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雪原

青州地界地皮荒芜，大山隔绝，少量的平原地带都用来建设城镇了，其余大部分地方都是人口稀少的乡村。

离开布达镇继续西行，山越来越高，空气越来越稀薄，只穿着一件棉衣的伏牛，已经扛不住青州的寒意，路过一家农户的时候买了一件旧棉大衣，一顶高山羊绒帽，几双绒袜，这才把自己的体温保住。

伏牛继续行进了五日，看到地界碑后，伏牛心中一喜，只要过了黑水镇，那么距离东冶村所在的碣石镇就不远了。

进入黑水镇，才真正是进入了大山中，镇上灰蒙蒙的，有几个酒家，招牌经久不换，已经挂满了尘土，镇只有一条街，估计五六分钟就能逛完。这样寒冷的天气，街上更是没有人影，路边倒是还能见几辆摩托车，三轮车停放着。

伏牛背着布袋，捂着手走进一家羊肉汤面馆，向老板要了一份羊肉汤面。

“昂…汪汪…”

小白从伏牛棉大衣胸口处钻出头来，伏牛笑呵呵地将它捧出放在桌下，向正煮着面条的老板说到，“老板，等会儿来一些羊肉杂碎，伴着羊肉汤给狗儿吃，钱照付。”

“好勒！”

老板在厨房中洪亮地答应了一声。

没多久一大碗羊肉汤面便端了上来，等到小白的那一份也端了出来后，他才开始吃了起来。

“咕咚咕咚……”

伏牛先大口喝了不少的汤，滚烫的汤进了肚子带来无限的暖意，让他十分享受，正要继续品尝时，店门外突然闯进一个小女孩，她慌慌张张地跑到伏牛身边，然后跪下抓住伏牛的腿，急促地说到，“叔叔叔叔，快救救我，快救救我……”

伏牛停下筷子，有些吃惊地看着这小女孩，女孩看起来瘦削无比，约摸十岁左右，身上穿着一件单薄的布衣，头发凌乱，皮肤明显是因为营养不良，导致呈现蜡黄的颜色，不过细细看去，还能看到底层稍显白皙。她脸蛋冻得紫红，抓住自己腿的手冰冰凉凉的，仿佛没有温度。

看着小女孩焦急中带着哀求的目光，伏牛保持着冷静，他双手握住小女孩冰冷的双手，捂在手心，然后语气温柔地问到，“孩子，有什么需要叔叔帮助的？”

“有人要打我，不让我吃饭，我太饿了，实在受不了了我就逃了出来，叔叔你带我走吧，我回去一定会被他们打死的。”

“来，先吃碗面，等会儿再跟叔叔说清楚好吗？”

伏牛将大衣脱下把她裹住，然后将其抱起来坐在自己旁边，将筷子给她后敦促她吃面条。

小女孩虽然战战兢兢地，但可能是饿极了，见伏牛和善，便暂时克服了戒备心，但只是喝了一口汤后就放下了筷子。

“怎么了孩子？”

“我...这面太好吃了，我不敢吃。”

小女孩怯生生地回答道。

伏牛将碗端了起来，拿着筷子挑起面条，面带笑容地说到，“来孩子，听叔叔话，吃吧。”

小女孩见伏牛亲自喂到嘴边，从没有受这般照顾的她，禁不住润湿了眼，她张开嘴吃进一口面条，没成想眼睛也跟着眨巴眨巴地落下泪来。

“小兄弟，你是个好人，可是我劝你呐，不要管。”

老板见伏牛对待一个陌生的女孩这样和善，禁不住对他进行劝告。

伏牛一边喂着小女孩，一边疑惑道，“哦？这怎么说？”

老板谨慎有加，他四处望了望，走进伏牛跟前耳语，“这小孩八成是皮条客拉过来的，咱这穷乡僻壤，这种事很正常，只要出得起价钱，就有老婆和孩子。和皮条客接触的人，他们之间有勾连，谁要是和他们作对，可就要小心他们的报复。”

伏牛心中很无奈，世界发展到了今天，买卖人口的事情依旧在发生，上次若不是自己在场，王璎珞已经被卖到东南亚去了，人性本贪，不管到什么时候，只要人心有恶，这种事情肯定灭绝不了。

“嗯，谢谢你的提醒，我会注意的。”

伏牛笑了笑，他不太在乎别人的报复，不过小女孩的来历他得搞清楚，看她到底是不是在原生家庭，若果真如老板所说，那么他遇见了怎么也得帮助她一把。

“小花！你个小贱种，跑到这儿来躲着了，难怪找不到你呢！”

正想着，一男一女冲进面馆，将正在吃面的女孩拉了下来，小女孩惊恐地求饶，“别打我，我跟你们回去，我跟你们回去！”

伏牛没有一上来就制止，他见这男子身材矮小粗壮，面孔粗糙黝黑，眼神煞是凶厉，那女子也是矮胖矮胖的，唇边有颗黑痣，手上拿着一根木棍，待男子将小女孩抓住后，她便要朝着小女孩屁股上抡过去。

啪……

伏牛的手适时而到，他抓住木棍，沉声喝道，“你们是她什么人？看你们也是为人父母的人了，怎么对一个孩子下这么重的手？”

矮婆子抽了抽木棍，却没能抽出来，大骂，“你是哪个？有病去看医生，没病别管别人的家事。”

“小伙子，再不松手，我连你一起打。”

矮壮男子跑过来推搡伏牛，伏牛立地生根，随他怎么用劲都分毫未动。

“嘿！我还就不信了！”

矮壮男子气急败坏，一个后撤朝伏牛撞来，伏牛待他贴近，左脚别入他的后方，肩膀透出柔劲反将他的僵力送了回去，男子整个矮壮的身子瞬间飞出店内。

“好呀！你敢动手！”

矮婆子见男人飞了出去，一时间忘记了思考，张牙舞爪地朝伏牛脸上抓来，伏牛眼睛瞬也不瞬，左右开弓，抓住对方两只手肘一拧，矮婆子两只手关节被锁死，情不自禁地耸起肩膀，伏牛稍稍曲膝，轻轻一棚，矮婆子便腾飞起来，噗哒一声落在男子的不远处。

“妈拉个巴子，痛死我了，你是什么人，管我家闲事干什么？”

矮壮男子龇牙咧嘴爬了起来，被伏牛一招半式发了出去，他就算再怎么无知，也明白了对方是不好惹的，于是转而问其来历。

“这孩子是你们买来的么？”

“当然……”

矮婆子正要脱口而出的时候，男子却将她拉住，隐蔽地捏了捏她，紧跟着说到，“当然不是小兄弟，现在是法治社会，我们虽然是农民，也知道遵纪守法做个好公民，买卖人口这种违法乱纪的事情我们怎么敢干呢？你别听这娃子说的话，乖戾得很，一点不听话，我们俩每天起早贪黑地干活，就为了多给她弄点钱上学，可她倒好，学习不用功，还学会了离家出走，你说我们要是不压狠一点儿，咱家这苦日子，啥时候是个头啊。”

矮壮男子一边说着，一边抚手，看着着实掏心掏肺。

“哎哟，小花，我的娃呀，你咋这么不让人省心啊，你就这么恨爹妈吗？我们这么做都是为你好呀！”

矮婆子配合着拍手跺脚，苦口婆心地教育着。

“娃呀，快回来吧，爹保证以后不打你了，这位叔叔他有自己的事去做，你去麻烦他干什么呀！”

“是啊孩子，妈不骂你了，你想上学就上，不想上也没关系，跟着我们一起干活，只要你以后不离开我们就成啊。”

两男女一脸希冀地看向小花，小花仿佛心里被触动了什么，朝着伏牛望了望，伏牛见她犹豫不决，以为她还是害怕回家被打，于是说到，“孩子，回去吧，你看爸爸妈妈都原谅你了。”

小花神色黯然，不再对伏牛有所期待，她朝着那对男女走去，两人见小花走来，高兴地将她拉了过去。

那男女拉住小花后便忘了伏牛，转身准备离开。

“喂！”

伏牛突然叫住他们，那男女立马僵住了身体，男子堆起笑脸回身道，“怎么了小兄弟？”

“对孩子好点儿。”

男子和他老婆长出一口气，男子笑到，“谢谢啊，一定的。”

两男女把小花牵在中间，走了不远，小花回头看了伏牛一眼，眼中仿佛有着许多没有道出的话语。

伏牛重新坐下，吃起小花没有吃完的面条，店老板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叹了口气，随后回到后厨剥着自己的蒜。

矮婆子和他男人将小花带回了村子，村里的房屋都相对独立，若是这边有一户人家，那么下一家必然需要走一段路才能到达，因此每家每户发生什么事，没有人传出来，别人还真不可能知道。

回到家后，矮婆子和他男人终于放下心来，找来绳子将小花的双手绑住，随后把她拴在牛棚的柱子上。

男人恶狠狠道，“真是个养不熟的小贱种，买回来一年多了，还想着逃跑。”

“看我今天不把你好好修理一下。”

矮婆子说着便扭起小花的肉来，小花疼得扭着身体，眼中闪着泪花。但她却一反常态不再像以往一般求饶。

“嘿，这小丫头还变倔了！”

见小花忍痛不求饶，矮婆子从旁边抽出一根放牛鞭，吓唬道，“知道怕了吗？你要是保证以后不逃了，那我就不打你了。”

小花望着她，脸上露出惧怕的神色，但她并没有妥协。

“嘿小丫头长本事了，你这一年来跑了多少次？我告诉你，你逃不掉，你还当真以为外面有人可以救你啊，外面的人更坏，老老实实呆在这里，我们不会把你饿死，长大了给我们续个香火你还有功劳呢。”

“老婆，就是太小了，还得等三四年呢。”

男子目露淫光地看着小花，矮婆子轻啐道，“呸，得了便宜还卖乖，老娘要是能生娃，还需要买个小孩儿回来干什么。”

“是是是，为了俺家不断根，真是让老婆操心了。”

“哼！”

矮婆子骂完男子，又凶恶地看着小花，举起鞭子，“不过得先保证把这娃驯服了，哪天真跑了钱就白花了。说，你还敢不敢跑了？”

小花被吓唬得将脑袋缩进胸口，全身颤抖着，不发一言，准备迎接鞭子的到来。

“我看你是真打算跟我们反着干了是吧，那就别怪我了！”

矮婆子怒不可遏，小花沉默的反抗让她非常激愤，举着牛鞭的手呼啦一声甩下。

啪地一声，鞭子一下掉落在不远处，两男女突然倒地不醒。

小花紧绷着身体，迟迟没有等到鞭子的到来，却有一双手突然扶住她的肩膀，小花抖了一下身子，抬起头来见扶住自己的正是面馆遇到的叔叔。

“叔叔？”

伏牛温柔地笑着，扯住绳子一用劲，绳子便立刻断掉，随后他将小花身上绑缚的绳子解开，将一件淡紫色棉衣裹在她身上后说到，“孩子，跟叔叔走好吗？”

小花看了一眼地上昏迷不醒的男女，问到，“叔叔，这会给你带来麻烦吗？”

伏牛笑了笑，原来小花担心的是这个，他将其抱了起来，说到，“不用怕，他们不是叔叔的对手。”

小花终于绽放出笑颜，“那我跟叔叔走。”

跨过男女的身体，伏牛抱着小花离开了这个村落，他料定两人是不敢报警的，而且他们被伏牛从后方击晕，从何而知小花是被谁带走的呢？

带上小花和小白，伏牛继续在青州地界行进了几日，天空纷纷扬扬的开始下雪，温度又降了不少，翻过一座荒芜的野岭，伏牛终于到达了碣石镇。

碣石镇是青州和藏区的交界地，处于野马冰原的边缘，这里的人以交易动物皮毛为生，也有人上冰原和雪林找寻性寒药材谋生。

到了碣石镇，伏牛照例找了一家面馆，和小花小白一起吃了一碗热腾腾的羊肉汤面，此刻在大雪纷飞的天气里吃，显得更有味道。

吃面过程中，伏牛向老板询问得东冶村的方向，这才知道东冶村还需要往林原方向继续深入一段距离。

吃过面后，伏牛带着小花小白继续西行，不久便见到了东冶村的地界碑，伏牛掏出书本，上面记载331梯队考证推测的东冶剑庄的遗址应该就在野马河谷一带，并且特别注明可能由于地质变迁，导致遗址回流进入了野马林原或者冰原也说不定。

将书本收回布袋中，伏牛牵着小花的手向着东冶村走去，村落家家户户都是厚厚的土坯茅草房，地基都堆砌着石块，冬暖夏凉，还防潮防虫。

在村落中逛着，偶遇一位身穿羊毛衣的牧民，伏牛向他打听着附近有没有可以租借的房屋，牧民说正好有一处，那户人家打算搬离这里，最近正打算腾空家里的东西呢。

伏牛付了牧民一些钱，让他带路去找那户人家，没想到这户人家的屋子距离村子还有些远，一直沿着石板小路深入到林原中，在一片松杉中，伏牛见到了林中的那栋小屋，屋子造型呈圆形，上面有烟囱，屋墙是一匹匹木板钉起来的，屋顶铺着厚厚的橘黄色稻草，但现在已覆盖了一层白雪。屋子旁的小坝错落铺设着石板，原木色的木屋看起来有绿野仙踪的视觉效果，这让伏牛猜测屋子主人一定不是一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