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传言不可信
宋婉仪的话将张御史拉回了现实。
他脸上浮起一个苦笑,“本官知道这宅邸是圣上赏赐的,只是没有想到如此巍峨。”
宋婉仪三步并走两步来到张御史身边,“那是张大人平时醉心公务,没有去其他大人的府邸看过。”
“那一个两个,都比本官家阔气多了,尤其是那章相家,本官看呐,恐怕都快赶上行宫的规格了。”
她当然没有去过章家,但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给章楠上眼药的机会。
借此机会抬高一下其他大人的府邸,反正张御史也没有去过其他大人的府邸,还不是由她瞎吹?
“是本官水中窥月了......”张御史一脸苦涩地道。
“没事,以后张大人多多出来走动一二便是了。”
说着,宋婉仪做了个请的手势,“挪步吧张大人,本官已经命人备下茶水糕点,款待张大人了。”
张御史点了点头,虽然步子是挪动了,但走得极慢,似乎是想把宋府的一草一木都看个真切。
宋婉仪也十分配合的放慢了步伐。
希望她这财大气粗的府邸,不要给这位清正廉明的张大人造成不必要的冲击才好。
宋婉仪一路将张御史带到了明竹堂的正厅,刚一进门茱萸就上前将宋婉仪的斗篷取了下来。
茴香也十分有眼色的上前帮张御史解下了斗篷,拿到外间去掸雪熏香了。
“张大人请坐。”宋婉仪坐到了主位上,端起放在手边的茶盏抿了一口,“本官府中厨娘做的糕点乃是一绝,还请张大人千万不要客气。”
她的语气十分温和亲切,倒也真的让张御史没有之前那么拘谨了。
“之前盛传宋大人嚣张跋扈,但本官却觉得宋大人不是传言那般不堪。”
张御史开口就将天给聊死了。
“哈哈......”宋婉仪打了个哈哈,“那可不,本官之前也一直听说张御史的脾气跟茅厕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
“如今看来,传闻并不可信啊!”
张御史听了她的话,倒是没有露出尴尬的神色,反而十分赞同的点了点头,“传言不可信。”
说着,他拿起放在一旁的桂花糕,轻轻咬了一口,入口生香,果真是不错。
“本官今日前来,是为了答谢宋大人雪中送炭。”张御史将袖袍里藏着的油纸包小心翼翼地拿了出来,放在了一旁的桌上。
茱萸将油纸包拿了起来,递到了宋婉仪手中。
“举手之劳而已,本官也是怕就此朝堂上少了一个忠臣。”宋婉仪笑着打开了手里的油纸包,“这是圣上赐下的雪山毛尖啊?”
“真是多谢张大人了,本官就爱这一口啊!”
张御史本来心中有些忐忑,之前他觉得皇上赐下来的雪山毛尖应当是顶顶拿得出手的了。
但看了宋府的陈设,以及待客用的茶水也丝毫不输这雪山毛尖之后,开始略微有些担心宋婉仪是否看得上他送的礼物了。
毕竟这雪山毛尖,几乎在朝中叫得上名号的官员都得了,宋大人圣眷如此浓,自然也不会少。
但现下,心放回肚子里去了。
“宋大人喜欢便好。”张御史十分难得的露出了一个笑容。
只是他并不常笑,所以笑起来有些僵硬。
“正好近日庄子里宰了一头羊,待会儿张大人拿些羊肉回府,冬日喝羊汤最是驱寒了。”宋婉仪笑眯眯地道,“还望张大人莫要嫌弃,本官拿不值钱的羊肉换这上好的毛尖啊!”
张御史原本是打算拒绝的,毕竟他此次上门是来送谢礼的,万万没有收回礼的道理。
但宋婉仪这番话说得十分周到,让他挑不出一丝错处来。
并且听到羊肉,他嘴里也开始分泌起了口水,欣然应下了。
毕竟京中这羊肉可不是随处都能买到的,羊不跟猪一样什么都吃,只吃鲜嫩的草料,比较难养。
一般只有大户人家的庄子上为了口腹之欲,会养。
所以对外贩售的羊肉那是少之又少,更别提他这种手里头没多少银子的人了,那是连上哪儿买都不知道。
往往只有在参加宫宴的时候,能够大快朵颐。
又寒暄了一会儿, 几杯热茶下肚,一盘糕点也就着茶水见了底,张御史这才起身告辞。
“张大人坐本官的马车回府吧。”宋婉仪言笑晏晏道,“羊肉颇重,张大人一人也拿不下,冰天雪地的,也省得本官再跑一趟了。”
前世在职场上混迹了这么久,宋婉仪也深谙与人打交道的学问。
对于张御史这种一根筋的人,就不能将自己的示好表现出来,得表现得十分不在意,是怕麻烦才这样做的。
这样他才会愿意接受。
果然,张御史听了宋婉仪的话,也没有推辞,“那就多谢宋大人了。”
宋婉仪也是亲自将张御史给送出了府。
张御史坐在马车上,身上的斗篷还带着一股暖香,磨损严重的下摆被心灵手巧的茴香给绣了一些翠竹掩盖住了。
回到府里之后,宋府的小厮将马车车厢后面的羊肉给搬了下来。
张御史一看,这宋大人说只是送些羊肉,结果送了一整头羊的量,甚至送了几箱银丝炭。
“我们家大人说了,这羊汤用银丝炭煨出来最是鲜美。”茴香浅笑着解释道,颊边浮现出两个浅浅的酒窝。
“请代本官谢过宋大人,宋大人真是有心了。”
这羊汤虽然还没有喝到嘴里,但张御史此时已经感觉到身体中流淌过一丝暖意了。
这么多年来,他过的一直都是窘迫的日子,即使是过年那也得勒紧裤腰带过日子,但他从未求助于他人。
可对于宋婉仪主动帮衬,让他心中有一种莫名的感受。
似乎,像是有了至交好友的感觉。
他这个老友过得的窘迫,小友便想方设法,不动声色的接济。
在维护了他的自尊心的同时,也让他今年能够过上一个温饱的新年。
而在宋婉仪还是嫔妃的时候,他不知道参了她多少次,甚至还进宫死谏。
纵然如此,她依旧是不计前嫌。
想到这里,张御史不禁有些无地自容,他感觉自己活了大半辈子,却都没有这短短半年学到的东西多。