的双眼偶尔掠过金光,视线所过处,那些虎视眈眈的野兽俱都缓缓退去。
“真是感谢究竟老人所传的禅宗大德舍利,不然此刻两眼一抹黑如同瞎子,真不知如何是好。”
感受到王璎珞的恐惧,伏牛盘算了一下走过的距离,如果刀狼二人要追来,他们得先下到谷底,还得找到两人的行进方向,而且他们二人无夜视能力,肯定要择地而眠,现在可以找个地方让王璎珞休息一会儿再出发。
伏牛想的没错,刀狼和江净天在夜幕之时刚到谷底,两人推算出伏牛二人的落地地点,果真找到了两人摔落的痕迹,只是即将入夜,两人没办法判断出伏牛的前进方向,因此只能暂时原地休憩等待天亮。
“我找个地方先休息一会儿。”
伏牛边走边看,这热带丛林的大树非常巨大,有些枝干很宽,可以当床睡。
“有了!”
伏牛远远见到一株大树的一枝干如同迎客松一般向外支出,平整而有力。
“璎珞,抓紧我,我要上树了。”
话音一落,伏牛便来到多人环抱的大树旁,他一手勾着王璎珞的腿弯,一手运起劲力抠进树干,刚柔暗劲运到足底,嘿的一声,他便如四脚猛兽一般在垂直的大树上攀行。
王璎珞只听得耳边呼呼呼一阵风声吹过,伏牛的身体如同马儿奔跑一般有规律地运动,一会儿的时间便停止了。
“好了,璎珞,下来吧。”
王璎珞听到伏牛说话,便睁开了眼,眼前的景象让她不禁一呆,巨大的深空下,月光如水,下方是无边无尽高低起伏的丛林,而两人就站在一颗巨树上外展的一个枝丫,枝丫下黑洞洞的,也不知有多高。
噗……
伏牛将王璎珞放下来,便自顾自地坐在枝丫边沿,双腿悬空。
“坐下来吧。”
见王璎珞踌躇着,伏牛鼓励道。
王璎珞哆哆嗦嗦地缓缓蹲下身子,靠在伏牛旁边。
“别怕,这枝丫很宽,不会摔下去,你躺着休息一下吧,等会儿还要赶路。”
王璎珞依言缓缓移动身子躺在平整的枝丫上,一动不动的树枝让她不禁感到一丝安稳。
见王璎珞头靠在树枝上难受,伏牛凑近了些,将手抻进她后脑勺,将她的头抬起来放在自己的大腿上。
“就这样将就一下吧。”
王璎珞感受到头下枕着的柔软,抬眼望见满天的繁星,伏牛幽暗的下巴线条硬朗,这一切让她感觉有无限的美好,不禁嘴角勾起了笑容,怔怔望着星空,不经意问道,“伏牛,要是我们逃不过怎么办?”
伏牛一顿,闭眼养神,淡然说到,“别想太多,不会有事的,你还有大好前途呢,他们都是些邪类,奈何我们不得。”
“噢。”
王璎珞翻了个身,将脸贴在伏牛腿上,双手合十放在耳边,嗅到伏牛散发出的一股奇异清香,这股清香让她如在禅堂放松无比。
“伏牛,你怎么会在黑暗里都能看得见东西?”
“这是秘密,不能说。”
“呵呵,你怎么有这么多秘密啊,想当初你只不过是个学校都找不到的毛孩子。”
“呵,今非昔比了。”
“你和那个女人是什么关系?”
“没什么关系。”
“那是什么关系?”
“就很寻常的关系。”
“寻常的关系?”
“在多问也跟你没多大关系,不用问这些了,好好休息吧。”
“哼,不说就不说。”
王璎珞闭着眼嘴角含笑娇嗔道。
“你喜欢什么样的女生呢?”
这次王璎珞问后却没有得到回应,她想伏牛应该很累了,便也不继续追问下去,耳边听着万千昆虫的鸣声逐渐睡去。
听到王璎珞传来均匀的呼吸声,伏牛睁开双眼,虽然一路上自己在出力,但是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经历这一切没有心态崩溃已经很不错了,此刻王璎珞担惊受怕的心放下去沉沉睡上一觉是好事。
“这世间的恶啊!”
皎洁的月光下,伏牛轻声叹息,这世间有太多掌握有高强法门的修者沦落在恶道上。
“归根到底,这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伏牛隐隐约约察觉到,修者并不是世间最上层之人,他们依旧有太多烦恼,而且极易堕入魔道,反而是那些平凡中的人有更多比修者更完善的地方。
吼!
哇呜……
听到诡异的声音传来,伏牛心中一凛,双手轻轻覆上王璎珞的耳朵,避免嚎叫声吵醒她。
吼嗤吼嗤……
野兽的声音愈传愈近,伏牛运起目力,金光缭绕,远远见到几里之外仿佛有一只猛虎穿行,那只猛虎瞪着电光一般的双眼,略显恐惧地向伏牛方向窜逃。
“那是?”
猛虎后有一道灰色影子,看样子像人又像野猪。
“哇呜!”
那黑影一个纵跳腾空径直从猛虎上空翻身而过,落地后面朝猛虎阻断了它的去路。
“这是人!”
伏牛瞳孔一缩,下方拦住猛虎的生物竟然是一个人类,但他双手着地,毛发炸裂,身上衣物破烂不堪,又不像一个社会中的人类。
吼!
猛虎龇牙咧嘴,嚎叫声如同发动机般轰鸣,对着神秘人威慑,但似乎有些色厉内荏。
哇呜!
神秘人也回应一声,只不过他模仿的声音并不像真正的猛虎。
倏!
不待猛虎出手,神秘野人后腿一蹬,地面震颤下他快若闪电朝着猛虎扑去。
猛虎见躲无可躲也激发血性挥起大爪朝着野人抓去。
哇呜!
只见野人不闪不躲,他双手并指,那一瞬间伏牛感受到一股似出非出,似现而现的机变,那猛虎动作一顿,眼中惊惧,只一瞬间便被野人越过巨爪,腰间被野人并指一戳,猛虎便如同一张纸折成两半般倒了出去,落地后哀嚎不止。
野人见猛虎失去战斗能力,立身缓缓走到它身旁,那猛虎自知难逃一死,喘着气眼神露出哀求。
那野人断断续续口吐人言,“下次……别……再闯……入,再来……就……杀!”
话音一落,野人双手着地朝着远处奔去,而猛虎也露出劫后余生的喜悦,待恢复后一瘸一拐地缓步消失在丛林中。
伏牛心中波澜大起,“这路子,怎么有股南宗的味道,是剑修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