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覆灭危机
皓月当空，流萤如火，飞升台之上光芒发作，四位气劲宗师奋起最后的力量向对方发起猛攻。
“哈！”
“着！”
玄机子驾驭着扶摇剑法飞身上空，瞬间抵挡住寒潭轰击而来的三皇寂灭，青黑二光交织在一起，疯狂地消耗着彼此的能量。
北剑亦驱使镇水剑如同鲸游大海向杜元奎进攻，杜元奎蓄力良久终于在茫茫云雾中准备好万里烟云锤，他隐藏在云雾之中，双锤不时闪过电弧之光，两道后劲无穷的力量甫一接触，便释放出不弱于玄机子二人对抗的能量。
“啊呀！”
四人不要命地吞吐劲力，低空摩擦溜出来的余劲轰击到飞升台，飞升台顿时被打得千疮百孔，大量的岩石碎屑被卷起朝着四面八方飞腾而去，激射出的碎石带着凌厉的劲道直飞出数十丈之远，来不及躲避的修行者顿时哗啦啦地吵嚷着防护并撤退。
这股劲力自然也席卷到老祖祠前的战团，伏云隐眼见着五颜六色的劲力从空中坠落，他瞳孔微张，倒映着末世降临一般的天空，耳边想起当日在三清殿前的对话。
当玄机子听到伏云隐说出寒潭已经回来之时，他心中不在平静，他负手而立，远眺着青城山护佑的江河子民，良久才道，“那小子当年吸收了扶摇子老祖的内丹，相当于受了老祖千年道行的指导，这二十年来，必定依靠外力突飞猛进，今日悄然归来，恐怕是为了报当年的仇啊。”
“明明是他们的不对，他有什么资格前来找青城山的麻烦？”
听到伏云隐的辩解，玄机子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哈哈，云隐，你恐怕在内心纯正的时候就开始接触修行了，不明这其中的人性啊。”
伏云隐一怔，随即虚心求教道，“确实如宗主所言，我在人海中并未受过多少磨炼，还望宗主明示。”
玄机子叹道，“其实我们修行之人，目标是证得正果，成佛成仙成圣，可实际上，天下人，每个人都是一个综合体，都有善恶，佛魔两面，我们正道之所以为正道，正是因为我们有修行戒律，凭借着光明法门澡雪精神，一往无前地向着仙佛圣前去。”
“但很多同修却不愿澡雪自己的精神，提升心境修为，转而接纳自己人性的恶根，并且让恶根自由滋生成长，正如寒潭为代表的正觉道，当年虽然是他们设计谋夺我宗珍宝，但他们并不会觉得自己有错，反而会因为我们的护卫行为让他们有所损失而怀恨在心。实际上，其中道理，还是佛法讲的贪嗔痴最为深刻，天下邪魔对修行方向不明悟，才生痴心，生了痴心，便会求取许多歪门邪道，便生了贪心，若求取过程中不合我意，不管正当与否，他便会生了嗔心。”
“人性三毒，既是修行良药，也是修行毒药啊。”
玄机子娓娓道来，如同讲经说法，伏云隐越是听心中越是明亮，最后内心如同一台明镜一般，他朝玄机子深深一拜，“听宗主开示，我方才明白，世之诸为恶者，是受何驱使的，世之诸恶行者，是如何造成的。”
“所以禅宗五祖弘忍弟子神秀曾作偈子云:时时勤拂拭，勿使惹尘埃，便是此理。”
伏云隐灵台明若朗星，他不禁对道，“修行启天机，心性紧相随。龙行虎亦纵，会把千江回。”
玄机子诧异地看了看伏云隐，拍了拍他的肩膀，欣慰赞道，“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心如龙，性如虎，何来倒悬千江力？唯在自身灵明求。求亦求，求非求，向一无所有求，向海纳百川求，云隐，你是我见过的极有佛道慧根的人，不知可有尊上？”
伏云隐双手合十，坦诚道，“弟子法号觉慧。”
玄机子依旧不改神色，眸中欢喜，“嗯，甚好甚好，法脉有此良人，道之幸也，国之幸也。”
“宗主过誉了。”
玄机子放下他的手，重新背负双手道，“云隐，二十年前，自栖梧盗走内丹，我青城道系便走下坡路，气运日薄西山，我曾托三教大师怀瑾先生以深厚的易学功底为我道宗占卜一卦，他最后给我一个锦囊，让我遇到道宗覆灭危机时使用。”
他仰天长出一口气，“呼，如今寒潭有备而来，我估计背后他定倾巢而动，说不定正觉道主都会出现，现在，也是时候了。怀瑾大师啊，没想到道宗在我玄机子手里，会有近覆灭的一天呐！”
他缓缓从怀中掏出一个锦囊，只见锦囊以金色丝绸织就，上有五爪金龙刺绣，看起来如同皇家用品。
他一扯线头，将锦囊打开，拿出一只手指粗细的竹筒，他将竹筒的盖子打开，里面是一张薄薄的丝娟，上有黑色字迹，用丝娟的目的恐怕是为了防止纸张朽化。
玄机子一抖丝娟，将其平铺在虚空，一首七言偈子浮现在二人跟前，“风雷欲来初凝势，蕴藏润泽待瓢泼。霎时山川深怒啸，扶摇慈悲霓虹舞。道生本源青龙现，紫气东来老君安。”
两人看罢虽有所获，但有些地方仍不明白，伏云隐喜道，“前三句应是应了如今即将面临的困境，后三句表明危机能够解除，看来宗主不必过于担忧了。”
玄机子却没有这样乐观，他缓缓摇头，“怀瑾先生说的扶摇应是老祖祠，那青龙却是道宗信奉的四御之一，怀瑾先生还说了紫气东来的典故，后三句应是解救之法，若是有这解救之法，那此次灾难便没有那么简单了，我尚且未悟透这解救之法是何意！”
他紧锁眉头，伏云隐也并不能跟他分忧，只能沉默着。
良久玄机子释然，他朗声笑道，“哈哈哈，算了算了，生灭自有定数，变数常常是天机所在，我等岂可和天机争雄，云隐，所到时候青城确有覆灭危机，你可否帮我守住老祖祠，若果真守不住，你便将祠堂内老祖神像下一幅睡卧图带走，投奔武当山紫霄宫，将此画交给御龙天师，他自会明白你的来意。”
伏云隐顿时觉得一股无形重担压在他肩膀上，玄机子已经赌上了整个道宗的存亡，他缓缓拱手，深沉说到，“宗主心系苍生，深明大义，弟子亦不是临危胆怯之辈，愿与道宗共存亡。”
“不。”
玄机子转身拍拍伏云隐的臂膀，老眼清澈，“我托付的人，错了第一次，便一定不会错第二次，云隐，你有更重要的使命。”
……
“喝！”
耳畔玄机子的信赖之言掠过，伏云隐心神坚定，脊柱微颤，乳白色的重影越过他的肩井，曲池，劳宫三穴后，凌空迅速伸展剑身，变成两柄闪烁着清冷流光的灵剑。
嗡嗡嗡……
感受到重影传来的久违的激动心情，伏云隐如同看着两个孩子，心中一指，灵剑便窜了出去，发出两道咻咻的破空声。
嗙！嗙！嗙……
灵剑迅捷地在飞升台穿梭，所到之处，四位气劲大师的残余劲力尽皆消弭，所有飞向老祖祠的石块全都成了碎屑。
“又是两把灵剑！青城山竟然有四把灵剑传承，闻所未闻呐！”
远远观望的众人惊掉下巴，千年才能形成的灵剑，此刻竟然在青城见到四把，怎能让人不惊讶？
“他居然还有灵剑。”
梅笑寒第一时间发现伏云隐祭出灵剑，心中大震，她没想到这个外表老实的憨子，居然有远超她的实力储备，这让她的自尊心不禁受到强烈打击，比之刚才被解开衣带还要难受。
而寒飞等人更是惊得一个哆嗦，没想到青城道宗还隐藏着这样一个一等一的高手，本以为拿下青城道宗十拿九稳了，却没想到突然有了变数。
备受关注的伏云隐却没有理会这些不虞之誉，他背靠老祖祠，专注地以心神控制灵剑消灭劲力，确保老祖祠完好无损。
而半空中在月色下的决斗已经接近尾声，寒潭和杜元奎渐渐压制住玄机子二人，玄机子纵然有灵剑加持也在三皇寂灭前缓缓后退，寒潭大声嘲讽道，“玄机老儿，你老了，青城气数到了，认输吧，我还能给你们道宗的人留个全尸，把你们都厚葬在这片山中，如何？哈哈哈哈……”
玄机子以镇山剑抗住三皇寂灭气劲的侵蚀，偷眼看了一下被杜元奎反复击退的北剑，心中悲怆，“若不是我青城道宗这二十年气运陡降，我二人境界何至于未能有丝毫寸进，被这宵小之辈欺凌至此！”
寒潭发现玄机子心神恍惚，顿时逮着机会振威一击，本就摇摇欲坠的玄机子被对方突破剑气防线，身受巨力击打，如同一颗陨石从天而降，重重地坠落到飞升台上。
嘭！
镇山剑刺入山岩，玄机子口吐鲜血，苍老的脸瞬间蜡黄，俨然一副受了重伤的模样。
“师兄！”
“玄机师叔！”
“宗主！”
玄机子突然遭难，道宗人瞬间失色，北剑心头大惊，气劲陡然一颤，向杜元奎攻去的能量顿时弱了几分。杜元奎面带猪像心头嘹亮，本能地催动万里烟云锤朝着北剑的腰部挥去，北剑仓皇以镇水剑横挡，可蛮劲远远不及对方，霸道的锤劲骤然加身，北剑连人带剑朝着飞升台坠落，他迅速在空中卸力，临近飞升台时双脚精准着地，并稳住身形倒滑而出，一直快到飞升台边缘才将所有的力道卸掉。
北剑脚尖轻点，如燕子抄水一般快速挪移到玄机子身边，将其扶起。
“咳咳……”
“师兄，怎么样？”
玄机子无力地摇摇头，惨然一笑，“我俩终归吃亏了，不及他们二人用秘法提升艺境，虽然拔苗助长，可如今，却能奈何我们。”
噗噗……
寒潭和杜元奎先后落在飞升台上，寒潭张狂大笑，“哈哈哈，老子卧薪尝胆二十年，今天，终于可以一雪前耻了，玄机老儿，识相的，把两把灵剑交出来，将功补过，不然，我定让你的徒子徒孙死无全尸，明天，世间便再无青城道宗。”
“老潭，话说苦胆真有那么好吃吗？你每天都要舔一口。”
杜元奎挠挠头问到。
寒潭瞬间哑语，给了他一个冷眼。
“呵呵，果然，无利不起早，若只是报个仇这么简单，哪能劳驾两位金刚驾临，原来，还是盯上了我们这两把千年灵剑。”
玄机子不动声色地笑了笑，对于此他早有心理准备。
“哼！我早就说过，宝物自当能者居之，你等孱弱之辈，拥有便是一种原罪，我等讨打，乃顺应天理之举。”
北剑怒火中烧，剑指二人，正气凛然道，“镇山镇水剑，乃蜀都镇脉灵剑，若是落入你等手中，以秘法撷取灵剑中浩然之气，断我蜀都千年供奉道力，我天府将遭遇更大的灾难，你等贼子不知深浅，不尊法脉，为一己之私，枉顾一方百姓命数，罪同恶魔，怎好意思在这里狂吠？”
寒潭拍拍手，冷笑道，“好好好，你们清高，当年凤儿带走内丹是为救我命，难道我不是天下苍生，不应得救吗？既救我命，难道不应顺其自然，为何将凤儿的双臂削断，北剑老儿，你别忘了，当年是你第一剑把她的右臂削断……”
北剑听到寒潭旧事重谈，他脸上阴晴不定，却立刻坚定起来，“当年栖梧年少无知，被你们哄骗，犯下大错，为你挡下我那一剑，我虽是无心之失，但我从未忘记那一剑是为了斩妖除魔，护我道宗，对栖梧，我很抱歉，但灭你等邪道，我无怨无悔！”
“好一个无怨无悔，如今我为了给凤儿报仇，覆灭你青城道宗，也无怨无悔！上！”
寒潭和杜元奎再度催动气劲向着二人攻来，玄机子硬撑着伤势和北剑一同而上，四人再次缠斗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